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案·千萬不要進那個不存在的房間（6）

  顧瀟瀟現在就是後悔，李知瀾這個奸商，知道的真得太多了，讓她想繞開都沒法子。

  

  所以還能怎麼辦呢，她只能答應了。

  李知瀾想的很簡單，假如是顧重雲，與大理寺的關係千絲萬縷，公事公辦，反倒沒那麼容易嚇住家裡那群無賴，但是暗星堂的人臭名昭著，諸如李俊之流，不都被嚇得什麼話都藏不住了嘛。

  顧瀟瀟提出要帶李知瀾去找顧重雲，到底他同不同意讓忘紅塵出來，還得讓顧重雲自己決定。

  據說顧重雲帶著青霜去泉州府衙搞事了，顧瀟瀟和李知瀾決定去附近酒樓等著，等顧重雲把趙強玩歇菜之後心情愉悅了再說這件事。

  青霜一早上就通知了趙強，顧重雲會前往拜訪，順便聊一聊薩林商人的案子，讓趙強把府衙里不必要的人清一清。

  此時已經有數家參加宴會的商號家屬或者下人來報案，說他們並沒有按時回去。事情藏是藏不住了，現在就到了大理寺和泉州府衙誰來管這件事的職責之爭。

  當然趙強是不想便宜顧重雲的，所以，顧重雲就上門當面來理論了。

  說是當面，但實際上，趙強並沒有見到顧重雲的面。瘋子顧大人貼了張人皮面具，把自己折騰成了個凶神惡煞的刀疤男，臉上一道刀疤比手掌還長，青霜實在是不懂自家少爺有什麼特別嗜好，好好的有臉不要，非要搞個毀容臉。

  青霜依照顧重雲平時的習慣，將點燃的香爐擺在桌上，在旁邊放下茶盞，放入茶葉，沖入熱水。又端上一碟甜點和果脯。

  至於府衙里準備的那些，太差了，根本入不了他們家少爺的口。

  顧重雲抿著果脯，站在大廳當中觀賞牆上的畫，等著趙強來見。此刻他和青霜都換了大理寺官服，看起來筆挺嚴肅。

  趙強帶著師爺匆忙跑進大廳，上前問安：「下官見過顧大人。顧大人遠道而來，下官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顧重雲頭都沒回，只朝著青霜揮了揮手，青霜拿出準備好的文書遞給趙強。

  青霜：「趙大人，這是關於百草堂李殊民一案的結案記錄，李殊民重金購買西洋座鐘，引來修羅殿覬覦，派殺手殺死李殊民，劫走座鐘。」

  趙強見來的是青霜，稍微擺了擺派頭：「可是據下官所知，海島上的薩林莊園當中……」

  顧重雲打斷：「你知道的還不少吶。」

  顧重雲並沒回頭，趙強早已經找人打聽過顧重雲，知道他是大理寺刺頭一個，並沒有完全把他放在眼裡：「莊園宴會當中的死者都大有來頭，非富即貴。下官必須要給他們的親屬一個交代。」

  顧重雲轉過身，朝著趙強走來，趙強看到他臉上的疤先被嚇了一跳，畢竟他收到的消息裡面顧重雲不是這樣長相，他正在思索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的時候，顧重雲已經從容說了下去：「此事由大理寺全權處理，不勞趙知府操心。修羅殿炸毀薩林莊園，殺死參加宴會的賓客二十一人，本官已向京都呈報詳情，與李殊民案併案處理，稍後青霜會與你交接此事。請放心，大理寺勢必不會任由真兇逍遙法外。一個都不行。」

  顧重雲陰森森的目光盯著趙強，趙強賠笑，但其實並不慌張：「既然如此，下官一定全力配合劉大人辦事。」

  顧重雲朝青霜伸手，青霜遞上茶盞。顧重雲接過茶盞，遞給趙強，態度也是難得友好：「趙大人有心了。本官便以茶代酒，敬趙大人一杯。」

  在趙強看來，顧重雲這是有意與他講和，趙強在那日收到青霜送來的警示信之後，就立刻四處傳信，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顧重雲不過是大理寺一個小官，趙強找的都是些高官，在朝中說得上話的，無論誰多說一句，由大理寺卿示下，顧重雲還不得給面子？

  趙強心中得意，小兔崽子還想跟老子斗？嘴上卻是越發謙卑：「不敢，不敢，多謝顧大人。」

  但他接過茶盞，只沾了沾杯沿，並沒有喝。

  顧重雲一直盯著趙強：「大人不喜歡喝茶？」

  「沒有。」

  「那就是本官這一金一兩的茶葉配不上趙大人了？」

  話都說到這兒了，趙強也不能一點面子都不給，表面功夫還是要做足，趙強於是喝了一口茶。說實話顧重雲帶來的這茶葉確實極品，名叫青蔻，趙強曾經在某次王府的壽宴當中喝到過，說是產量極少，有價無市，就算是平時錦衣玉食的趙強，有錢也買不到如此金貴的茶葉。

