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案·千萬不要進那個不存在的房間（13）

  這時候李長樂拿來的那個關於周府個人喜好的小本子就顯得特別有用，在上面可以清楚的看到每個人對於飲食的要求。

  那麼啞仆畫的那個圓圓的東西又是什麼吃食呢？誰吃了這個吃食出了什麼問題嗎？

  只可惜無論李知瀾再怎麼跟啞仆比劃，奈何他是真說不出來什麼了，這也是他之所以能活到現在的原因吧，假如他能說話的話，早就被人滅口了。

  啞仆實在沒有線索可查，於是李知瀾和顧重雲又去了秋碧的房間。

  在其他人口中，秋碧是個安靜話少，幹活勤快的姑娘。

  周王氏的院子不大，所以丫環們都住在一處，簡單的大通鋪，幾個丫環擠在一起。其中最邊上那個位置是秋碧的，如今空著，不過東西都沒動，周若泉吩咐過查明白再通知她家人過來領她的遺物。

  秋碧的東西不多，都放在床鋪旁邊的一個小木櫃裡，上面上了把鎖。

  李知瀾看到鎖下意識看了身邊顧重雲一眼，顧重雲想貌似在秋碧身上沒找到鑰匙，於是順手用力一拽，直接把鎖連著櫃門一起拽掉了。

  李知瀾：……我是想讓你找找鑰匙是不是藏在床鋪里了。

  但是既然暴力也能拆鎖，那就不在乎這些細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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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知瀾和顧重雲一起想上前檢查木櫃裡的東西，結果兩人動作過於一致，然後頭不偏不倚撞在了一起。

  李知瀾捂著頭「啊」了一聲，顧重雲的腦袋是石頭做的吧，怎麼撞一下這麼疼！

  顧重雲被撞的是額角，但他沒出聲，下意識揉了揉，讓出地方讓李知瀾先看。

  畢竟是女子的東西，是他急著破案，沒想那麼周全。

  李知瀾翻了翻，木櫃裡都是秋碧的衣物，秋冬還有夏裝，也都是很儉樸的，冬裝的襖子上面甚至還有補丁。另外還有兩三樣簡單的銀飾，據說是先前周老夫人賞的。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李知瀾湊近聞了聞，衣櫃裡並沒有曼陀羅的味道。莫非在安神粉里下藥的不是秋碧？

  她正疑惑，顧重雲突然伸手拿過了秋碧那件帶著補丁的冬裝，隨手摸了摸。

  李知瀾：？？？

  顧重雲很無辜地假裝沒看到李知瀾詫異的眼神，然後用力撕掉衣裝上的補丁，看到裡面竟然縫了張銀票？

  竟然還是五百兩一張的。

  五百兩對於一個普通家庭來說簡直是巨款了，顯然不應該是秋碧這樣的丫環應該擁有的，顧重雲看了看這張銀票，票據看起來很久，應該放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如果從票號去查，應該也能查到一些線索。

  李知瀾不放心，把其他所有的衣服也都仔細檢查了一遍，只找到那一張銀票。

  如果不是栽贓陷害，那就是秋碧被人收買了。

  按理說並非全無收穫，可李知瀾還是有點低落。

  兩人走在周府的花園裡，小路曲徑通幽，遠處是亭台樓閣，雖然地處沿海，可匠人還是仿效了江南園林的建築風格，一步一景，優雅愜意，在其中散步都讓人難得的心神放鬆下來。

  路要走一段，周圍又沒人，顧重雲便壓低了聲音詢問：「你有心事？」

  連聲姐姐都懶得叫了這破弟弟，李知瀾原本有點走神，被顧重雲一喊回了神。

  「沒事」，李知瀾搖了搖頭，打算暫時放下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她確實有點低落，心裡想的是假如自己當時醫術再學的好一點，或許就能更快治好周王氏，又或者是能給啞仆解毒，讓他說出想說的事實，而不是只能束手無策，還要等著找秋碧那張銀票，才能得到更多的線索。

  顧重雲瞥了她一眼，心裡有了些主意，之前就聽顧瀟瀟提過，李知瀾是很願意多想的人，而且遇上什麼事，她總會第一時間把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

  就像李家這次的風波，那麼大的一個爛攤子，一下子只有她出面給接下來了，無論多困難，她都沒有放棄過。

  原本，按照她的年紀，她本可以推掉一切，拿了錢去過更自由安逸的生活。而不是選擇留下來被一大家子人坑，還要倒貼首飾珠寶去抵押，幫助百草堂度過危機。

  所以，顧重雲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李知瀾又在多想了。

  「你後悔嗎？」

  「什麼？」

  顧重雲突然問，一下子把李知瀾問愣住了。

  顧重雲停下腳步，很認真看著她：「接了百草堂這麼大爛攤子，你後悔過嗎？」

  李知瀾不明白顧重云為什麼突然這麼問，但還是下意識搖了搖頭。

  她嚮往自由的生活，但不意味著她會逃避責任。

  這恐怕就是李知瀾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吧？

  「對，選擇了，就別後悔」，顧重雲顯然也知道李知瀾的回答是什麼，他挑了挑眉，用儘量輕鬆的語氣又說：「後悔也沒什麼用。」

  李知瀾這才察覺，原來顧重雲想開導她，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岔了：「我不是在想這個。」

