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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無名之火

2024-05-04 03:11:44 作者: 凌雲之燕

  「不……不要,娘喊我做飯。」我一個激靈,慌裡慌張的穿好衣服,逃也似的離開那間屋子。

  身上一走路更是疼得厲害,我咬牙忍著急忙來到灶房,趕快添水生火做飯。

  一家七口人的飯,頓頓都由我來做,我要是手腳不麻利一點,一會兒他們起床後見飯沒有做好,輕則一頓罵,重則公公或者丈夫的鞋底子就會劈頭蓋臉的拍過來。

  還好,終於趕在一家人起床時,飯菜都上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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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這一家人看我的眼神跟往日格外不同,除了丈夫佟利那意猶未盡的眼神,公公佟慶年,大伯子佟順,比我還大一歲的佟家老三佟安,他們看我的眼神里都多了一絲複雜和玩味的神情。

  這樣的眼神分別是在看一個女人,而不是一個女孩。

  想必我昨晚整夜的哭嚎和哀求都被他們巴巴的聽在耳朵里。

  被這樣的幾雙眼睛盯著,我紅著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只顧死命的低下頭,扒拉著碗裡沒有味道的稀飯。

  柳慧兒白了丈夫佟順一眼,「看什麼看?再看也是你兄弟的女人,你都不知道你兄弟昨晚那如狠似虎……」

  柳慧兒一撇頭,忽然看見婆婆那雙像刀子一般犀利的眼神,馬上識趣的閉上了嘴。

  妻子的話使得做丈夫的臉色陡然一變,他感覺到了自尊從臉上被剝離的難堪。

  曾幾何時,他自己也是如狼似虎的男人,都怪那次上山採藥從崖上跌落,雖然撿回了條命,可卻從此成了癱子,腰部以下都沒有了知覺。

  更別提坑上功夫,那更是有心無力。

  眼見著年輕又有風韻的老婆柳慧兒天天在他眼前扭著如楊柳般的細腰,心裡更是火燒火燎,如同貓抓一般難受。

  「昨晚幾次?感覺怎麼樣?」柳慧兒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我,把手擋在嘴邊趴在我的耳邊悄聲問。

  我只顧扒拉著飯,並不理會她。

  「呆瓜就是呆瓜,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的東西。」柳慧兒落了個沒趣,狠狠的瞪著我,「不就圓了個房嗎,得意什麼?等那一畝薄田種不出莊稼的時候,還不被佟家趕出去。」

  柳慧兒的聲音不大,卻一字不落地落進了全家人的耳朵里。

  佟利不幹了,他梗著脖子看著柳慧兒說:「大嫂,你什麼意思?自家的薄田種不出莊稼,還反倒回過頭來詛咒別人家的。我家的要是懷不上,都賴你這張嘴。」

  「哎,我說二弟,昨晚要不是我和娘幫你,你能馴服這野性子的女人?就你那兩下子還能種出莊稼?我看夠嗆。」柳慧兒衝著佟利撇了撇嘴翻了個白眼。

  佟利被忽然當眾揭了老底兒,面子上當然掛不住,惱羞成怒地衝著佟順說:「大哥,你到底能不能管得了你家的?她口口聲聲明里暗裡諷刺你不行我不行,這是不是一個婦道人家能說得出口的話?」

  佟順因為身子的問題,本來心裡一直都憋著一股邪火,被自己的媳婦和兄弟這麼一說,更是怒火中燒,一把掀翻了飯桌。

  「還吃什麼吃,都他娘的別吃了!」

  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婆婆佟劉氏雙手一拍大腿,大聲嚎叫著:「我們佟家到底造了什麼孽,娶進門你們這兩隻不下蛋的雞。

  現在還攪得兄弟不和,家無寧日。佟順、佟利,乾脆兩封休書,將這兩個賤貨休了算了。」

  「好,我這就去拿筆墨紙硯來。」老三佟安一聽急忙站起來。

  「沒你的事兒,一邊兒呆著去。」佟劉氏瞪了三兒子一眼。

  她只是說句氣話嚇唬柳慧兒和我而已,當然不會真想讓兩個兒子把我們休掉。

  大兒子如今成了個癱子,能有個老婆就算不錯了,要是休了,這輩子也只有打光棍了。

  要是連我也休了,那做飯做家務,餵雞狗豬的任務不是得落到她自己頭上?

  我到佟家這些年,這些活都是我來做,她幾乎就沒幹過什麼家務,整日裡吃飽了就去鄰家拉家常,東家常李家短沒完沒了。

  「休就休,誰怕誰?」柳慧兒撇了撇嘴,一扭頭出去了。

  噎得佟劉氏一股無名火無處發,一扭頭看見了站在一邊的我,順手就拿起了掃地的掃把,狠狠抽打著我。

  「一個個都是賤貨,吃著我家的,穿著我家的,說話做事還不長眼色,惹我兒子生氣。」

  噼里啪啦的掃把柄落在身上生疼,我咬著牙忍著,心裡委屈得不行。從頭到尾,我沒有招誰惹誰,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過,結果被婆婆將氣全撒在我身上。

  我當然知道自己唯一能夠自保的方式就是閉嘴忍著,否則得到的只會是更加變本加厲的打罵而已。

  在這個家裡,從來沒有什麼公平可言,對於我這樣的童養媳而言,公婆和丈夫的話就是聖旨,頂嘴和辯駁,那是不存在的。

  佟利一看他娘真的生了氣,急忙陪著笑說:「娘,輕著點兒打,可別打壞了沒法替你生孫子了。」

  聽了這話,佟劉氏扔掉掃把,恨恨地指著我說:「看在我兒子和孫子的份上,就饒了你,晚上要是不好好伺候佟利,不趕快給我懷上孫子,看我不把你賣進窯子裡去。」

  我嚇得一個激靈,急忙蹲下去收拾地上摔碎的瓷碗。

  不管佟家人如何打罵我都忍著,我可不想被賣進窯子裡。

  我聽說一個叫鸝兒的漂亮姑娘,被賣進窯子沒多長時間,就被那些尋花問柳的男人染上了花柳病,年紀輕輕就含恨而死。

  我才十五歲,我不想死,我要活。

  我還想見到記憶里那個眉清目秀的清遠哥哥,還想見到我的親生母親,親口問她當初為何要狠心拋棄我,讓我一個人孤苦無依的活在人世間?

  手一抖,鋒利的瓷片劃破了我的手指,鮮血滴滴答答流了下來。

  「蠢貨就是蠢貨,也就是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真是白瞎了那張臉。」婆婆佟劉氏狠狠地瞥了我一眼,扭過胖胖的身子出去了。

  我找來爛布條胡亂地替自己包上傷口,照樣刷鍋洗碗洗衣服,餵雞鴨豬狗。

  這些年,哪怕是我生著病,都要撐著起來幹活,從來沒有人憐惜過我,我自己也習慣了。

  佟利拿著鐮刀也準備出門砍柴了,走到門口又返了回來,從背後一把摟住正在刷鍋的我。

  「晚上早點把自己洗乾淨,躺在炕上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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