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殉情而死
2024-05-04 03:22:15
作者: 凌雲之燕
「決不是他!」我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一步一步的向那口黑色的棺木走去。
「打開!」我的聲音似乎從地下發出,卻是那麼不容辯駁。
我要親眼看一看,然後告訴所有人,這裡面躺著的人,絕不會是他。
小謝看著我的臉色猶豫著。
「難道要我親手拿斧子劈開嗎?」我厲聲呵斥著他。
小謝掉著淚,忙跑過去用力移著棺蓋,他知道,如若不照我的話去做,我是真的會拿斧子劈的。
隨著棺木一寸寸被移開,一具被燒得烏黑的屍體浮現在我的眼前,整個人已經看不清模樣。
我的目光赫然落在巴掌大那一塊尚未燒盡的披風上,整個人便再也控制不住,再次如爛泥一樣癱倒在地上。
那藏藍色的綢緞料子是我親手選的,一針一線縫製時,我的手曾撫過上面的每一寸,豈會不認識?
「一鳴……一鳴……」我仰面躺在冰涼的地上,整個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少夫人,你快醒醒吧,要不然就趕不上送公子最後一程了。」
耳邊有人在呼喚我,我聽出來了,那是小茉。
我不顧一切的從床上爬起來,連滾帶爬的往出跑。
那棺木已經被抬起來,在一片白色紙錢的紛紛灑灑中,緩緩向著府外抬去。
「你們不能把他帶走!」我使出全身的力氣嘶吼著,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攔住,雙手抓住棺木,死死不鬆手。
「玉兒,你別這樣。」姚清遠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把拉住我,「你要節哀順變。」
「我不准他離開我,我要永遠和他在一起。」我哭得撕心裂肺。
三天了,這是我第一次哭出聲。
直到現在,我才終於覺得,這似乎不是一個夢。
我的相公,他真的走了,永遠的舍我而去了。
「你一向都是勇敢的女人,你要接受這個事實,人死不能復生。」姚清遠搖晃著我。
「玉兒,你鬆手吧,就讓鳴兒入土為安吧。」公公的聲音是那麼沙啞,神情如一尊雕像一般。
白髮人送黑髮人,一個月的時間,先是失去了女兒,接著又失去了兒子,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此刻的我,傷心欲絕的幾乎要死去,根本沒有一點力氣去安慰他和婆婆。
「等一下!」雪淳緩緩從屋裡走出來。
今日的她,竟穿著一件淡粉色的衣裙,在一片白色的喪服中,看起來格外扎眼。
略施粉黛的她面帶微笑,竟如一朵桃花仙子一般,她手中握著那枚雨花石緩緩走過來。
「相公,你曾說過,我穿粉色的衣服最好看,所以今日,我便穿了。」
她打開手心,將那枚雨花石放在眼前端詳著,「這是十歲時你送我的,我珍藏了整整十六年。而如今,我要帶著它來陪你了……」
她將雨花石握在胸前,一頭向著棺木撞去。
「啊!」
在眾人的一片驚呼聲中,雪淳緩緩的倒在地上,額頭那一片殷紅如同一大朵盛開的梅花,紅得那麼燦爛那麼耀眼。
「淳妹妹……」
我一口氣沒吸上來,一大口鮮血便從口中噴涌而出。
「玉兒……」姚清遠慌了神。
他驚慌失措的臉在我眼前越來越模糊,我第三次昏迷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窗外那一片陽光透過窗欞照在我的臉上,我的眼睛仿佛都要被刺瞎一般。
「一鳴呢?淳兒呢?」我仿佛剛從夢中醒來一般,四處張望著,努力回憶著前面所發生的一切。
「玉兒,你醒了。」姚清遠連忙扶住我。
「清遠,你快回答我的話!」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拼命搖著。
「他們已經……走了。」姚清遠的聲音是那麼低沉。
「不……」我嘶吼著從床上爬起來,不顧一切地向外跑去,「他們在哪裡?」
別人說的話我或許不信,但這話是從姚清遠口中說出,我知道他是不會騙我的。
可是我萬萬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攔住她!」
看見赤著腳向外跑的我,公公焦急地向著下人們喊著。
門口的家丁連忙攔住我。
「玉兒,阿瑪知道你心裡難過,可是我們歐陽家已經兩條人命沒了,你不能再像淳兒那樣干傻事……」
公公沙啞著嗓音,他的表情是那樣悲傷,早已沒有了昔日歐陽大人的穩健。
我雙腿一軟,衝著他跪了下去,「阿瑪,我至始至終都不相信,一鳴就這樣離開了我,我要去把他找回來。」
「傻孩子,你……」公公無奈的嘆息著。
見我拼命掙扎著要跑出去,姚清遠嘆了口氣說,「歐陽伯父,就讓她去看看吧,也好死了心。」
「她的安全,就交給你了。」公公痛苦地擺了擺手。
「歐陽伯父,我會安全的把她帶回來的。」姚清遠的胳膊緊緊箍著我。
那是一個看起來風水極好的地方,背著山坡面向小溪,可是那座新墳里,卻埋著我最深愛的相公。
墓碑上,歐陽一鳴幾個字如一把把刀一般瘋狂的砍著我的心。我撲倒在墓碑前,手一寸一寸的摸著那幾個字,如同昔日摸著他的臉一般。
近在咫尺的另一座新墳,墓碑上刻著:歐陽夫人張雪淳之墓。
「一鳴,你真的捨得舍我而去嗎?」我將額頭抵在墓碑上喃喃自語著,「你曾說過,我是你最珍貴的夜明珠,我們曾約好,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的,你為何要背棄你的承諾呢?
你娶了兩個夫人,如今卻獨獨帶著她走?你要對我不管不顧了嗎?
同是你的夫人,淳兒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了,你以為玉兒做不到嗎?」我呵呵笑著,抬起頭來,猛的向著墓碑撞去。
誰知卻撞在一隻手臂上,原來姚清遠早有準備。
他一把將我拉住我,衝著我怒吼著,「你這個固執的傻女人,你也被迷了心竅嗎?人死不能復生這個道理你不懂嗎?你不知道什麼叫節哀順變嗎?」
他是那麼急躁,如一隻瘋狂的獅子,「我不准你為他殉情而死,你還有曦兒,他承受了那麼多痛苦,這才剛剛好一點,你忍心讓這個可憐的孩子失去娘嗎?」
「我不管,我什麼都不管,我要去找一鳴……」我瘋了一樣要掙脫姚清遠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