  「我知道」，顧重雲說，「我只是想把你的思路繞開。」

  李知瀾好奇地：「你確定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為什麼不知道？」

  顧重雲心道，你這個姐姐的心思雖然複雜了一些，但還是能猜出來的，不然他大理寺少卿白幹了。

  「說說看。」

  「你覺得醫術沒有學好。」

  李知瀾一下子被戳穿心事，突然有點懵，顧重雲這小瘋子，難道就不知道什麼叫迂迴嗎？

  「可是你不是大夫，你只是個賣藥材的。」

  「哈？」李知瀾想問，顧重雲你確定是來安慰我的，不是來吐槽我的嗎？這話怎麼越聽越不對？

  確實顧重雲是這麼安慰人的：「你經營好百草堂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可是我想幫你破案！」不知道為什麼，平時很會說五分藏五分的李知瀾，在顧重雲面前脫口就是實話了。

  顧重雲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李知瀾一不小心就直球了。

  但他很快開心起來，或許是因為李知瀾說的過於真誠。也可能是因為跟李知瀾一起查案確實很讓他省心，相比起來青霜就差多了……顧重雲心裡美滋滋的想。

  無辜且被支使出去幹活的青霜後來不小心聽到了顧重雲的念叨，生氣地斥責少爺重色輕友、見色忘義、色膽滔天……遂被暴打之。

  當然這是後話。

  顧重雲很難形容他當時的心情，有一個人心甘情願且不求回報的說想幫他，這本身就是一件很令人感動的事情。

  他其實也有點羨慕羅竟夕和李長樂之間那種看似不和，實際上都能為彼此豁出性命的夥伴關係。他和青霜並不是，青霜雖然對他也很真心實意，最後卻是要偏向顧瀟瀟的。

  現在，或許他要有這麼一個人，能在無論何時何地，都能放心將後背交給她的那種夥伴。

  不過顧重雲什麼都沒說，他看著有點不好意思，站在原地像個小小姑娘那樣有點失措的李知瀾，發自肺腑地說了一聲：「好啊。」

  但是你要給自己時間，顧重雲不放心地又補充了一句，生怕李知瀾一高興開始連夜看書學習，她是真能把自己逼死的那種人。

  李知瀾點了點頭，心裡抑制不住的喜悅，仿佛有一朵花開了。

  她終於勇敢地選擇了自己所想，而不是一些被形勢所迫承擔的責任。

  而顧重雲也沒有像從前李殊民和李家那些人一樣，露出詫異或是嫌棄的表情，說什么女子不應該拋頭露面，更應該在深宅大院裡伺候夫君，生兒育女。他的臉上寫著肯定和接納，他是不一樣的。

  嗯，顧重雲是完全不一樣的。

  於是，李知瀾真的托人傳信給暮紫，讓她當天送了幾本醫術過來。

  顧重云：……果然被他猜中了。

  李知瀾眼看著又要留宿周府，府中總有些議論，畢竟李府千金一直住在周府確實有點不太妥當。後來周若泉就放消息說，李知瀾留下是要跟他詳細商談萬香會的事情。

  萬香會確實是行界的大事，由於多數香料都來自與海上貿易，大會一直由航舶司牽頭，這次來到泉州，不但一眾商家都很激動，甚至連外國的海商也都有不少要來的，就算不來親自參會，也要托貨運行送些香料貨物過來，所以，周家的生意最近也談得很不錯。

  如果說兩人談談生意合作，倒是也說得過去。

  李知瀾以為只是個幌子，沒想到周若泉還是真談，準備了些計劃文書寫得似模似樣。她被迫放下正在讀的醫術，跟周若泉談起了生意。

  顧重雲默不作聲站在一邊，他自然也已經知道萬香會此次由盈香谷和百草堂舉辦，只是他覺得有一點奇怪，舉辦萬香會的事，其實早兩年王春大人就跟顧瀟瀟提過，畢竟盈香谷經營的不錯，資質優良，再加上王春大人幫忙拿到了競選承辦的資格，可顧瀟瀟都一直拖著不願著手操辦。

  每回顧重雲問起，顧瀟瀟都說你家姐姐懶，不樂意幹這操心勞累的活。

  可為什麼今年，她又偏要辦了呢？

  顧重雲正想著，下人突然來向周若泉通報，說天師大人到府了。

  誰？李知瀾看顧重雲，兩人一起想起確實還有這麼一出，周老夫人提過要請天師進府驅鬼，可鬼都是人假扮的，天師來驅什麼？

  還不是招搖撞騙？顧重雲心想。

  李知瀾也是這麼想的，尤其在看到天師閣下一身青衣道袍，風塵僕僕又儒雅翩然，他手持拂塵，戴著青雲簪，腰中懸著金色羅盤，身後還背著一把古樸的長劍，看起來確實是個方外高人，深不可測那種。

  越發覺得對方是個招搖撞騙的高手。

  畢竟這人就是個換了一身道士裝扮的羅竟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