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待靜觀其變

  義慳抓了一個女人，有高超的醫術，把重傷的魏縱給救活了，這件事在整個兵營都已傳開，但這個女人卻懷疑是東夷的細作，這大家也都知道。

  雖然義慳下令由雪輕盈負責給兵士醫治，但是不少兵士表現出明顯的牴觸情緒，有些兵士甚至不願意配合醫治。

  雪輕盈知道兵士們對她這樣牴觸主要原因是她疑似細作這個身份，這件事她自己沒法證明，義慳也沒發聲幫她澄清，患者不願配合治療這是讓醫生最頭痛的事。

  這時候義慳的侍衛餘風來到了隔離區，他支開了雪輕盈，不知道對兵士們說了什麼，兵士的態度全都有了轉變，對雪輕盈的態度客氣了很多，而且都開始積極配合治療，對雪輕盈重複強調的防菌防傳染的注意事項也都沒有反對地照做了。

  但雪輕盈遇到了另一個棘手的問題。

  隔離區內的環境必須保證通風乾淨，並定期消毒，通風乾淨這一點不難做到，隔離區的營帳里特意多開置了幾扇窗戶，而且特派了幾名兵士負責清潔打掃，但是定期消毒卻有些困難。

  

  軍營里隨軍的藥物數量有限，而且多是治療外傷的藥物，消炎的藥物，但是可以進行大面積消毒的藥物卻沒有。

  如果不能進行消毒，這樣就無法滅除病菌，隔離區反而成為了病菌污染區。

  雪輕盈想到了一個解決辦法。

  她在兵營的附近發現了一樣東西，艾草。

  艾草在現代的南方比較常見，雪輕盈是南方人，以前所住的地方附近常見艾草，清明時節當地就有每戶人家在家門口掛艾草的習俗，她對艾草算是非常熟悉。

  艾草葉性溫，不但有溫經止血散寒止痛的功效，外用還具有消毒殺菌作用，另外也可作殺蟲驅蚊之用。

  痢疾桿菌的傳染途徑除了與帶菌病患接觸外，蚊蟲叮咬也同樣能傳播病菌，若使用艾草葉，即能消毒殺菌還能殺蟲驅蚊一舉兩得。

  雪輕盈把自己的想法對鄭延和餘風說了，然後道：「把艾草葉曬乾，然後以熏煙的方式，這種消毒驅蚊效果最好，我們可以……」

  「不行，這種方法不能使用，」雪輕盈的話還沒說完，餘風就斷然打斷了她。

  「這種方法確實不能用，」鄭延也表示反對。

  兩人不約而同這樣反對，而且看她的眼神也有些異樣，這讓雪輕盈有些不解。

  鄭延沉默了一小會兒說了句：「熏煙很容易引來狼」。

  「我只遇到了老虎，難道這附近還有狼？」雪輕盈脫口問道，問完才突然反應過來鄭延話里之意。

  兩軍對戰，駐軍營地的位置應該是隱蔽的，如果按她的方法將用艾草葉熏煙消毒，那燃起的煙霧很可能會被敵方發現，引來敵方來襲擊。

  「不好意思，是我沒考慮那麼周全，」雪輕盈立刻接道：「那就使用煮水方式來消毒」。

  這次鄭延和餘風沒再反對，而是點頭表示了贊同。

  餘風即刻安排了幾名兵士去採摘了艾草葉送到了彩雲那裡，雪輕盈詳細告訴了彩雲如何煮水，很快艾草葉消毒水便送到了隔離區。

  痢疾雖極具傳染，不過並非是難治之症，患病的兵士中有近一半都屬於輕症，兩天之後，這些輕症的兵士都已恢復返回了各自的營地。

  第三天後，隔離區里只剩下十名患病兵士，這幾人主是前些日子受了傷剛傷愈，身體的抵抗力較弱，這次又染上了痢疾，因此短短兩日便症狀嚴重出現了脫水。

  在現代，一般服用喹諾酮類，阿莫西林或頭孢曲松這樣的抗生素藥物很快便能恢復，可是雪輕盈的藥箱裡抗生素藥物只有三盒阿莫西林。

  雪輕盈看到這幾人的病情實在嚴重，便給每人服用了一粒阿莫西林，服過藥的後當晚這幾人的病症明顯減輕，兩天後已完全恢復了。

  這讓大家備感驚奇，稱她的藥是神藥，對雪輕盈也刮目相看起來。

  雪輕盈聽了只是笑笑，她當然知道這幾人為何會恢復的這麼快。

  這些人以前從未服用過抗生素類的藥物，他們服藥後身體對這類藥物沒有抗性，而阿莫西林的殺菌作用和穿透細胞膜的能力都很強，腸胃也很易吸收，他們雖因傷病身體的抵抗力差些，但體質都不錯，恢復起來自然也就快了。

  不過這些雪輕盈並沒有向兵士們多解釋，她知道就算說了，他們也聽不明白。

  但有一人對她的藥卻很認真地研究起來。

  「這到底是什麼藥？」鄭延拿著藥盒翻來覆去看了許久，仍是沒有弄明白，忍不住開口問雪輕盈。

  「阿莫西林，又名安莫西林或安默西林，是一種常用的半合成青黴素類廣譜β-內醯胺類抗生素，殺菌作用極強，對傷寒，呼吸道及身體各部位因一些病菌引起的感染有一定的療效」。

