第72章這萬萬不可
2024-05-04 03:16:17
作者: 十一夏
雪輕盈知道封穴的時間已到,她正想讓鄭遠空拔針,可突然看到剛才膿腫所在的位置再深里些有一黑塊,這黑塊絕不是膿腫,也不是凝結的血塊。
「鄭大夫,稍等」。
雪輕盈執起手術刀將黑塊附近的傷口又切開了些,終於看清這黑塊是什麼。
「鄭大夫,他還受了箭傷,您為何沒說?這半個箭頭還在身體裡沒有取出,您幫他處理傷口的時候難道沒有發現嗎?」
這麼重要的傷情,剛才鄭遠空竟然隻字未提,雪輕盈覺得他定在隱瞞,剛才已向他說的那麼清楚,可他還是有所隱瞞,這讓雪輕盈有些生氣,說話的語氣里也帶起了火氣。
鄭遠空看向了雪輕盈手術刀所指的位置,果然看到半截已被斬斷的箭頭深扎在肉里,他先是愣怔了一下,隨即緊皺起了眉。
「老夫幫他治傷時,他的傷口已出現了膿腫,老夫用藥沖洗傷口時並未發現他體內竟有箭頭」。
他沉臉看向一旁的丹格:「丹格,公子受了箭傷這事你為何未向老夫明告?」
丹格的臉也是一黑,但未馬上開口,像是在回想著什麼。
雪輕盈仔細查看了一下箭頭所扎的位置:「在您之前應該是有別的大夫幫他處理過箭傷,這箭頭扎的很深,且是要害部位,那位大夫可能不敢直接將箭拔出,而是用利器只將箭頭削斷,未拔出箭頭已深嵌入肉里,且又感染化膿,所以您未發現」。
鄭遠空是大夫,聽雪輕盈這樣一說,他便明白了他一直未查到的病症原因就是這未拔出箭頭。
「老子回去定要將那庸醫給殺了!」丹格突然咬齒恨聲說了句,兩眼噴出的森冷之氣像是下一刻就要去把他說的那庸醫給捏碎。
鄭遠空看向他,沉聲問:「丹格,到底請了哪位大夫幫公子看的箭傷?」
丹格的眸色閃了一下,瞥了一眼雪輕盈,才對鄭遠空道:「公子受箭傷時情況危急,我們不敢貿然拔箭,便找了一家醫館醫治,那庸醫當時說箭頭已拔出,可公子受的傷太重,他醫不了,我才將公子送到了您這裡」。
他說的比較含糊,不過鄭遠空和雪輕盈都聽明白了,傷者的箭傷危及到了性命,丹格臨時找了個醫館讓人醫治,那大夫也知道這箭頭不能輕易拔出,便採用了斬斷箭頭的醫治方法,可箭頭並未全斬除,仍有小半截留在了傷者的身體裡。
那大夫定是怕丹格怪罪,竟給傷口上了藥,還進行了包紮,丹格送這傷者來找鄭遠空定是花費了些時間,體內未拔出的箭頭引發了傷口感染化膿。
而鄭遠空處理傷口時可不是像雪輕盈這般將傷口切開清創,自然未發現傷者身體裡竟還有斷箭頭,而丹格也未將此情況告知鄭遠空。
因為丹格的隱瞞,導致了鄭遠空一直未找到病症的真正原因,以致令傷者現在生命垂危。
一向沉穩冷靜的鄭遠空此刻臉上顯出一絲慍怒,可他知道這時候去怪責丹格已無濟無事,他從醫多年,對情緒的控制力極強,很快便冷靜了下來。
「雪大夫,用你手裡的這把刀能否將這箭頭取出?」
鄭無空的視線落在箭頭所在的位置,皺眉緊蹙起來,雪輕盈和他的表情幾乎一樣,也是緊鎖著眉頭。
這箭頭所在的位置距離心臟不足半寸,這箭頭拔取時若稍有不慎,傷者即刻就會喪命,雪輕盈和鄭無空均已知看出拔箭頭的危險性。
而更讓雪輕盈擔心的是,心臟的旁邊即是主動脈,箭頭非一根小針,拔取時極可能會傷到主動脈,導致大出血,如果是那樣,傷者必會因失血過多而死在這手術台上。
雪輕盈輕搖了一下頭:「不能用手術刀,只能用鑷子,可是現在卻不能馬上把這箭頭拔出」。
她雖這麼說,但心裡很清楚,不能拔也必須要拔,若不把箭頭拔出,這傷者的命也保不住,現在已容不得她遲疑,只能想盡一切辦法取出這箭頭。
「劉大夫,您先起針,」雪輕盈指了指鄭無空剛才封穴還未去針的位置。
鄭無空點頭,迅速將兩根封穴的針拔離,這針一拔,傷口處便立即有血湧出,雪輕盈迅速做了止血處理,然後從醫藥箱裡拿出了血型試紙,幫傷者驗血型。
取箭頭傷到主動脈的可能性極大,她必須做好準備。
可當看到血型結果時,雪輕盈有些崩潰,這名傷者的血型竟是Rh陰性血。
熊貓血!這人怎麼會是熊貓血啊!