  趙強連連讚嘆：「果真好茶，青蔻此茶我略有耳聞。確實稀少難買，不知道顧大人是從何處得來？」

  顧重雲也喝了一口茶，甚為得意：「昔日暗星堂堂主摯愛此茶，外出時甚至要隨身攜帶一包，趙大人此刻喝的，就是他身上那包。」

  趙強頓時愣住，嘴裡的茶也不香了：「啊？」

  顧重雲淡淡一笑，拍了拍趙強的肩膀：「大人放心，我殺他的時候一刀斃命，茶葉應該沒沾上血。」

  趙強一愣，摔了茶盞，撲在地上嘔吐了起來。

  青霜在旁邊暗暗腹誹，自家少爺又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了，分明就是知道顧瀟瀟喜歡這茶葉，王春大人特意去公主府討要回來的，只有那麼一小包，然後顧瀟瀟分了顧重雲一點讓他長長見識，結果，被顧重雲給編排上了。

  趙強被顧重雲這麼一嚇唬，果真乖巧了不少，立刻吩咐師爺把文書都拿出來給顧重雲過目，顧重雲趁機讓他把關於當年穆家的舊案子卷宗都翻出來，結果趙強磨磨蹭蹭半天，最後只找到兩大摞文書，說是前任知府在任的時候，府衙庫房走過一次水，大部分記錄都燒了，這還是衙役們拼死搶出來的。

  當時趙強還是知府手下一小官，這事兒他真不知道。

  顧重雲聽了很生氣，頓時單手一翻，亮出一把蝴蝶刀：「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當時無人上報大理寺？」

  趙強也很冤枉，畢竟這事兒真不是他管的，他當時只是參與者之一，但說了不算。

  顧重雲把蝴蝶刀在趙強面前晃，銳利的刀鋒閃著寒光，一湊近就能趕到上面的森森冷意，甚至還有淡淡的鐵鏽味，顯然，這刀殺過不少人。

  「我剿滅暗星堂有功，陛下御賜蝴蝶刀一柄，陛下說，遇見看不順眼的貪官污吏，不用稟報，直接抹脖子就行。吶，就是這把刀。」

  顧重雲突然出手將趙強按在牆上，蝴蝶刀抵住他的脖子。

  趙強沒見過這種上來就亮刀子的辦案方法，頓時腿都軟了：「顧大人饒命！穆家的案子我真不知道啊。」

  「十日內，我要見到前任知府，至於其他，我不管，你來想辦法。」

  趙強還有話想說：「可是……」

  顧重雲用刀拍了拍趙強的大臉：「你是覺得陛下御賜的刀不夠鋒利，還是覺得我提不動刀了？」

  趙強說話的時候都瑟瑟發抖，這位爺說削他就是真的削他，他終於明白了大理寺為什麼要派他來，這人根本就不按規矩辦事，只跟你講生死，更像個江湖混子。

  他並不擅長對付這種亡命徒，只能先認慫：「大人放心，此事下官一定辦妥！」

  顧重雲放開趙強，拍了拍手，青霜喊了兩個手下過來，一起搬走了桌上的文書。

  看著趙強跌坐在地上瑟瑟發抖，顧重雲笑著從懷中取出一個茶葉罐，塞進趙強手裡：「多謝趙大人配合大理寺辦案，這是本官的一點小心意。上好的青蔻茶。」

  趙強現在聽到那三個字就手抖，茶葉罐險些掉了，顧重雲握住趙強的手，幫他把罐子握住：「放心，這罐茶葉不是從暗星堂主的屍體上拿來的，是我花錢買的。大家同僚一場，不用謝。」

  顧重雲說完放開手，起身走了，邊走邊笑得開心。

  趙強坐在地上握著茶葉罐不敢動，眼看著顧重雲走遠了，兩名師爺上前，將他攙扶起來。

  「大人沒事吧。」

  「廢話！你家大人的脖子都差點斷了！你說有沒有事！」

  趙強氣憤地推開兩名師爺，看到手裡還握著茶葉罐，氣憤地將茶葉罐用力往地上摔去。邊摔邊罵混蛋，結果茶葉罐碎了一地，罐子裡沒有茶葉，是一灘血，四處飛濺，賤了趙強一身，又結結實實把趙強嚇了一跳。

  趙強現在想到顧重雲都噁心，就覺得他那樣就不像個好人，肯定是動不動就殺人，說不定還喜歡茹毛飲血什麼的：「晦氣！他該不會裝的人血吧！」

  師爺當中的一人小心翼翼湊過去，沾了點血聞了聞，頓時鬆了口氣：「大人別怕，不是人血，是雞血。」

  哦，雞血還行，至少不是人血。

  雞血也不行！

  趙強都氣糊塗了，自己腦子裡亂成一團漿糊，唯一一個完完整整的想法就是要罵髒話，把顧重雲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一遍解氣。

  這事兒沒完！趙強憤憤地想，他決定給自己在京都的親戚寫封信，讓他敲打敲打大理寺卿王春，謹慎考慮一下任用顧重雲的問題。

  一個小毛崽子敢這麼嚇唬老子，老子跟他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