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從此不相欠
2024-05-04 03:15:33
作者: 十一夏
雪輕盈挽著彩雲一起下了馬車,這才發現眼前是一座氣勢莊嚴的府邸。
府邸門口有兩尊面相威嚴的白玉石獅,正中是正紅朱漆大門,門上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書三個燙金大字「將軍府」。
義慳沒有坐轎,仍是騎馬,雪輕盈下了馬車來時,他也下了馬,立在門口的守衛見到他,急步上前朝他恭敬地行了個禮:「將軍,您回來了!」
義慳朝守衛微微頷首,將手裡握著韁繩遞給了守衛,守衛接過韁繩,牽著他的戰馬「追風」往府邸後方走去。
雪輕盈不用想也已猜到這是哪裡,不過她還是看向義慳,求證一下:「這是你家?」
義慳點了點頭,正想開口說話,那朱漆大門突然緩緩打開,從裡面走出來三人。
雪輕盈望了過去,看到是三個女人。
走在最前面是一個中年婦人,年紀看上去約五十歲,穿著一身灰青色雙繡對襟緞裳,面色端莊,神態祥和。
她身側站著一名年輕女子,看上去二十出頭,身穿一身銀粉霞錦綬藕絲對襟織錦羅裳,高高的雲鬢上一隻鏤空雕鳳步搖斜斜落下,面若滿月,五官精緻,三千墨發輕揚,仿若出塵的仙子。
這女子還不是一般的漂亮!
雪輕盈望著她,心裡由衷贊了一句。
年輕女子身後一步遠之處跟著一個比她更年輕的小姑娘,看上去和彩雲年紀相仿,最多也就十六七歲,瘦長臉型,眉清目秀,身穿一件絳紅色短比甲布裙。
這三人的視線均未落在她身上,而是都望著義慳。
雪輕盈掃視了三人一眼,心裡暗道,這三人的衣著和氣質看著都不俗,應該是有身份的人。
果然,那中年婦人望著義慳,臉上的神情有些激動:「慳兒,你可回來了!」
她邊說著邊欲邁步朝義慳走去,義慳卻快步迎了上去扶住了她:「娘,您怎麼親自出來迎了?」
娘?!
雪輕盈瞬間明白,原來這中年婦人是義慳的母親。
「你離家整整三個月,總算是回來了,可有受傷?」中年婦人的眼裡浮起了淚花,將義慳從頭到腳細細打量起來。
「娘,您不用擔心,我會保護自己,不會讓自己受傷」。
雪輕盈聽到義慳這話,不由微挑了一下眉梢,在軍營里呆了那麼久,她知道義慳隔些日子會寫封家書回來,他受重傷這事,他娘竟不知道,說明他在家書里定是只報喜未報憂了。
母子兩人在絮叨,雪輕盈的注意力移到旁邊一直未發聲的那名年輕女子身上。
如果這婦人是義慳的母親,那這女子又是誰?義慳的妹妹?
兩人長相看著並無相似之處,這女子此刻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義慳,那眼神絕非妹妹看哥哥,而更像是……
雪輕盈心裡微一驚,這女子看義慳的眼神里分明就是毫無掩飾的愛慕之意,這女子和義慳之間到底什麼關係?
雪輕盈正在疑惑時,那女子見義慳和他母親已敘完,便上前了一步,嬌聲喚了一聲:「義哥哥!」
她的聲音異常悅耳,這一聲喚得又極是親切,語氣和神情里更是帶著一抹嬌羞。
雪輕盈若再看不出這女子對義慳是個什麼意思,那可就是白痴了。
她冷眼斜睇向了義慳,見他側頭望向了她,臉上已恢復了淡然神情,然後恭敬地朝年輕女子行了個禮:「勞煩公主殿下親迎,令義慳受寵若驚了」。
雪輕盈還是第一次見義慳對一個人的態度這般恭敬,不由有些意外。
而那年輕女子的面色卻是微微一變,臉上的嬌羞之色瞬間褪去。
站在她身後的那名小姑娘見此,眸子忽閃了一下,邁步上前了一步來,朝義慳行了個鞠躬禮,聲音清脆道:「將軍,夫人知道您今日回府,高興的昨兒一宿都沒睡,今日一早就在等您了」。
「多嘴!」年輕女子朝小姑娘輕斥了一聲,可眼睛卻偷瞄向了義慳,臉上再次浮起一抹嬌紅。
那小姑娘一句「夫人」,讓雪輕盈卻是微微一震。
她看向義慳,面上仍保持著平靜:「義慳,能解釋一下嗎?她是誰?」
義慳轉頭看向她,臉上閃過一絲異色,正要開口,旁邊的那位小姑娘卻豎眉瞪向了她:「你是何人?見到公主為何不行禮?」
她的語氣不只不善,還帶著幾分厲色,雪輕盈睇了她一眼::「我為何要行禮?」
小姑娘瞅著她,臉上顯露出鄙夷和不屑之色:「這位可是我們大縉朝的凌波公主,也是義將軍的夫人,莫說平民百姓,就是文武百官,見到公主都要行叩禮,連這規矩都不懂,你是從哪個鄉野之地來的?」
將軍夫人!
