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寧某不才，請田七爺歸天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

  風雪已經停歇。

  風吹竹葉如輕濤拍岸。

  水池已經結了凍，朱欄小橋橫跨在水上。

  四月末的保定還在風雪之中，並沒有夏日的滿塘荷香，香沁人心，只有刺骨的寒風以及無邊的寂寞。

  更鼓聲響，又是三更。

  冷香小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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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之中，依靠在欄杆之上。

  石階上的積雪，像極了他那寒透了的心。

  他又開始不停地咳嗽起來了。

  「如此星辰如此夜，不如喝上一杯酒。」

  一道清冷的聲音打破了夜半的寧靜。

  李尋歡抬首看去，只見遠處的庭院之中，三道人影聯袂而來。

  月光灑落。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寧缺，阿飛，鐵傳甲三人已經到了院前。

  他被困在冷香小築已經許久，不能自由行動，更無法飲酒。

  對他來講，這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一杯酒水從阿飛的指尖彈射而出，在虛空穩穩噹噹射向李尋歡。

  寧缺看到阿飛的動作，他仿佛知道阿飛不會解穴一般，同樣一道真氣從指尖射出，比酒杯先一步解開李尋歡身上的大穴，兩人的合作天衣無縫。

  李尋歡感受到身上的穴道解開，伸手接住酒杯，一仰頭，一杯酒水覆蓋住他的咳嗽聲，讓他緩緩長呼一口氣。

  「看來我這次交的朋友沒有交錯。」

  李尋歡的嘴角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很是燦爛，比春日的櫻花還要美麗，比桃花還要浪漫。

  三人正在飲酒之時，突然一陣混亂的腳步聲傳來。

  緊接著一道清朗的語聲響起：

  「看來梅花盜的同夥已經羅網了。」

  另一個高聲喊道：

  「公孫大俠還說什麼，既然人已經羅網，趕緊收網才好。」

  說話間，三道身影已經齊齊走入冷香小築，為首一人瘦如竹竿，面色蠟黃，看起來像個病夫，但說話卻是語氣清朗，正是以摩雲十四式名震天下的摩雲手公孫摩雲。

  剛剛就是他率先開口。

  他後背那一人始終面帶這笑容，背負雙手，看起來又仿佛是個養尊處優的富家翁。

  在他的身旁出，正是幾人白日裡剛見過的趙正義。

  此時的趙正義沒有往日裡的意氣風發，像極了霜打的茄子。

  那富家翁哈哈一笑道：

  「不錯，我田七和李探花也是數十年的交情了，但現在既然發生這樣的事，我也只好將交情擱在一邊了。」

  他說話間將自己表現的義薄雲天。

  李尋歡聞言則是淡淡一笑：

  「我朋友不多，但從沒有一個像田七爺這樣有身份的朋友。田七爺也不用跟我攀交情。」

  聽到李尋歡的話，田七的臉色一沉，目光的殺意展露無遺。

  江湖中的人都知道田七翻臉無情，臉上一瞧不見笑容，就立刻要出手殺人。

  哪曾想到他現在非但不敢出手，竟然連話都不會說了。

  公孫摩雲冷笑一聲：

  「李尋歡，你休要做口舌之利，今日你等已在網中，等死而已。」

  他話雖如此，但卻沒有出手的意思。

  李尋歡飲著酒水，連眼角都不曾看他們一眼：

  「我知道諸位都恨不立刻將我置之於死地，只因殺了我之後，非但立刻榮華富貴，美人在抱，更可以換一個流芳百世的美名。」

  寧缺一口將杯中酒水飲盡，笑了笑：

  「大哥此言差矣，梅花盜的名聲還不足以流傳百世，倘若三位將我這大好頭顱斬下，不僅可以替江湖除害，更是可以傳芳百世。」

  三人聞言，齊齊朝著寧缺看去。

  「是你！」

  趙正義面露驚訝，驚呼一聲。

  「你認識他？」

  公孫摩雲與田七齊齊看向趙正義，趙正義微微搖頭：

  「只是見過一面，劍法十分了得，不知道是誰。」

  「何方小賊，還不報上名來。」

  田七大喝一聲，朝著寧缺怒目圓瞪起來。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寧缺是也！」

  寧缺冷冷看了一眼田七，一抹殺意在他雙眸之中畢露。

  「什麼？劍仙寧缺！」

  趙正義驚呼一聲。

  「什麼劍仙？不過一個弒師滅祖的畜生，怪不得能與梅花盜同流合污，稱兄道弟。」

  田七不屑地說道。

  寧缺冷笑一聲：

  「久聞田七爺【一條棍棒壓天下，三顆鐵膽鎮乾坤】，寧某不才，想請田七爺歸天。」

  田七雙手負在背後，聽到寧缺的話，心中不由暗暗著急，暗罵一聲：

  「讓你多嘴，這下好了吧！」

  他面上卻渾然不懼，冷笑不已，一揮手，兩道大漢已經從院外撲了進來，朝著寧缺攻去。

  其中一人板肋虬髯，手提鋼刀，另一人高冷俊瘦，這兩人方才垂手立在院外，寧缺還以為只是龍嘯雲的家僕護院。此時此刻，兩人身形展動開來，竟是彪悍矯健，在江湖之中也算的上一流高手。

  「找死！」

  兩人齊齊大喝一聲，兩柄鋼刀化作兩道飛虹向著寧缺劈砍而來，刀風凌厲，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如奔雷馳電。

  寧缺冷眼一瞥，仿佛連動都沒有動，但頃刻間，一抹劍光一閃，再一閃。

  緊接著眾人就聽到兩聲慘叫，兩柄刀光忽然間沖天而起，隨即釘在院牆之上。

  而兩個大漢的手掌已然與手腕離別，鮮血自斷腕之處不斷湧出。

  兩人卻一動不動，目視前方。

  再看寧缺的劍，已經歸鞘，誰也沒有看清他是否已經出手，但卻都已經看清地上凝結的血花，那是鮮血從劍鋒上吹落凝結而成的。

  好快的劍！

  田七的臉色劇變，連笑容也凝結了。

  在他驚駭的眸光之中，兩個大漢的身軀才緩緩到底。

  眾人這才發現，他們的咽喉早已經被洞穿了，鮮血在這寒冷的深夜，早已經凝結成痂。

  「既然閒雜人等已經死了，田七爺還是快點出手吧！」

  寧缺淡淡一笑。

  在他笑容綻放的頃刻間，田七原本背負的雙手突然伸出，一條棍棒不知何時已然出現在他的手中，只見棍影凌空，星星點點，一出手就擊向寧缺的周身大穴。

  只要他的竹藤棍擊中寧缺一下，寧缺就會任他宰割。

  「對付梅花盜用不著講江湖道義，各位還不出手。」

  就在田七動手的那刻，原本一直鐵青著臉不言不動的趙正義突然歷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