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案·千萬不要進那個不存在的房間（4）

  李知瀾知道顧瀟瀟先前去京城是談關於舉辦萬香會的事情的，因為海上貿易越發繁榮，不少異國香料隨之傳入，香料生意也漸漸繁榮起來，盈香谷就是各種翹楚。

  朝廷為了促進香料貿易的發展，由戶部出面，會在民間選擇一家香料商行，承辦萬香會，這三年一度的香料大會，屆時將匯聚來自各地的香料商進行交流，促進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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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往萬香會都是在江南舉辦，泉州府的香料行也是第一次申請，顧瀟瀟八面玲瓏，自然要做，就會將各方面都打點妥當。更何況，朝中誰不知道，顧瀟瀟是大理寺卿王春大人的「至交好友」，天時地利人和都有了，顧瀟瀟拿下萬香會也並不意外。

  百草堂雖然主要以藥材生意為主，但也偶然會對外收一些香料入藥，所以之前顧瀟瀟就跟她約定好，如果能拿下萬香會舉辦權，就跟李知瀾合作，雙方互利互惠。

  這對於李知瀾來說，簡直就是及時雨。

  畢竟萬香會一開，連帶著草藥的需求也會大增，兩人在後院的涼亭里開始商議正事，暮紫帶侍女送上茶具和點心。

  只是顧瀟瀟對李知瀾有些擔憂：「只不過，百草堂是否還有富裕銀兩進貨？我這裡有三萬兩銀子，你先拿去救急吧。」

  顧家姐弟都一個毛病，花錢就跟不是自己錢似的，顧瀟瀟比顧重雲更甚，一出手就是三萬兩。面對銀票，李知瀾趕緊婉拒：「姐姐放心，我已與十里錢莊談妥了合作，未來他們占三成分紅，先預借五萬兩現銀給百草堂周轉。」

  顧瀟瀟這才放心：「那就好，十里錢莊做生意向來公道可信，有他們幫襯，百草堂必定能度過現下的難關。」

  兩人又商量了一陣子萬香會的事，雖然還有一段時間，不過需要籌備的事情很多，從選址到接待，再到流程安排，都極為繁瑣。

  幸好顧瀟瀟擅長交際，而李知瀾則是打理庶務的一把好手，兩人配合，自然如魚得水。

  最後顧瀟瀟才想起周若泉送來的婚貼，於是提出要去一趟周府退還婚貼，順便讓周若泉以後斷了提親的念頭。李知瀾驟然想起顧重雲要去周府的事，心想這不是送上門的藉口嗎？於是趕忙搶了婚貼過來收好，說自己打算去一趟。

  顧瀟瀟很奇怪地看著李知瀾，她深知李知瀾的脾氣，對這些婚姻之事向來是能不沾就不沾的，所以她才提出要幫她去搞定周若泉，沒想到這丫頭竟然今天轉性了要自己去，要不是足夠了解她，顧瀟瀟甚至要猜她是不是看上周府的誰了。

  莫非李知瀾有什麼生意想跟周若泉談，所以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

  顧瀟瀟努力找了個理由，但總覺得哪裡都怪。

  李知瀾被顧瀟瀟盯得有點臉紅，她知道顧瀟瀟想問什麼，但是她總不能說，我是奔著想跟你弟弟一起查案才想去周府吧？

  完了，更怪了。

  顧瀟瀟看到李知瀾不知道想到什麼連臉都紅了，心想難道真是千年鐵樹要開花？

  算了，天要下雨妹妹要嫁人，只要李知瀾眼光沒問題，隨她去吧。

  只要不是周若泉那個風流公子就行。

  要說起周若泉，整個泉州的姑娘們有一半很喜歡他，另一半很討厭他。

  道理很簡單，周若泉非常招姑娘們喜歡，也很會討好姑娘們，但有時候太會了，就過了。

  不過這不妨礙周若泉靠臉和甜言蜜語四處交際。

  周家的馬車停在千機閣大門口，侍女青黛和辰砂走了出來，恭敬地站在門口迎接周若泉。

  周若泉下了馬車立刻就朝二女禮貌微笑問好：「二位姑娘好，數日不見，甚是想念。」

  他說著手腕一翻，變出一朵絹花，遞給辰砂：「辰砂姑娘，聽說你喜歡如意坊的絹花，我特意幫你定了一朵。」

  辰砂很開心，笑得天真浪漫，像個小女孩將絹花接過，戴在了頭上，看向青黛：「好看嗎？」

  青黛相對來說反應冷淡多了：「還不多謝公子。」

  辰砂向周若泉行禮道謝，周若泉拿出一盒口脂，交給青黛：「上次匆匆一見，應該是沒記錯青黛姑娘用慣了的顏色。」

  就是說，周到的讓人有點不習慣。

  「公子客氣了」，青黛欲推辭，辰砂已經接過口脂：「那我就替姐姐謝過公子了。」

  青黛有些不悅：「辰砂！」

  周若泉趕忙解圍：「小小禮物，姑娘不必介懷，是周某先有求於二位。」

  辰砂躲在後面不出聲，青黛無奈，只能領著周若泉進了千機閣。

  將周若泉引到了閣樓坐下，辰砂為周若泉奉茶，隨後離去，只留下青黛一人，坐在了主位上。

  周若泉很客氣地遞給青黛一疊銀票：「今日周某來訪，是有兩件事請千機閣幫忙。其一，是上次向閣中借的辦事人手，沒想到竟遇上意外，無一生還，周某頗感抱歉，這是一些喪葬和撫恤費用，麻煩轉交他們的家人吧。」

