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五成的把握

  顧恆一聽便明白，他們定是看到傷者的傷勢惡化，覺得永仁堂看不好，便去了別家醫館。

  傷者願意去哪家醫館看診，這是他們的自由，只是當著顧恆的面說這樣的話，就有點掃他的面。

  顧恆雖一字未言，但還是輕皺了一下眉。

  雪輕盈這時可沒心思去理會這些，見這男子話說到一半沒往下說，她接了他的話問道：「去了濟世堂他們怎麼醫治的？」

  「是堂主李大夫給看的，他當時看到我哥的腿傷直搖頭，說我們送晚了，開始不肯醫，後來經我們一再求他，他才給治的，具體怎麼醫的，我們也不太清楚，只是看到他拿了刀將我哥腿上的膿瘡給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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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夫醫治後，我哥的腿傷確實有所起色，可沒過幾日，傷口卻又嚴重起來，我們又去了濟世堂，那李大夫給開了幾副藥，可服過藥後，傷口反而越來越嚴重，到今早我哥竟昏迷不醒了」，

  「我們剛才將我哥又抬去了濟世堂，可那李大夫卻不願再給我哥醫治，還把我們給趕了出來，所以我們才把我哥抬到了永仁堂來……」。

  男子一邊說著一邊偷望著顧恆，見顧恆雖一直未說話，但眉頭卻越皺越緊，他撲通一聲跪在了顧恆面前：「顧大夫，我知道我們這樣不應該，可是我們也是救我哥心切，您就大人大量，求您救救我哥吧，我們會加倍付診金的」。

  顧恆知道他是誤會了，正要開口解釋，一旁的雪輕盈卻先開了口。

  「你求他也沒用，他不像那心胸狹隘之人，應該不會見死不救，他說無法醫治，那就是依他的能力確實救不了你哥這傷」。

  雪輕盈這話前半句聽著像是褒，這後半句聽著又像是貶，顧恆的臉色也是變了又變，這最後一句尤其讓他聽著不舒服，他看向雪輕盈，脫口而出：「我確實無法醫治，難道你能醫？」

  雪輕盈點了點頭：「當然！」

  顧恆一怔。

  而旁邊悲聲痛苦的劉嫂聽到雪輕盈這話，就像是溺水之人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猛地止住了哭泣，撲到雪輕盈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急聲問：「大夫，你真能救活我相公？」

  雪輕盈皺了一下眉：「你相公現在還沒死，別說救活不救活這樣的話」。

  劉嫂急急點頭：「是，是，你真能醫好我相公？」

  「能不能醫好現在還不敢說，是不是一定就能保他不死也不一定」。

  雪輕盈這話讓劉嫂有點愣神。

  顧恆冷聲道：「你如此說，不就是你也無法醫治嘛」。

  雪輕盈瞥了他一眼：「我是說我可以醫治，但是不是能醫好，關鍵還要看傷者自己」。

  剛才她已從傷者弟弟的話里基本了解了傷者受傷和傷勢變化的過程，她剛才也仔細查看了傷口，心裡已有了初步的醫治方案。

  她看向劉嫂開始解釋起來：「你相公受傷後因沒有做好消毒，引起了傷口化膿，而濟仁堂用刀將傷口上的膿瘡割去時，應該也沒有進行清創處理，造成細菌感染成化膿性敗血症」，

  「這個病症確實兇猛，而且會致命，此症有兩種醫治方案，第一將傷口進行清創除膿瘡，如果傷口不再感染化膿，那恢復起來就很快，如果還是控制不住感染，那只有截肢」。

  雪輕盈這最後「截肢」兩個字一出口，引起了圍觀的人一陣小聲議論。

  有一人忍不住問道：「截肢可是將腿鋸了？」

  雪輕盈點了點頭：「對，現在他這條腿因感染化膿已經影響到了全身，如果想要保命，那只有捨棄這條小腿了，但是截肢手術也有風險，手術成功了，命自然能保住，但若手術不成功，那很可能還是有性命之憂」。

  截肢手術在現代也不算是小手術，不過現代有先進的醫療設備，完善的手術環境，截肢手術的失敗率極小。

  可在這裡，別說是沒有醫療設備，就是連個無菌的手術室都沒有，就算手術能成功，可術後卻極難控制不發生感染擴散，患者的性命危險性還是很高。

  「這位大夫說來說去，還是不一定能救活」。

  「可大夫也說了，有救活的希望，如果不救，那只能等死了」。

  圍觀的人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雪輕盈朝劉嫂和傷者的弟弟看了一眼：「我的醫治方案已經說了，救還是不救，還是要你們家屬做決定」。

  「如果救，能有幾成把握？」傷者的弟弟問了句。

  「五成，」雪輕盈道。

  這敗血症主要是致病菌侵入血循環，在血中生長繁殖，產生毒素而引起急性全身性感染，在現代主要是應用抗菌藥物進行治療，可在這裡，不但沒有所需的醫療設備，而且她所帶的抗菌藥物也有限，她確實只有一半成功的把握。

