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侯爺的報復
2024-08-28 13:50:14
作者: 恆河沙數
眾人聞聲向門外看去。
赫然是「已死」的小侯爺周康。早上還在汩汩冒血的脖子現在已經止住,衣襟上未乾的血和污漬混合成了骯髒的模樣。
周康一雙魚眼睛死死盯住被金漫擒在手下的八字鬍,神情幾次變化,「多謝大郡主昨日贈藥。」
他的脖子雖然放了點血,但整體看起來已經沒有那麼腫脹。
「小侯爺!你沒死!不是……不是,小侯爺救救我啊!」胡老二看到周康,如同看到了救星。
公子哥驚訝的望著周康,「小侯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葉公子有禮了。」周康顯然聽到了方才姓葉的這個公子哥為自己報仇的話,所以口氣十分友善。
周康對著眾人撕開一點衣襟,露出脖子下方的一處傷口,「我的確是中毒了。」
眾人譁然,一起看向金漫,卻在看到洛川的時候不約而同低下了頭,宛如耗子們見了貓。金漫也看了一眼洛川,見他眼睛的顏色已經恢復正常,放下心來。
不然這小子要是真的繼續發瘋,把小侯爺給宰了,她一個人可是沒法擋得住整個浮沉館的人。
周康一擺手,「下毒不是大郡主所為,我昨日用藥之後,已經止住痛癢,異狀是在今天清晨才開始出現,而在那之前……」
周康回手指在一個人身上,「大個兒,你早上為什麼進我的房間?」
是前天調戲過金漫的瘦高個兒,高個兒怔住片刻,捂著自己的傷手,做出一副委屈狀,「小侯爺,您是不是看花了眼?我為什麼早上要進你的房間?如果我要對你下手,半夜潛入,豈不是更方便動手?」
周康再次看向金漫,金漫識趣的鬆開手,把小鬍子丟到周康身邊,「物歸原主。」
金漫把匕首在靴子底蹭了蹭,擦掉血跡。
隨手擦了擦一處石凳,拉過洛川。挪了個地方讓他坐下,這孩子身上都被汗和血水浸透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內傷。
金漫抓過柔弱的葉公子,撕下他的一條衣服,在葉公子驚愕里慢慢解釋著,「別緊張,葉公子,誰讓這些人里,你現在看起來最乾淨?衣服先借我一用,日後還你。」
「你放心,我對你沒有非分之想。」金漫一邊給洛川擦掉身上的血跡,一邊檢查傷口。
葉公子紅著一張臉,「大郡主事急從權,雖有違禮法,但……也情有可原。」神情羞赧的拖著被撕了半幅的袍子退後幾步。
金漫一心在看洛川的傷勢上,沒注意到洛川看向葉公子時候的眼神,揣測,冰冷。
葉公子被他這麼一瞪,先是一愣,隨即狐疑的在他和金漫的身上,眼神來回飄忽。
另一邊,周康的手下重新圍攏在他身邊,周小侯爺恢復了從前的威武霸氣。
周康的死魚眼盯著瘦高個,「鄭直,你來浮沉館已經有五年了。浮沉館裡沒有秘密。你還不知道嗎?」
瘦高個兒臉色瞬間一變,仍是逞強,「不知侯爺說的秘密是什麼。」
「你真名叫做鄭直,本是御史趙家的娘家親戚,你母親早亡,姨娘等人對你十分苛責。五年前因為眼疾被送到浮沉館。」
「你一直以為自己的眼疾並非不可治癒,而是姨娘故意拖延,耽誤了治療時機,現在,你的一隻眼睛已經近乎於盲,天色昏暗時便會看不清東西,夜晚更是不能視物。」
「所以你只能等到清晨才能摸進我的房間,給我下毒!」
周康最後一句說完,身邊的小弟就沖了過去,一左一右控制住了鄭直。
「小侯爺不要血口噴人!你說我下毒,可有證據?」鄭直昂著頭大聲吼著。
金漫慢悠悠的把手上的布條,團成一團扔在一邊。
這浮沉館到底是達官貴人的後代所在,就算現在到了要死要活的時刻,也還保留基本的尊嚴感和斯文感。
金漫看著看著,忽然感到背後的葉公子輕聲細氣的開口說話。
「大郡主也是世家貴族出身,怎麼可以在外男面前這樣……坐著?」
金漫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不過是翹著二郎腿而已。
有什麼大不了?
