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無硝煙之戰
2024-05-04 03:14:59
作者: 十一夏
魏縱戰袍的袖子已被撕裂成了條狀,整條胳膊幾乎被血染紅了一大半,他用另一隻手捂著這條胳膊,手上也全都是血。
魏縱看到雪輕盈盯著他的胳膊皺起了眉,他立馬放下了捂在傷口上的手。
「你的胳膊傷得不輕,」雪輕盈站起身來。
「小傷,不礙事,」魏縱面色淡然道。
「不礙事?「雪輕盈睇了魏縱一眼:「你是打算看著血流的差不多了,然後讓你們將軍再幫你輸血?他現在自己的血都快流光了,可沒多的血給你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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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縱知道雪輕盈是故意這般說,他哂笑了一下:「真只是小傷」。
雪輕盈卻不理會他,從已取出的手術工具里拿起一把剪刀,利落地將已成條的整個袖子全剪了,然後又剪開了裡面衣服的袖子,把傷口露了出來。
傷口應該是被刀所傷,很長,不過不深,還不算太嚴重。
「傷得確實不算重,但必須馬上包紮,我現在幫你處理,會有些疼,你忍著點兒」。
雪輕盈邊說著邊迅速取了些鹽開水將傷口沖洗乾淨,消毒,上創傷藥,包紮,這些動作她一氣呵成完成,處理的乾淨利落。
確實有點疼,不過這點疼魏縱還是受得住,他咬牙未吭一聲,眼裡卻露出了驚讚之色。
他已經知道雪輕盈醫術精湛,不過上次她幫他做手術時,他昏迷著未親眼看見,今天算是親眼領教了。
幫魏縱包紮好了傷口,雪輕盈道:「你要留下來監視手術過程,我沒意見……」
魏縱立刻否認:「雪大夫,我絕無此意,我是想……」
雪輕盈卻打斷了他的話:「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同意你留下,是因為一會兒做手術時確實需要人手幫忙,不過這裡要儘可能減少感染,你先回營帳換件乾淨的衣服吧」。
魏縱聽到雪輕盈同意他留下,臉上一喜,但卻未離開診帳,而是說了句:「不用」。
說完他刷地將身上的戰袍連同腳上的戰靴一起脫了,扔到了診帳外,然後拎起一壺燒酒倒出些許,快速將手和臉洗了個乾淨,又灑了些酒在自己身上。
「這樣可以嗎?」
看到魏縱身上只穿著中衣,腳穿布襪,雪輕盈微怔了一下,不過這個時候沒時間再去羅嗦別的,好在現在天氣還不算冷,他應該能受的住。
她點了一下,從衣袖裡拿出一塊絹帕遞給了魏縱:「擦一下臉吧」。
這倒讓魏縱愣了一下,想到自己現在的模樣肯定挺狼狽,臉上不覺露出一絲尷尬之色,
雪輕盈看出他的尷尬,把語氣放緩了些:「這塊手帕你拿著,一會兒我做手術的時候額頭上會出很多汗,那樣會影響我的視力,到時麻煩魏參將幫忙擦一下汗」。
原來讓他幫這樣的忙,這讓魏縱有些意外,不過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接過絹帕點了點頭。
雪輕盈轉身拿起魏縱剛才開了蓋的酒壺,也倒出了少許燒酒將手洗淨,然後走到義慳的身旁。
之前給魏縱做手術時,因為墊子太低,雪輕盈是跪地完成了手術,後來她將這間診帳改良成手術室時,找了幾名兵士砍了兩棵小樹,做了一個簡易的支撐,將墊子撐高,雖然和真正的手術台相比還差很多,不過至少可以站著進行手術了。
