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試探

  劉千聞言頓覺驚愕，這老者不管怎麼看都不像一般人。說出這番話的，肯定對他有過一定了解，或者聽說過他的一些事跡。

  

  被人悄悄打聽又當面隱晦點出，瞬間讓人警惕心飆升。

  劉千謹慎看著老者，道：「老人家，何出此言？」

  一邊又仔細打量老者，此人雖然身著普通，看起來像是一個尋常人。但皓白的鬚髮梳理得整整齊齊，甚至有些一絲不苟。一張國字臉，臉龐如刀削，一雙虎目炯炯有神，雙眉斜飛。隱隱之中還帶著些許煞氣。

  老人斜睨了一眼劉千，並不答話，自顧自道：「飲酒是小事，我來不過是等你。」

  果然是專門找自己的，劉千打起十二分精神，道：「前輩認識我？」

  老者不動聲色，道：「一個小小的太監，竟能短時間內得到陛下賞識，甚至不惜父子反目。你怕是全天下第一人了。」

  劉千此時心中已經大體有數，這人怕不是肖珏畏之如虎的延平郡王吧？劉千設想過很多種對方找自己的出場方式，但真心沒想到，他竟是這般打扮就直接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但，劉千不好表現出太了解他，以免誤會加深。當即故作驚訝道：「前輩對晚輩知之甚詳，讓晚輩惶恐。」

  隨即又豪爽道：「前輩來者是客，既然到了這醉仙居，怎麼能慢待？醉仙居可是有當世最烈的美酒，不品嘗一番，枉來世上走一遭。今日有緣，晚輩斗膽邀前輩品一品。」

  老者露出幾分好奇，但見劉千竟對他一無所知的模樣，不由得心中隱隱悵然。

  想當年，他在這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而今物是人非，不由得讓人唏噓。

  「老夫也是聽聞此地有美酒，一時好奇才來看看。然而酒雖不錯，卻不似你所說那般。而今，老夫興致不足，酒就暫且不喝了。」

  劉千哪能就此放過無形中拉近關係的機會，不管他來京城此行所為何事，既然有一定可能沖二皇子一事，那不可避免要跟自己有些瓜葛。

  畢竟當初在朝堂上他跟二皇子針鋒相對，這幾乎是公開的秘密了。

  「前輩有所不知，這醉仙居有大眾品嘗的一般款式，也有鎮店之用的醉仙佳釀。只是這酒太烈，直到如今還沒人能降伏。卻不知前輩有沒有興致嘗試一番？」

  老者聞言眼前一亮，卻依然沒有出聲。這是他到目前為止第一次表現出表情的失控。

  劉千心下有了計較。還真如肖珏所說，這延平郡王還真是貪杯之人。

  也難怪，長年征戰沙場，見慣生死別離。誰也說不準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所以，軍士多貪杯。

  而作為將領又是王爺，他可是集貪杯與挑剔於一身的老酒蟲了。

  劉千把這些看在眼裡，當即揮手示意掌柜去準備。

  第一鍋的掌柜也是八面玲瓏之人，立時會意。

  劉千卻不由分說，上前扶住老者，就要往店裡攙。

  一邊還說道：「前輩，美酒在前，萬萬不能錯過呀。」

  一旁幾個壯漢，見劉千舉止放肆大膽，正要上前。

  卻被老者不著痕跡的制止。

  眼見拗不過，老者哈哈一笑，道：「那老夫就見識見識這醉仙之酒到底有多烈。」

  劉千欣喜不已，眼下這關係算是不那麼僵化了，接下來即便延平郡王維護二皇子也不至於太過為難他吧，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待會兒走的時候，再讓他捎帶一些。完美。

  之所以這麼篤定，還是剛才劉千伸手攙扶時，發覺老人即便花甲之齡，卻並不瘦弱，相反的，手臂鼓脹。而且手心老繭厚實，右手手背一道刀疤極是猙獰。

  種種細節，結合到一起，肯定是郡王沒跑了。

  頂層月白風清包廂內，掌柜珍而重之的把一個精緻的小巧酒罈放在桌上，火鍋的湯鍋和食材早已逐一上桌。劉千正親自為老者涮肉夾菜，忙得不亦樂乎。

  老者也是第一次品嘗這樣的美食，不由得面露讚許之色。但，只是簡單詢問肉食涮鍋的原理。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

  見掌柜把酒拿上來，頓時眉頭緊鎖，毫不客氣道：「小子，說場面話挺大方，怎地做事這般小家子氣？老夫還能喝去你許多酒水不成？」

  「若非你盛情相邀，老夫豈會來此？你卻如此要折辱老夫，這酒不喝也罷。」

  說罷，就要起身離開。

  劉千算是見識到這郡王爺的火爆脾氣了，這是一言不合就打算掀桌子的主。當即拉住他衣袖，道：「前輩息怒，這其中頗有門道，容晚輩細細道來。」

  老者聞言，感覺自己似乎錯怪了他，又坐了下來，道：「若不能說出個緣由，老夫這便離開。」

  劉千斟酌片刻，老神在在道：「前輩有所不知，烈酒如何稱為烈？那是不消三杯便讓人醉倒，這才叫烈。倘若跟尋常酒水一般，大壇海碗，如何能襯出酒烈？再說，物以稀為貴，此酒經歷三蒸三煮反覆提煉，精益求精。故有此精裝。」

  老者聽完，不由得笑罵道：「鬼話連篇。」

  但心裡多少還是聽了幾分。

  劉千豪氣道：「前輩只管開懷暢飲，保證足量。掌柜的，再拿兩壇。」

  後面的話卻是對著掌柜說的，後者當即應允。

  老者不再糾結，抬手排開泥封，提起酒罈便大口灌酒。

  劉千看得咋舌，這酒可是達到了六十度，這種喝法還只能是絕無僅有。

  往常挑戰烈酒的，饒是覺得酒量驚人的，也只是小口慢品，哪像這般豪飲。

  連灌三口，老者長吁一口氣，臉上露出滿意神色，不由自主大呼：「好酒，好酒！」

  劉千在一旁發自內心讚嘆道：「前輩海量。此酒名為醉仙釀，但在前輩這酒仙面前，卻如此溫順，讓人佩服。」

  老者把酒罈推過來，道：「一起喝。」

  劉千慌忙擺手道：「前輩見諒，晚輩降不了此酒，倒讓前輩笑話了。」

  老者眉頭微皺，正欲呵斥，但想到劉千是太監的身份，只得作罷。

  嘆息道：「平生飲酒無數，這酒才真正合了老夫的胃口。怎奈釀酒之人……」

  劉千就坡下驢道：「前輩喜歡就好，釀酒本身就是為了有人享用，有人能懂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