「家屬!你家公子的家屬可在外面?」雪輕盈抬起頭沖丹格急聲問道。
丹格卻好像沒聽懂她的話,面露疑惑地看向了鄭無空。
「病人的家人不在這裡,」鄭無空沉聲道。
「那趕緊派人去找來,最好是直系至親」。
鄭無空輕搖了一下頭:「他的家人距離這很遠,至少要十日才能趕到,雪大夫為何要找他的家人?」
「這箭頭的位置就在主動脈的旁邊,」雪輕盈比畫了一下主動脈所在這處:「若要將箭頭拔出極可能傷到主動脈,而這主動脈是人體內最粗的血管之一,若是傷到,便會導致大出血,傷者便會因失血過多而斃命,挽救的辦法就是給他輸血」。
「輸血?」鄭無空先是不解,隨即像是了悟:「是否將別人體內的血輸到他身上?」
「對,人若失血過多就會死亡,只有通過輸入別人的血進行補血,」雪輕盈答道。
「那通過什麼方式來輸血?」鄭遠空問。
「輸血管,」雪輕盈伸手指了指醫藥箱裡放著的輸血管。
鄭遠空看了一瞬那奇怪的東西,沉聲道:「輸我的血吧」。
「輸我的,我的血多!」
丹格剛才沒說話,是自知隱瞞了傷情導致公子現在傷勢危急,雪輕盈的醫術他從未見過,她說的很多話,他也聽不太懂,不過他看得出來,她是在盡力施救他家公子,聽到雪輕盈說要為公子輸血,他自是義不容辭。
雪輕盈望了兩人一眼:「我們每個人的血並不都是一樣的,血是分血型的,只有相同血型的人才可以相互輸血,我幫你們驗一下血型看是不是匹配,把你們的手伸給我」。
鄭遠空立刻將手伸給了雪輕盈,雪輕盈握住他的手,在他指尖取了血,滴在了血型試紙上。
見丹格並未伸手,她看向了他,發現他的臉上露出一絲遲疑。
雪輕盈以為他是怕被扎針,冷聲說了句:「若害怕就別逞強」。
丹格的眼睛一瞪,不再猶豫地把手伸給了雪輕盈,雪輕盈一把抓住他的手時,他的身體猛地一僵。
剛才他遲疑並非是怕扎針,而是看到雪輕盈竟毫不避諱地這樣隨便握男人的手,讓他有些吃驚。
女人懂醫術這已讓人覺得奇怪,明明是女人卻要一身男人裝扮,但卻又沒掩飾自己女子身份,這讓人更覺得奇怪,而這女人在男人面前別說是矜持,就是連一點避嫌也沒有,還能那麼面不改色鎮定自若地拿著刀切割傷口。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她所施展的又是什麼醫術?一會兒一定要向鄭遠空詢問清楚。
丹格閃念間,只覺得指尖微痛一下,雪輕盈已完成了取血。
看到測試結果,雖已在她的意料之中,可她還是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你們兩人的血型都和他不匹配,不能輸給他」。
雪輕盈看向了鄭遠空:「鄭大夫,現在只有我們一起配合了,如果出現大出血,您立即仍施針封穴來止血」。
鄭遠空點了點頭,雪輕盈凝重的表情讓他的心也提了起來。
「我現在開始取箭頭」。
雪輕盈從醫藥箱裡迅速拿出所需要的手術器具排列好,深吸了口氣,低下頭開始進行手術。
箭頭距離心臟和主動脈的位置都實在太近,她必須萬分小心,只一會兒,她不只是額頭,連衣服的後背都濕了一半。
鄭遠空再次拿起剛才放在一旁的帕子幫雪輕盈把額頭上的汗擦去,而這次雪輕盈已分不出心來說謝謝,她所有的注意力全在深嵌入肉里的箭頭和自己的兩隻手上。
鄭遠空和丹格也一臉的緊張,兩人全都目不轉晴地盯著雪輕盈的手,看著她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將箭頭與肉分離開。
眼看箭頭將要被取出,兩人還沒來得及鬆氣,忽聽雪輕盈驚聲道:「鄭大夫,快!馬上施針!」
她的聲音還未落下,就見一股血如泉般噴出,而且不斷往外涌,只一瞬,傷者的整個前胸上已全是血。
鄭遠空眸色一凜,對準穴位迅速落針,可這次卻好像根本封不住穴位,血並未止住,反而比剛才噴涌的更快更多。
雪輕盈的面色一白,望向了傷者,看到他原本發青的臉色突然蒼白如紙,而瞳孔也開始放大。
她心下猛地一橫,立即從醫藥箱裡拿出輸入管,捲起自己左胳膊的衣袖,用酒精藥棉擦拭了一下,然後將輸入管的一頭扎進了自己的胳膊,又迅速將另一頭引進了傷者的胳膊。
鄭遠空看到血從雪輕盈的胳膊里湧出,順著管子流向了傷者,本一直還保持鎮定的他不由驚叫了一聲:「雪大夫,這萬萬不可!」
「我的血型和他匹配,現在只能用我的血了,鄭大夫,您繼續施針,除了傷口附近,其他部位也用針封穴!」
鄭遠空知道現在是危急時刻,他不再多言,從針包里取出針,迅速將針扎在了幾處大穴上。
雪輕盈沒再遲疑,迅速將箭頭拔了出來,開始進行血管縫合。
丹格並不是沒有見過血腥場面,可眼前這一地的血紅還是讓他有點嚇到了,他一臉震驚地看著雪輕盈,看到她不只額頭上,臉上也在淌著汗水,他不由自主地拿起鄭遠空放在一邊的帕子,開始幫她擦起了汗。
雪輕盈對他的舉動已是渾然不知,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儘快將傷到的動脈血管縫合起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從她身體裡流向傷者的血也越來越多,終於,血管縫合成功,她微舒了口氣,正準備進行下一步,眼前卻突然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