她用剪刀將義慳身上的衣服全部剪開,用指壓法對傷口做了暫時止血處理,然後用燒酒將他的前胸和腹部的肌膚擦拭了一遍,再用燒酒將手上的血清洗乾淨,這才拿起剛才已吸了麻醉藥的針筒,為義慳注射了一針麻醉劑。
做完這些,她拿起那一大塊白布一剪為二,一塊蓋在了義慳的腹部,當中剪開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口,剩下的半塊扔進了其中一個鹽開水盆里。
這時鄭延走了進來,雪輕盈轉頭一看,眼睛不由一亮。
鄭延換了一身衣服,穿法竟和她相同,只是他的衣服更接近現代手術服的樣子,頭也用一頂布帽包了起來,臉上還戴著一個布口罩。
雪輕盈發出一聲驚嘆:「哇,你這一身行頭是從哪裡來的?」
鄭延的臉色卻有些不自然:「我根據你說的,拿自己的一套衣服改了改,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
雪輕盈在教授他縫合術時,把現代做手術的流程還有一些要求都跟他說了,不過當時只說了一遍,沒想到鄭延居然全記了下來,而且這麼短的時間裡竟然還縫製出了一套手術行頭來,雖然還有些差異,不過已經很厲害了。
「非常不錯,幾乎一樣,鄭大夫你的針線活比彩雲的都要好!」雪輕盈掃了一眼鄭延身上的衣服,看到上面的針腳細緻又齊整,不由贊道。
她在軍營里呆了這些日子已經知道,幾乎所有的兵士都會自己縫補戰袍,不過針腳像鄭延這麼細緻的倒還是不多。
被雪輕盈這樣一誇讚,鄭延的臉上反而露出一絲不好意思。
「還缺一樣東西!」
雪輕盈從醫藥箱裡拿出了兩雙手術手套,她的醫藥箱裡一般手術所需的一些最常用的器具都有,只是數量不多。
「先用酒把手清洗乾淨,然後再把手套戴上」。
雪輕邊說著,邊先將剛才扔進鹽開水盆里的那半塊白布撈起,擰乾,用剪刀剪成了小塊,充做紗布,然後才示範性地用燒酒再次把手冼淨,戴上了手術手套。
鄭延依樣,很快也將手套戴在了手上。
兩人走到那張臨時的「手術台」前,雪輕盈指了指她已排列在一塊醫用紗布上的手術工具,側目問鄭延:「長針縫合針,持針器,手術刀,止血鉗……這些東西我都跟你說過它們的名稱和用處,你可都記清了?」
鄭延點了點頭。
「好,這台手術你做我的助手,我一會兒問你要哪樣,你就馬上遞給我哪樣」。
「明白,」鄭延再次點了點頭。
雪輕盈朝鄭延和一直未發聲的魏縱看了一眼,然後深吸了一口氣:「「那麼,我們開始吧」。
兩人看向她,同時點了一下頭,三人的表情瞬間都變得異常嚴肅起來。
雪輕盈將傷口進行了清創處理,再次仔細檢查了一遍傷口,才發現義慳這次傷得比她所想的要嚴重的多。
這個刀傷不只傷到了腸子,旁邊的血管也被割斷了。
腸子損傷的不算嚴重,進行縫合即可,附近小的血管直接做結紮處理,但中間有一根稍粗些的血管也被割斷必須要縫合才可以。
血管縫合和皮膚縫合有很大區別,即便在現代醫院的手術室里,有先進精密的儀器,做這樣的手術難度也很高,更可況是現在這種既沒有儀器設備,環境還這麼差的情況下。
還未開始手術,雪輕盈的額頭上已冒出了一層汗。
她沉了口氣,穩了一下情緒:「這刀傷不只傷到了腸子,旁邊的血管也被割斷,必須要縫合,現在這個傷口還需要再打開些才能進行手術,手術刀給我」。
雪輕盈對鄭延如實說了傷情,並將手伸向了他。
鄭延是個大夫,一聽便這傷不是一般的重,以往有將士傷成這樣,都是給最後痛快處理了。