「屬實有些有辱斯文。」葉公子微微搖了搖頭。
金漫也學著他的樣子搖了搖頭,「斯文我確實沒有,我只知道我這樣坐著最舒服。」
「葉公子看不慣,可以閉眼。」金漫十分客氣的對他一笑。
葉公子被噎得無話可說。
金漫看了一眼身旁的洛川,低聲,「他們這些人怕是讀書讀傻了,你以後不要同他們一樣迂腐。」
「女子也是人,只要不做違法之事,也沒什麼好拿出來點評的,若真有違法之舉,交給司法衙門處置也就是了。」
洛川深深地點了點頭,從心底覺得金漫說的很有道理。
一旁的葉公子卻是緊緊皺眉,正要繼續反駁,就聽周康冷笑起來。
「我自然是有證據,小加,把東西拿過來!」周康招手,等了片刻,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才從人群里走出來,他看起來低眉順眼,幾乎半張面孔隱藏在自己蓬亂頭髮的陰影里。
他走過來的時候幾乎沒有人朝他多看幾眼。偏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讓金漫覺得周圍的空氣有些許的緊張。
洛川也在打量他,少年感受到兩道視線一起向自己投來,抬起眼飛快的朝他們二人看了一眼。
這一眼,又快又冰,好像一把飛針,冰冷的刺進金漫的眼裡。
從來到浮沉館的第一天到現在,金漫還是第一次感到這樣的異樣感覺。和洛川出現時候不同,這個少年給人的感覺是陰鬱的,藏拙的,好像有著許多不能宣之於口的秘密。
洛川出現的時候,金漫的空間發生震盪,感受到的是他身上的狂暴與絕望,如同暴風雨前夕的寧靜,時刻令人緊張。
一個陰鬱似雨,一個暴烈如雪。
但不約而同的,都讓金漫的空間有所感應。
小加走到周康面前,把懷裡的一個紙包遞過去。八字鬍幾乎是出於本能的接了過去,嗅了嗅就皺起眉頭,「這裡面至少有兩三種毒草!但是毒性並不烈。」
周康從自己的破袍子裡取出一塊布,「這是今早從我脖子上擦下來的毒粉。」
布包和紙包放在一起,人們一眼可見,兩者顏色幾乎如出一轍。
「鄭直,這布包是從你房間的枕頭底下發現的,你還有什麼話說?」周康狠狠踹了他一腳,鄭直撲倒在他面前,仍舊不肯輕易認罪。
「這不是毒藥,這是我自己找來治眼睛的藥草!」鄭直大聲的辯駁。
周康揪著他前胸的衣襟,將他拉起來,幾乎是鼻尖對著鼻尖,「治眼睛的藥?好啊!那你就治一個給我看看!」
周康說著話,把紙包的藥粉全都撲進了鄭直的眼睛。
幾乎是同時,鄭直發出慘絕人寰的痛呼,按著他的兩個小弟被他掀翻在地。鄭直捂著雙眼,躺在地上來回打滾,踢倒了一眾人。
所有人快速推開,留出中間一個場地。
「是毒藥還是治病的好藥?鄭直,你還有什麼話說?」周康神色不變的看著痛苦不堪的鄭直,沒有任何憐憫之色。
鄭直在地上滾了好一會兒,終於血流滿面,氣絕身亡。
葉公子用破扇子擋著眼睛,「既是毒藥,小侯爺又是如何脫險的呢?您早上被抬過來的時候,可是一副不好的景象。」
葉公子說話真的很有學問,那會兒的小侯爺豈止是不好,簡直和死人沒什麼兩樣。
周康習慣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摸到一個不大的針孔時,看向金漫,「多虧大郡主,早晨為我施針,我這才能將毒血排出,撿回一條性命。」
金漫很是帥氣的擺了擺手,那神態和蠟黃的臉色完全不匹配,卻讓人難以移開眼神,「小侯爺別客氣,舉手之勞。比起這個,我還有個問題想請教。」
周康看著她,「大郡主請講。」
金漫放下二郎腿,非常認真的看著他,「聽說小侯爺的房門與我們的不同,房門上有鎖,就算是送飯時,鑰匙在心腹之人手中保存,要等專人打開門鎖,外面的人才可以將飯菜送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頓飯菜都如此謹慎小心,可怎麼一個大活人就進去了呢?
周康臉上的橫肉抽了下,牙齒咬在一起發出咯咯的聲響,他越是想控制表情,表情就越是猙獰,「我也想問問,胡二先生,我房門的鑰匙是怎麼到了鄭直的手裡?」
周康越說越氣,一把拎起抖如篩糠的八字鬍,「老子待你不錯,你就是這麼盼著我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