  因鄭延是大夫，雪輕盈很認真地解釋起來，但看到鄭延聽了她的解釋臉上的疑問之色更濃，她知道自己雖然已說的很通俗，但是這些現代名詞鄭延應該是聽不懂的。

  她只能繼續解釋道：「簡單點說，這就是抗菌消炎藥，就像黃柏和大葉桉一樣都具有消炎作用，只是藥理作用有區別」。

  也許是雪輕盈這樣解釋讓鄭延有所明白過來，他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換了個問題：「這個藥是哪裡來的？」

  「我帶來的」。

  「我知道是你帶來的，我是問這個藥是你自己煎制的嗎？這個藥為何是這樣的包裝？這個又是什麼？」

  雪輕盈拿出這個藥給兵士服用的全過程鄭延全看到了，他對這個藥從包裝盒到藥丸都非常好奇，而是最讓他好奇又不解的是裝藥丸的那個銀色的「紙板」，看上去像紙，摸上去卻不是，這樣的東西他從未見過。

  「這個是PTP鋁箔，用這種材質包裝藥物安全又衛生，而且還防潮，也攜帶方便，在國際醫藥行業應用非常廣泛，這個藥也不是我煎制的，因為這個藥不是通過煎制方法……」

  「這個藥的製作過程有點複雜，一時半會兒有點說不清」。

  雪輕盈的腦海里跳出一長串的化學名和分子式，如果把這些對鄭延說，鄭延不只是覺得像聽天書，很可能會認為她是在胡言亂語。

  鄭延抬頭看向雪輕盈：「你師從何人？」

  「我師從多人，藥理，手術，臨床等分別是不同的老師教授的」。

  鄭延沉默下來，眼睛卻一直注視著雪輕盈，眼神有些讓人看不懂。

  雪輕盈被她盯的有些不舒服，反問他：「你的醫術是跟誰學的？」

  鄭延的眼裡閃過一絲異樣，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把藥盒還給了雪輕盈，轉身離開了。

  他這樣突然離開，讓雪輕盈有些莫名，難道是自己問了不該問題的問題？

  這幾日接觸下來，她已發覺鄭延是個沉默寡言的人，眼神里總透著沉鬱之氣，好像心裡藏著不少心事，對她的態度也始終保持著疏離，雖然挺配合她，但卻又像是在監督她。

  不過這場「監督」可以結束了。

  五日後，所有患痢疾的兵士全部康復返回了自己的營區，這比義慳預想的要快。

  「你現在還懷疑她是細作？」

  義慳的主營帳里，魏縱和他面對面坐著。

  兩人的面前除了鋪著一張戰事地圖，還各擺了一碗酒，這場突發的痢疾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被控制住對戰事兵力沒有造成太大影響，這兩人都舒了口氣。

  「我還是那句話，」義慳端著碗抿了一小口酒，眼睛一直看著面前的地圖。

  「靜觀其變？」魏縱也端起碗喝了一口。

  義慳輕點了一下頭。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安排她？」魏縱又問。

  義慳抬起頭看向他：「魏參將有何高見？」

  「還是讓她在傷兵營吧，她應該會比較喜歡呆在那裡，」魏縱的唇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

  不過他這細微的表情卻沒逃過義慳的眼，他盯著魏縱：「魏參將的警惕性好像大不如前了？」

  魏縱輕挑了一下眉，揚起了唇角：「且待靜觀其變，」說完他仰頭將碗裡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我去巡營，」他放下碗，起身大步走出了營帳。

  義慳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異色，他也仰頭喝光了碗裡的酒，然後低下頭仔細研究起面前的地圖來。

  在鄭延告訴雪輕盈可以繼續可在傷兵營時，雪輕盈有些意外。

  她確實是想留在傷兵營，正打算去找義慳想辦法讓他同意，沒想到他竟先下了命令。

  這是不是表示他對她的懷疑已經解除了？

  她是從迷林回來的第二天才總算弄明白了，義慳他們去迷林時那般謹慎和小心翼翼並非是她以為的怕遇到老虎，而是擔心被伏擊。

  迷林這片林子很奇特，林子面積很大，林內蔥鬱的樹木遮天蔽日，導致林內光線昏暗，而日出前和日落後林內會有白霧迷漫，因此進入林內極易迷路，所以被稱之為迷林。

  而這片林子地處大縉和東夷的邊界地，自兩軍發生戰事以來，東夷曾派人越過迷林想進入義鐵軍營刺探軍情，但被義鐵軍發現並將探子射殺，之後東夷又派人隱匿在林內偷襲義鐵軍，這次魏縱重傷，就是巡營時遇到了埋伏在迷林的東夷軍的偷襲。

  知道了這些，雪輕盈覺得自己被懷疑成了東夷的細作好像也很「合理」。

  義慳是在迷林的出口附近發現她的，自然會認為是東夷換了一種計策派了細作前來刺探軍情。

  那天她提出去迷林採藥，義慳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設了圈套，目的是要引義慳去迷林，而東夷已事先在迷林中設下了埋伏。

  雪輕盈長嘆了一聲，那些小說電視裡的人穿越之後多是靈魂附體什麼的，可是自己卻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樣一個地方，她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又不得其解。

  算了，還那句話，既來之則安之吧。

  原本想走一步打算一步，可是卻有人讓她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