他的心雖懸了起來,但什麼也沒說,只是迅速將手術刀遞給了雪輕盈。
雪輕盈接過手術刀,並沒有馬上下刀,而是屏住了一口氣,才動手開始。
打開傷口可不是將已有的傷口簡單粗暴地劃開拉大即可,而是要用手術刀一層一層的分開需要進行手術的部位,切口的大小狀態需要控制的恰到好處。
先是縱向劃開皮膚表層,這一層比較容易,以雪輕盈的經驗,輕輕一刀便完成。
接著則是切開皮下組織,這刀下去,立刻有許多的血溢了出來,雪輕盈迅速用剛才剪成小塊的白布擦血。
「止血鉗!」
「縫合針!」
鄭延快速將雪輕盈所需要的手術器具換遞到她手裡,兩人配合的還算默契,不過兩人額頭上都密布起了一層細汗,雪輕盈額上的汗更是快要滴落下來。
一旁的魏縱趕忙拿起捏在手裡的絹帕幫雪輕盈將額頭上的汗擦去。
他常年呆在軍營里,幫女人擦汗這樣的事還是頭一次做,動作難免有些生硬,可這直接干擾到了正在專心做手術的雪輕盈。
雪輕盈抬了一下眉,說了句:「謝謝」,又凝神繼續手上的動作。
魏縱望著她,眼裡浮起一絲奇異之色。
眼前的場景他還是第一次經歷。
被刀劃開的肚子,扔進了多塊蘸血白布的鹽開水盆里已是整盆血水,血腥氣直撲鼻息,就算是已見過多次血腥殺戮場面的他,見到此景也覺得滲目。
可是眼前這個女人卻鎮定自若,他雖不懂醫,但此刻的緊張氣氛他還是感覺的到,他覺得此時此地也像是在打一場沒有硝煙之戰。
和死亡對抗,要從死神手裡把義慳的命給奪回來。
而眼前這個女人便是統軍首領,沉著泰然地指揮著全軍,不畏艱難險阻,全力拼進,她如今所做的,很多男人都無法做到。
在這之前,他所敬佩的人之中並無女人,而今天,他對眼前這個女人從心底油然生出敬佩之意。
當看到她的額頭上又起了一層密汗,唯恐再干擾到她,魏縱把動作放得很輕很柔。
而一旁的鄭延整張臉已成白色,他的眼睛卻一眨也不眨地緊盯著伸進義慳腹部在做縫合的雪輕盈的手。
以前他從未見過如此的醫術,這個場面比他上次見她為魏縱做手術更讓人震撼。
他只覺得自己的血液在沸騰,不是被這血腥場景所刺激,而是他像是發現了震驚世人的驚世醫術,整個人激動而興奮。
他是個醫者,雖然這些年所經歷磨滅了他的熱情,可是一個醫者對醫術精益求精的執著之念並未喪失。
就像武者痴迷鑽研功法秘籍,木匠精於追求雕法,那份滲入骨子裡的執念和熾求不會隨時間泯滅,只會更甚。
而雪輕盈對兩人的反應完全視而未覺,她所有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雙手上。
終於受損的腸子和血管都縫合完成,雪輕盈輕舒了口氣,接下來要將傷口重新縫合起來。
雪輕盈的動作沒有停下來,持針器,縫合針,線,鑷子……各種手術工具在她的手裡交遞變換。
「縫合時需要特別注意,縫合不宜過緊,以防縫合緣內翻,兩側創緣必須整齊,長短相等……」
雪輕盈手上未停,嘴裡同時說道,她這話當然是說在對鄭延說。
前幾日她教鄭延的都是縫合的基本功,今天算是真正的臨床見習。
鄭延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雪輕盈的手,他現在算是已初步掌握了這縫合術,可是看到雪輕盈這行動流水般嫻熟的手法,他心裡還是暗暗驚嘆。
傷口總算縫合完畢,剪線,包紮,插上導尿管,腹部的傷終於處理完成,可是誰也沒有松下氣來。
義慳肩上的箭傷也必須馬上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