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想追隨他而去

  「歐陽兄，你就放心吧，我不會讓她干傻事的。」姚清遠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座墓碑，便一把抱起失控到極點的我。

  他將我送回歐陽府，親手交給歐陽家的人後卻始終都不肯走。

  我知道，我目前的狀況，他是無論如何都放不下心的。

  「歐陽伯父，小玉目前的身份是歐陽家的媳婦，我就這樣守著她實在不合適。可是她現在已經失去了理智，只想像雪淳那樣隨著一鳴走，一鳴在九泉之下也放心不下啊。」

  公公深深的嘆著氣，「玉兒，你和淳兒對鳴兒情深意重，阿瑪都是知道的，可是你們一個個都這樣撇下我們兩個老的而去，這叫我們如何是好？

  你婆婆受不了打擊，好幾天都起不來，孩子們還年幼，你就忍心撒手而去，置你的公公婆婆於不顧嗎？」公公說著，早已老淚長流。

  我木然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望著屋頂。

  公公的話，我何嘗不明白？只是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使得我心中的希望頃刻之間轟然倒塌。

  我現在失去了活在世上的力量，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什麼都顧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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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茉看著我那一副活死人的模樣，難過得直抹眼淚，她急忙轉身出去將小豆子領進來。

  「少爺，快叫娘，快將你娘喚醒。」小茉輕推著小豆子。

  「娘，娘……」小豆子悄悄走過來，伸出小手在我臉上撫摸著。

  見我依舊木然沒有反應，他有些不知所措，急忙將小嘴湊過來，在我臉上親著。

  「娘，看我……」他的小手搖晃著。

  「娘……不要我了……我……怕……」他就那樣眼巴巴的看著我，嘴裡斷斷續續的說著，忍不住哭了起來。

  他的眼淚滴在我的臉上，我的心裡猛的一疼，一把緊緊摟住他，「我的孩子……」

  看我摟著孩子哭出了聲，姚清遠如釋重負般鬆了一口氣。

  「玉兒，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在孩子眼裡，你是他唯一的娘，是他的保護神，你若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將是多麼痛苦？」

  「他不是還有你這個爹嗎？」我的聲音如從地窖里發出來一般。

  「你……」姚清遠嘆著氣，「你怎麼還這樣想？難道孩子都留不住你嗎？」

  我緊緊閉上眼睛，此刻，我滿腦子都是相公的模樣，他玉樹臨風的樣子，玩世不恭的笑容，看著我時那寵溺的眼神……

  一切的一切，再也回不去了，從此，我只能在回憶里一遍一遍思念他，卻再也看不到，觸不到……

  我心痛得已經麻木，不想再理這世上的人和事，依舊一心只想追隨他而去。

  「玉兒……」有人急促的推門進來，焦急地喚著我，那聲音陌生又熟悉，仿佛上一輩子聽到過。

  「玉兒，你看誰來了？」是婆婆虛弱的聲音。

  我微微睜開眼，眼前出現了一張跟我長得極像的臉，是董夫人，我曾在他們府里跪了幾個時辰，都始終無動於衷的那個人。

  她一臉焦急的看著我，連聲喚著，「玉兒，我的女兒，你可千萬不要干傻事啊……」

  我無聲的閉上眼，此時此刻，我誰也不想見。

  「女兒，我知道你心裡恨我怨我，這麼多年來，你孤苦無依流落在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好不容易回家，額娘卻狠著心不認你。

  對不起……」她竟哭著一下子跪在我的床前，「都怪額娘當年太自私，只想著自己，卻丟了自己的骨肉……」

  我依舊緊緊閉著眼睛，我好累，心都要垮了，再聽她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又有什麼用？

  既然不認就不認吧，現在又何苦跑來眼睜睜的看著我在絕望里掙扎？

  「玉兒，額娘求你原諒我，我這就把你接回董家，我要向你阿瑪承認一切，他會認你這個親生女兒的。」董夫人緊緊握住我的手。

  「額娘聽說你現在剛失去丈夫，又一心想追隨他而去，心都要碎了，好怕這一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你了……」董夫人哭得止不住，「孩子，你跟額娘回家吧，額娘親自照顧你，彌補曾經那麼多年對你的虧欠……」

  「你走吧，我不認識你。」我虛弱的將手從董夫人手中抽出，扭過頭去依舊緊閉雙眼。

  眼前的一幕使得姚清遠十分詫異，董夫人他自然認識，只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我竟是當朝一品太傅董大人的女兒。

  他當然更不明白，從前心心念念想找生父生母的我，為何有朝一日面對生母時，卻是這樣一種冷淡的態度。

  「董夫人，玉兒真的是您和董大人的親生女兒嗎？這其中到底什麼情況？」他忍不住追問董夫人。

  「我……」董夫人慾言又止。

  她看了一眼我，便開口講述有關我身世的曾經，「玉兒，當年額娘嫁進董家，五年內生了兩個女兒，當懷上第三胎時，公公婆婆明確告訴我，如果再生的是個女兒，將讓你阿瑪娶小妾來傳宗接代。

  我當時愛極了你父親，一時糊塗，生下你以後發現是個女孩，便找人調包換了一個男嬰。」

  我算是聽明白了，原來我依舊是個被人嫌棄之人。

  曾經我無數次想像過，我的生父生母有苦衷，不得已才將我送給別人。而今天，我終於從她口中得知了原因，知道跟不知道又有什麼區別？

  「我那時候是鬼迷心竅了，讓人將你送到一戶好人家好生收養，我將你阿瑪送我的玉佩放在你身上，想著日後會有一天與你相認。

  誰知從那天開始，我竟再也找不到你了……」董夫人哭著試圖來拉我的手。

  我冷冷的躲開她的手，什麼好人家？什麼找不到我？全是騙人的謊話。

  從小到大，我感受了人情冷暖世間薄涼，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這個親娘卻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榮華富貴，何曾找過我半分？

  當我為了救歐陽家，親自登門認親的時候，她又是如何對我的？

  此時此刻，曾經的過往，我已不想再提，跟她，已經沒有半句話可講。

  見我依舊面朝里無聲地躺著，一眼都不想看見她，董夫人用手帕捂著嘴，無聲地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