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7.花開葉落無雙生

  「陸庭洲已經回到陸氏了，你那個前婆婆老實了一陣子又開始上躥下跳起來了，只不過，陸庭洲本身對她就沒什麼感情，現在失去了記憶，不管她在他面前怎麼蹦躂，要求他出資投資韓氏，都在陸庭洲看完韓氏的財務報告之後，一口給回絕了。哈哈，我知道這事兒的時候，飯都吃了兩大碗。」

  孟染來見她的時候，跟她說起這幾天的事樂得不行，但像是跟她達成了默契似的，她由始至終都沒提一句陸庭洲跟宋晴之間的事。

  只是，對陸庭洲來說，他現在的記憶里，大概宋晴才是他最親近和相信的人，遲早是要在一起的吧？

  對於一個失去記憶的人來說，哪怕他在外表現得多強大也好，想必內心也是沒安全感的，而宋晴就是他現在最大的安全感來源。

  孟染說完，見葉笙興致缺缺，就不再多提陸家的事了。

  「明天是周末，你這段日子也挺倒霉的，我們去相國寺拜一拜，求個護身符去去霉運。」

  「好啊。」

  

  葉笙隨口應道，面前的食物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相國寺是S市最大的一個寺廟，香火鼎盛，每天來這裡拜佛上香的客人絡繹不絕。

  葉笙被孟染一大早拉了過來，距離相國寺還有一段距離，那渾厚莊重的佛音由遠及近傳入葉笙的耳中。

  那一瞬，葉笙的腳步猛然頓住，抬眼朝遠處望去，巍峨宏偉的佛寺，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猶如置於雲端之上，白煙繚繞。

  佛殿之前，一身著袈裟的，年逾八旬的大師正在那裡。

  好眼熟的一幕，在她那個夢裡……

  「笙笙？」

  孟染疑惑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陡然回神，對上了孟染擔憂的目光，「你怎麼了？臉色怎麼一下這麼難看？」

  葉笙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夢裡發生的一切，此時卻仿佛真實地擺在她的面前。

  「沒事，走吧。」

  相國寺在S市的飛沿峰的峰頂之上，周圍雲霧繚繞，頗有雲霄仙境的感覺。

  葉笙站在山腳下抬眼望去，眼前便是一階又一階玉石砌成的台階，一眼望去根本望不到盡頭。

  而石階上，她看到有好幾個人在一步一叩首地向上跪，有母親抱著幾個月大的嬰兒，有結伴而行的夫妻，也有年邁的老人等等。

  「聽說只要沿著這三千石階一路跪拜上去，佛祖就能滿足信徒的心愿。」

  孟染見葉笙一言不發地盯著那些跪拜的人群，便湊到她耳邊低聲解釋道。

  「三千……」

  她顫抖著聲音，輕聲呢喃。

  「是呀，三千，這三千石階跪完，膝蓋都要廢了。哎，瞧那個抱著嬰兒一路跪上去的媽媽，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就算希望渺茫，也還是要試一試。」

  孟染的感慨不停地閃過葉笙的耳邊。

  三千石階，他跪了一遍又一遍，跪得滿石階上都是染紅的血跡。

  葉笙的整個人都在打顫。

  「笙笙，你怎麼哭了？」

  孟染被葉笙給嚇到了，禁不住驚呼出聲。

  葉笙回神，感覺到臉頰上涼涼的，她斂了斂眸，啞聲道：

  「看到那個媽媽那樣子，我太感動了。」

  孟染見葉笙沒什麼事，這才鬆了口氣，也感慨了一句，「是啊，要不是愛得太深，誰能做得到啊。」

  葉笙的眼神暗了暗，緊緊咬著下唇，才克制住了內心翻湧的痛色，提步向前走去。

  她跟孟染沒有爬樓梯，而是乘坐石階邊上的扶梯到了佛殿前。

  拜了佛，添了香油，她又被孟染拉過去求籤。

  寺廟的門口，是一個瞎了眼的廟祝。

  葉笙抽到的簽是個下下籤，廟祝拿到的時候，嘴裡發出了幾聲沉重的嘆息。

  「以命換命，花開葉落無雙生。」

  葉笙拿在手上剛剛求來的平安福悄然落地。

  「什麼以命換命，花開葉落無雙生？」

  孟染聽不懂，只是皺著眉，拿過那支葉笙的下下籤，簽文是並不是這兩句話，總之寓意不太好。

  「就是此簽的寓意。」

  那瞎眼廟祝緩緩開口，他雖然看不見，卻似乎知道葉笙站著的位子，緩緩朝她投來「目光」——

  「這位女士，有些事，強求不是好事。」

  葉笙渾身打顫，半晌，才垂下頭去，聲線也夾著不容忽視的顫抖，「我知道了。」

  她拉著孟染離開，孟染卻是一臉懵懂。

  「笙笙，那廟祝的話什麼意思啊，他不是解簽的嗎？怎麼越解我越聽不懂了。」

  孟染聽不懂，葉笙卻懂了。

  夢裡，陸庭洲跪了三千石階，用餘生半數壽命換她重生。

  所以是以命換命。

  花開葉落無雙生，那是長於忘川河畔的彼岸花。

  花開時葉落，葉長時無花，千年開落，花葉永不相見。

  所以，她的重生，是用了陸庭洲的命。

  他們不能同時生存，所以每一次的遇險，陸庭洲總是會為了護著她而在鬼門關徘徊。

  這隻下下籤也在告訴她，她不能跟陸庭洲在一起，否則，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她曾經從來不信天命，不信鬼神，可重生之事卻在她身上真真實實地發生了，她不得不信。

  還有眼前的相國寺，那個現在佛殿前的得道高僧，都跟她夢裡看到的是一樣的。

  還有廟祝解的簽，都讓她不得不信。

  「笙笙，你聽懂了嗎？」

  孟染側目問她，臉上還是一片茫然。

  「我也沒聽懂，可能在故弄玄虛吧。」

  葉笙隨口敷衍了兩句，沒有把心裡的想法告訴孟染。

  孟染贊同地點點頭，「也是，什麼以命換命，難不成誰把命換給你了嗎？莫名其妙。」

  她一臉大咧咧的樣子安慰葉笙，「笙笙，下下籤都是假的，我們只信上上籤。」

  「嗯！」

  葉笙被她逗笑了。

  從相國寺回來後，葉笙把自己關在家裡關了一天後，聯繫上了陸庭洲的御用律師。

  「夫人，您找我有事嗎？」

  易律師再見到葉笙的時候，表情有些複雜。

  畢竟，現在陸先生活著回來了，卻把周圍的人忘得乾乾淨淨。

  包括他交付了整副身家的愛人也都忘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