雪輕盈只覺耳旁像是驚雷一響,整個頭都震地轟轟作響。
而這小姑娘的咄咄逼勢更是惹怒了她,她冷冷地盯著那小姑娘:「原來是這麼厲害的人物,我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不過泰山旁邊的你,又是什麼身份?」
「她是我的婢女,」公主突然淡淡開了口,眼神和語氣里隱著冷意。
雪輕盈冷哼一聲:「原來只是個丫頭,主人在場未發話,這丫頭卻聒噪不已,這又是哪門子的規矩?」
「你……」那丫頭正要還嘴,卻見義慳冷掃了她一眼:「夠了!」
義慳的聲音雖不高,但威嚴中帶著冷意,那年輕女子的面色猛地一變,而那丫頭被義慳的氣勢嚇得兩肩瑟縮,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公主,然後迅速垂下了頭去。
「義慳,原來你已娶妻,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雪輕盈看著義慳,語氣聽上去很是平靜,可只她自己知道,她心裡的怒火已是排江倒海。
義慳的臉上閃過一絲怔色,沉默了一瞬才道:「我以為你知道」。
「我以為?」雪輕盈冷嘲地笑了一聲。
這三個字可真是十分的理所當然,卻又是多麼不負責任的藉口!
不過,也對,義慳進城時被眾人那般盛迎,證明在這大縉朝,義慳的名望應是無人不知,而這位當朝公主,更應該是天下皆知的人物,這樣兩個大人物結為夫婦,如若有人竟不知,那還真是不應該。
可很不巧,她卻是那個不應該!
她冷冷地看著義慳:「義慳,你是故意隱瞞我?還是覺得這根本就無所謂?」
她從何處而來,義慳不只知道,還相信了,這大縉朝的東南西北她都搞不清楚,怎會知道他娶了當朝公主?這事在軍中無人提及,而義慳更是隻字不說。
她和他若細究起來,是他先主動的,他招惹了她,可這樣的事卻不告訴她。
看樣子自己真是被愛情沖昏了頭,真以為這個之前從未碰過女人的男人一定很純潔乾淨。
不對,是自己想錯了,未碰過女人並不代表沒娶妻,更不對,既已娶妻,怎會沒碰過女人?
雪輕盈看著義慳的眼神越來越冷,這個男人的言行,她確實需要好好地,冷靜地,重新審視了!
義慳當然聽明白了雪輕盈話里之意,他的神色微微一變,邁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先進府,等會兒我跟你慢慢解釋」。
雪輕盈一把甩開了他的手,冷眼望著他:「不用等會兒,現在就解釋!」
義慳看向她,眉頭輕蹙了起來。
「慳兒,這女子是何人?」義慳的母親突然開了口,臉上的慈祥已換成了冷然。
「她是……」義慳突然頓住,眉頭蹙地更緊。
他這一頓一蹙,讓雪輕盈的心瞬間從頭直寒到了腳底。
那晚在他的營帳里,他那樣豪氣直言:「我義慳的女人為何要藏著掖著,當然是要所有人都知道!」
可此刻,在他的家人面前,他的豪氣坦蕩不只全然消失,甚至介紹起她的身份來,都要蹙眉思考。
我的女人,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所有人,原來只是指那義鐵軍里的人!
雪輕盈只覺得渾身冷寒徹骨。
她淡淡地看了一眼義慳的母親:「我是你兒子的救命恩人,不過,你兒子也救了我的命」。
她的視線轉向義慳,冷冷道:「你救了我兩次,我只救了你一次,之前要你付的八千兩診金不用給我了,就當我還你多救我一次的恩」。
雪輕盈從衣袖裡拿出上次義慳寫的欠付八千兩診金的字據,刷刷兩下將字據撕了,扔在了地上。
她抬起頭,一臉正色地看向義慳:「咱倆從此兩不相欠!」
說完,她拉起彩雲,轉身就要走。
義慳卻一把拉住了她,面色雖沉了下去,語氣倒仍平和:「先別意氣,這事我會慢慢給你解釋」。
雪輕盈冷笑一聲:「解釋?這事已這麼明擺著,還需要解釋嗎?義慳,你即已娶妻,那就好好善待,如果你還想娶個三妻四妾,那去找別的女人,我沒空奉陪!」
雪輕盈說著想再次甩開義慳的手,可這次義慳卻握得異常緊,根本揮不開。
雪輕盈怒視向他:「鬆開!」
義慳未開口,只是眸色沉沉地望著她。
兩人鬧成這般,再不知他們的關係也看出了端倪,那公主的臉色已是蒼白一片,而義慳母親的臉上更是顯出一絲怒意。
義慳今日回府雖很低調,可附近不少百姓都已知道,只一會兒時間,將軍府門口的兩旁邊便圍聚了不少人。
義慳的母親朝眾人掃了一眼,臉色變得極難看,冷冷地說了句:「全都進府去!」
說完,她率先轉身往大門裡走去,公主瞥了一眼義慳,眼神里似有千言,但還是轉身跟上了義慳的母親,扶著她一起進了府去,那小丫頭低著頭快步跟在兩人身後。
雪輕盈此刻雖是怒火中燒,但並未失去理智,她掃了一眼那朱漆大門,突然有種豪門深似海之感。
今日絕不能跟義慳走進這大門!
她的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後,深吸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義慳,我絕非意氣,你即已娶妻,我絕不會做那破壞你婚姻的第三者,你如果無所謂,但我很介意,請你放開,之前你我之事就當已過去,以後咱們就各活各個的」。
她冷然又絕決的眼神,讓義慳心頭竟是一慌,他知道她現在很認真,也很冷靜。
但他絕不會放開她,讓她離開!
他的眸色忽地一閃,突然揚手朝她的後頸猛敲了一下。
雪輕盈只覺脖子一痛,眼前頓時一黑。
「義慳,你……」雪輕盈只說這三個字,人便失去了意識。
義慳攬腰抱起她,大步走進了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