  她的話讓劉嫂和傷者的弟弟對望了一眼，兩人的臉上都顯出猶豫之色。

  「醫……」這時一直昏迷的傷者突然艱難地張口吐了個字。

  劉嫂見傷者清醒過來，激動地撲到了傷者跟前：「相公，你醒了？」

  傷者慢慢睜開了眼睛，嘴皮又動了動：「讓……這……大夫……醫……」

  他斷斷續續吐出的這幾個字像是費了很大的力氣，聲音也是越來越弱，到最後只見張嘴，卻聽不到發聲了。

  傷者這時竟清醒過來，讓雪輕盈有些意外，她湊近傷者問了句：「你是同意讓我醫治嗎？」

  傷者轉動了一下眸珠看向了雪輕盈，動了動嘴皮，卻什麼聲音也未發出。

  「我知道你現在說話費勁，這樣如果你同意讓我醫治，就眨了一下眼睛，如果不同意，就閉上眼睛」。

  傷者沒有猶豫，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我只有五成的把握」。

  傷者看著她，像是拼了力，再次張口，這次發出了聲音：「醫……若醫死……認命！」

  雪輕盈點了點頭，看向劉嫂和傷者的弟弟：「現在傷者本人同意我為他醫治，你們有其他意見嗎？」

  傷者弟弟看了一眼傷者，然後望向劉嫂道：「大嫂，既然我大哥同意，就讓這位大夫醫吧」。

  劉嫂伸手將又湧出的眼淚一把抹去，然後點了點頭。

  「好，既然你們都同意，那我便醫，」雪輕盈站起身來，看向了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彩云：「彩雲，你馬上回府去把我的醫藥箱和那件白大褂一起拿來」。

  「是，」彩雲正要轉身，站在她旁邊的晴兒開了口：「奴婢對路熟些，還是奴婢回去拿吧」。

  雪輕盈覺得晴兒說的也是，彩雲對這京城還不熟悉，讓她回府取東西，萬一著急中迷了路，那反而耽誤時間。

  她點了點頭：「也好，那就晴兒回去拿，彩雲，你告訴她東西放在哪裡」。

  彩雲應了聲，轉頭小聲向晴兒交待了幾句，晴兒聽後回了句：「知道了，」便轉身快步出了診堂。

  出了診堂大門，才走了兩步路，一個人突然擋在了面前，晴兒一驚，抬頭一看竟是餘風。

  義慳的貼身侍衛她當然認得，只是在這裡遇到餘風，讓她有些意外，她朝餘風行了個禮：「余侍衛」。

  餘風輕點了下頭算是回應：「告訴我雪大夫需要的東西放在哪裡，我回府去取」。

  晴兒先是一愣，隨即便明白過來，餘風一定是暗中一直跟著她們。

  他這樣說，晴兒自然不敢違抗，她將彩雲交待她的沒有隱瞞地說給了餘風聽。

  餘風聽後點了點頭，將手放時嘴裡打了個響哨，就見他的馬從旁邊的一條小巷裡小跑到了他面前，他翻身上了馬：「你在這裡等我取了東西回來，」說完他策馬朝將軍府行去。

  堂外發生的事，雪輕盈當然不知，她此時正在對家屬進行術前聲明。

  「有一點我要說明，我並非永仁堂的大夫，我只是路過正好碰上，我同意醫治這位傷者，自會承擔醫治後果，這與永仁堂無關」。

  雪輕盈這番話讓顧恆有些意外。

  今日這位病人是抬進了永仁堂，且又有這麼人圍觀，若是人被醫死了，旁人並不清楚裡面的情況，定會認為是永仁堂將人醫死了，這多少有損永仁堂的名聲。

  而此人到底何身份，顧恆也不知，他心裡正在想著是否要問清雪輕盈的身份，撇清她與永仁堂的關係，沒料到她先將話說了清楚。

  原本他以為她先是稱想要拜他師父學醫，但這位病人一出現，她馬上表現出自己醫術好似極高，還對他的醫術質疑，他認為她定是在浮誇地自我吹虛，但聽她說出此話後，讓他對她的印象稍有了些改觀。

  顧恆這一轉念間，卻見雪輕盈望向他：「不過，今日既然傷者抬進了永仁堂，那永仁堂也不能袖手旁觀，做手術不可能在這診堂的地上做，顧大夫，是否能提供一個環境乾淨的地方讓我為傷者做手術？」

  雪輕盈這話讓顧恆無法推脫回絕，只好點了點頭：「裡面有醫診間，請將傷者抬進來吧」。

  他邊說著邊帶路朝診堂的裡間走去。

  雪輕盈帶著彩雲和香雪跟在了他身後，傷者的家屬抬起傷者一起進了裡間。

  雪輕盈跟著顧恆來到了他說醫診間，看到只是一間面積不算大的單間屋子，屋裡的設施極簡單，正中放著一張單人木床，上面鋪著素白的床褥，旁邊有一張矮桌，桌旁是一個圓凳。

  這屋裡的陳設倒有些像現代醫院的病房，屋子確實很乾淨，可只有一扇很小的窗，屋裡的光線異常暗。

  雪輕盈皺起了眉：「這裡不行，光線太暗沒法做手術」。

  她抬起頭往屋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