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你和我之間不過是陌生人
2024-05-04 02:43:59
作者: 扛大山
有些人,你以為這一輩子不會再遇見,甚至不曾設想相見的模樣,卻又在最諷刺的時間裡遇上了。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生日壽宴?
父慈子孝?
唇角微微地上揚,花憐惜露出絲自嘲,雙手捏著雞尾酒杯,極力控制重重甩他耳光的念頭。
陳舊的照片裡英俊瀟灑的男人如今已花甲之年,清瘦的模樣卻透著儒雅和幸福,而當年,她親手點燃了花貞貞視為寶貝的一對璧人相擁的相片,當著灼熱的火光狠狠地在心裡怨恨咒罵他今生不得好死。
一層水深火熱,一層幸福滿泄,那些兀自活在幸福里的人並不值得被念想一輩子,並不值得為他發瘋,即使,你一再地為他瘋狂,為他失去自己的人生,甚至正常的生活,而他卻安然無恙地幸福著。
如此的諷刺,在一瞬間讓花憐惜渾身透徹冰冷。
多年前的青春輪廓漸漸清晰,電光火石間,冉忠誠將眼前的陌生女子和記憶中的美貌女子毫無縫隙地重疊上,「咣當」一聲響,記憶之門被打開,那些被掩藏的過去宛如黑白的電影一幕幕地掠過腦海。
「似乎未曾聽聞本市有花姓的名門望族?憐惜非本市人?」壓住變換的呼吸,冉忠誠緩緩開口,微笑著向孔承奕打聽花憐惜的來歷,暗自想獲取更多關於她的信息。
「並非名門望族,不過是螻蟻出身,出生便是底層的貧困人家,自然不是門當戶對!」好一個名門望族,花憐惜極力壓抑的怒火在瞬間湧上了嗓子眼,恨極他理所當然的門當戶對。
話中明顯的諷刺和不滿讓孔承奕心裡掠過絲絲的怪異,勾著柳腰的大掌微微用力,將她更緊密地摟靠在身上,剛想低頭向她耳語,承載酒店的經理腳步略顯燥急地出現,恭敬地躬身低語:「孔少,冉老,能否借一步說話?」
挑挑眉,孔承奕點點頭,鬆開緊勾著的手,低聲交代:「你先呆在這裡!」同時側身指引冉忠誠往酒店的會客室而去。
低低地「嗯」了聲,花憐惜並沒有抬眸,隨手拿起了杯伏加特。
微微點頭,冉忠誠再看了眼花憐惜才示意冉放隨同自己離開。
直至沉穩的步伐遠去,花憐惜才緩緩地抬頭,泛紅的雙眼盯著遠去的清瘦背影。
辛辣的伏加特猛地灌進口腔,酥麻在舌尖蔓延,該是辛辣的苦痛花憐惜卻倍感苦澀,宛如這世界上最難喝的黃蓮水,頃刻間讓她驕傲的淚水缺堤般傾瀉而下,狠狠地沖刷著她脆弱的心靈。
十分鐘後,孔承奕在休息區找到了花憐惜,卻見她一杯接一杯地喝著伏加特,不悅地擰緊眉,他雙手插在褲袋,並不打算上前阻止她。
空蕩蕩的胃快速地被灼熱的伏加特填滿,蟻啃般的難受開始在胃裡翻騰,猛灌的動作卻並未停止,花憐惜祈求自己能在最短的時間狠狠地醉死,讓自己全然地逃離現實的殘酷,甚至就當這只是一個夢,夢醒了所有的人都消失了,都不曾出現在她平靜的世界裡。
「承奕,真不呆久點?」冉忠誠和承載酒店的經理重新確認了生日蛋糕的款式,同時改變了晚宴的流程,交代妥當後發現孔承奕已經消失在宴會廳,慌忙到處尋找。
厭惡的聲音突然鑽入耳膜,花憐惜抬頭,眼眸里卻僅有冰雕般站立的孔承奕的身影,微微撐著沙發的扶手站了起來,優雅的唇線盪起,露出甜美的笑意,柔柔地喊了聲:「老公!」
「不了,你好好地享受今晚!」醇厚的嗓音不急不慢地拒絕冉忠誠的邀請,孔承奕伸手牽起她的纖細五指,「我們先回去!」
相貼而立,孔承奕敏銳地聞到了她身上滲透著的濃烈辛辣,甚至已經掩蓋了她的清香,交纏的十指微微用力地掐著,十足的懲罰意味,他並不喜歡醉酒的女人,何況是在賓客雲集的晚宴。
彷如並沒有感覺他十指的用力,花憐惜揚起抹甜笑,主動依偎進他的胸膛,一手環著他的腰,往他耳膜噴灑灼熱的氣息:「嗯,我們回家!」
側身歡送兩人,冉忠誠久久地注視著花憐惜傾倒在孔承奕身上的背影,花白的眉峰緊攏著,心裡竟湧起絲難受。
黑色的房車在華燈閃亮的繁華城市裡一路馳騁,花憐惜一路閉目仰靠而坐,似是已經睡了過去,卻又在車平穩地停靠在曉悅居之時率先下了車。
隨意地將外套勾搭在肩膀,孔承奕不耐煩地扯掉了領帶,袖子隨意地挽住手肘的位置,露出精壯的小臂,微微眯著眼凝視腳步稍顯凌亂而率先走在前方的女人。