  青黛手下銀票：「多謝，公子有心了。」

  「其二，還想勞煩貴閣幫忙調查一個人」，周若泉又遞上一個紙條，青黛打開紙條，上面寫著「顧重雲」三個字。

  青黛從衣襟當中取出一個鴿哨，吹了一下，哨子發出響聲，立刻有一隻鴿子落在窗口。青黛將寫有顧重雲名字的字條，裝進了鴿子腳上的小竹筒當中，放飛信鴿。

  千機閣就是如此，有些消息可以花錢買賣，只要稍等片刻，用些茶點的工夫，就能拿到想要的信息。

  此時辰砂捧著一盤點心進來，放在周若泉面前，不經意開口：「最近真是奇怪，大家都來打聽大理寺新來的這位司直顧大人。」

  周若泉聽出了話中玄機：「都？」

  青黛淡淡解釋：「新官上任，必定不少人好奇，比如周公子，就是其中之一。」

  周若泉：「雖然未曾見過，但有幸得見他的手下向趙知府送信，顧大人行事風格，頗為奇特，令人印象深刻。」

  辰砂很是好奇：「他的手下？那不就是千里留痕青霜？那個小鬼，雖然辦事迷糊，但箭法卻極好，百步之外，他能一箭射落我頭上的這朵絹花，連一絲頭髮都不帶碰到的。」

  周若泉心中暗暗驚嘆，手下都如此強悍，這位顧大人豈不是更可怕？

  此時鴿子突然飛來，落在窗口，聲響打斷三人的對話。青黛起身，取下鴿子腿上的字條打開，上寫三字：「不可說」。

  青黛也愣住了：「怎麼會這樣？」

  辰砂認出了上面的字跡：「這是閣主的親筆回復。」

  青黛立刻向周若泉行禮道歉：「對不住周公子，閣主有命，關於顧大人的資料，千機閣不可透露。」

  「若是銀兩不夠，我可以再加。」

  這顯然已經不是銀兩的問題，青黛態度強硬，做出送客的手勢，周若泉見狀也只能告辭離開。辰砂藉機去送客，跟著周若泉走了。

  青黛看著手上的字條，重重嘆了口氣。

  辰砂送周若泉走出千機閣，突然開口喊住了他：「周公子，這絹花我很喜歡，不知道可有其他顏色，鵝黃最好，丹砂色也可，勞煩周公子幫我代買兩朵。」

  周若泉一口應下：「沒問題。」

  辰砂將一個小錢袋交給周若泉：「若是銀錢不夠，公子隨時找我來取。」

  周若泉笑容燦爛：「姑娘放心，此事周某必定替姑娘辦妥。」

  有些時候，顯然招姑娘喜歡是有用的，周若泉在回程的馬車上打開錢袋，倒出當中的碎銀子，翻開夾層，從中取出一張字條。字條上寫：暗星堂，忘紅塵。

  周若泉想起江湖中關於暗星堂那些充滿殺戮和血腥的傳說，頓時愣住了。

  顧重雲，竟然與暗星堂有關？

  周若泉聽說過關於忘紅塵的事情，暗星堂四大殺手之一，僅次於堂主的高手，當年暗星堂被誅，忘紅塵死於大火之中，從此江湖只剩傳說。

  再聯想到顧重雲的不可說，莫非，他們之間真有什麼不可言說的秘密？

  周若泉想，除了李家，他或許應該把盈香谷也拖進來，那樣的話，顧重雲就不可能不出手了。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在他動手之前，周家來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薩林商人。

  她來的那天天色陰沉，似乎要下雨了。

  華麗的馬車在樂師和侍女侍從的簇擁下，緩緩駛向周府門口。周若泉明知道晚宴上出了事，可卻還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領著家丁親自站在門口迎接。

  去而復返的未必是薩林商人，看來，顧重雲來的或許比他想得還要快。

  滿天花瓣飄落，羅竟夕穿著異域女裝，端莊坐在馬車當中。

  不遠處，顧重雲和青霜躲在暗處，盯著周府門口。

  青霜憂心忡忡地看著：「少爺，我去打聽過了，這個周府，不太平。」

  「怎麼個不太平？」顧重雲引起了好奇心。

  遠處羅竟夕掀開幔帳，正要下車。突然一個瘋瘋癲癲的婆子從府中衝出來，她是周府二太太，周若泉的二嬸周王氏，她衣衫襤褸，頭髮凌亂，神情詭異地喊叫著：「他來了！他來了！」

  誰來了？

  羅竟夕一愣。

  家丁上前要抓周王氏，周王氏躲開他們，撲倒在馬車前。

  此時突然天空划過閃電，一聲驚雷炸開。

  羅竟夕掀開幔帳，正巧與周王氏對視，閃電映亮了她的臉，她看著羅竟夕，露出森冷笑意：「鬼娃娃又來找替身了！不要進那個房間！千萬不要進！」

  不知從何處傳來了小孩的笑聲，咯咯笑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