緊身的黑色小禮服隨著她搖曳的步伐而扭動,宛如靈動的柳枝,而金色的手拿包則被她蔥蔥玉指隨意地捏著,一頭柔順的長髮隨意地披散著,隨著輕風發端微微飄動,纖細的人影在淡淡的月色籠罩下竟顯得無比和諧,竟讓他產生了將她圈進懷裡不讓她扭動的念頭,心裡熄滅多年的那團火似乎在柔柔月色下漸漸地光亮了起來。
忽地「啊」一聲尖叫,只見黑色的纖細身影忽地撲到在地上,手裡的包包也被甩了出去,雙手撐在地上,雙腿也緊貼著地面,長發下垂。
小跑上前,孔承奕單膝下跪扶住她的肩膀,低頭關切地詢問:「怎麼了?崴腳了?」
尖而細的鞋跟是他第一反應的判斷,隨手就將她的高跟鞋脫了下來。
任由長發披散地下垂,花憐惜雙手依然貼著地面,彷如並沒有聽見他的關切詢問,兀自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並沒有開口回應他。
沒有理會她的不回應,孔承奕拉直了她的雙腿,仔細地檢查了她的腳腕,憑著月色看見了微微腫起的腳踝,尋思著是否該背起她。
「能自己走嗎?」攙扶著她站了起來,孔承奕一手摟著她,讓她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立,一手拎著西裝外套和她的高跟鞋。
「呵呵,不能走怎麼辦?難道就坐在這裡嗎?」幽幽地,花憐惜低垂著的頭抬了起來,竟一臉的淚痕,「不就是我咎由自取嗎?是我自己的錯嗎?」
自己的錯所有的苦果不是都該由自己承擔嗎?正如她的母親,在青春年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用盡一生在承受苦果,償還年輕的時候欠下的債。
擰著眉,孔承奕驀地抓住她的肩膀,漆黑的雙眸迸發早已經聚集的怒意,「不是你自己的錯難道是別人的錯?誰逼你一定穿如此高的恨天高嗎?誰逼著你剛才瀟灑地喝伏加特?剛才你不是很享受辛辣的微醺嗎?還是,你現在就已經醉了?」
心裡涌動的怒意越來越洶湧,孔承奕腦海浮現的是程少白堅定地說「我等你」時花憐惜久久的凝視,她現在不就是因為高興而貪杯嗎?她是恨不得此刻就回去他的身邊?
反手用力地推開他,花憐惜赤著雙腳踉蹌後退幾步,布滿淚痕的臉頰在月色照耀下顯得更加地蒼白,「對,是我逼我自己的,是我自己享受伏加特,我沒有醉,我一點兒也沒有醉!」她想要狠狠地醉一場,想要忘記那個夢魘的開端,想要狠狠地剔除心裡不斷涌動的情愫,她不應該擁有涌動的情愫,在如此可笑的今晚她更加地恨此刻的自己。
「哼!」冷冷地哼了聲,孔承奕欺身靠近,修長的五指用力地捏住她瘦削的下巴,「沒醉?沒醉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記得此刻你還是我孔承奕的妻子!」即使只是訂製的妻子,此刻依然是他專屬,依然只能屬於他。
「妻子?哈哈哈,名門望族?門當戶對?哈哈,真是可笑,他一定不知道,我只是一個假冒的妻子,甚至連貧困之家的人也不算!」想起冉忠誠的詢問,花憐惜不可抑止地笑了起來,眼角的淚隨著笑聲更加地洶湧,「孔少,我就是一個笑話是嗎?我不過是拿著你的錢頂著你妻子的頭銜而已!我會記得,我不過是你根據需要而訂製的角色,這僅僅是一個角色,你和我之間不過是陌生人!」
重新劃清了兩人的界限,花憐惜用力掙脫他的鉗制,手背胡亂地抹去臉上的淚痕,強忍著腳踝的疼痛踉踉蹌蹌地往門口走去。
緊抿著薄唇,額頭青筋曝露,孔承奕心裡上揚的那團火燒得更加地旺盛,幾乎吞噬著他的理智,幾乎不能遏制地想將她拉回來,狠狠地堵住她的嘴,讓她再也不能說出如此惡毒的話語。
陌生人?就算同床共眠就算同一屋檐下也算是陌生人?到底他不過就是她的金主。
一路踉蹌,花憐惜極力地咬著唇,仰著頭倔強地不讓自己再滴落一滴淚。
倔強如她,她不會讓自己再重蹈母親的覆轍,她不會放縱自己陷入虛幻的感情里,不會讓自己苦苦地糾纏,甚至失去自我;她不會愛上高貴的名門,更加不會和骯髒的冉忠誠扯上一分一厘的關係,不會讓他再出現在自己的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