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殘酷的真相

  冰冷的寒風，冰冷的劍鋒。

  兩者同時在趙正義的脖子上纏綿著，寧缺的話很淡，很冷。

  他嘴角浮現起的笑意，在趙正義的眼中比屋外的寒風，脖子中的劍鋒更冷，更寒。

  寧缺的雙眸之中閃動著一道光芒，趙正義明白，倘若自己違背他的意願，只怕這柄薄劍會直接割開自己的氣管，那樣自己定然能聽到如同煙花盛開的聲音。

  

  趙正義滿臉大汗，顧不得脖子上的血紋，顫聲道：

  「我.....我.....」

  寧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語氣平淡道：

  「你可要想要了再說，千萬不要說錯一個字，否則我這柄劍可不認識你。」

  他的話音剛落，趙正義已經是一臉死灰。

  中原八義早就領教過寧缺的武功，終有相救之心，也不敢輕舉妄動。

  更何況，在這樣一柄快劍之下，他們心中自問沒有任何把握去救人。

  何況，他們現在也懷疑，鐵傳甲是不是真的隱瞞了什麼？真相對他們來講，真的很重要。

  比命還重要。

  寧缺的劍鋒上揚，朝著趙正義質問道：

  「我最後在問你一次，翁天傑是不是你害死的？」

  趙正義看著寧缺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光，只覺得一股冰寒深入骨髓，讓他顫抖不已，他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是......」

  中原八義聞言，臉色劇變。

  公孫雨第一個跳了起來，破口大罵：

  「你這狗娘養的，竟然做下這等事來，居然還有連在這裡充當好人來。」

  這話一出，原本看戲的阿飛突然笑出聲來：

  「抱歉，各位。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其實各位沒必要生氣，翁天傑之死與他並沒有絲毫關係。」

  「可...可他明明已經承認了。」

  阿飛笑了笑：

  「這位兄弟只是向大家證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一個人在被逼時說出來的話，根本就算不得數。」

  趙正義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阿飛，他的臉色也終於從白轉紅。

  而寧缺也是收劍入鞘，負手立在一旁。

  中原八義的臉色卻由紅轉白，易明湖怒喝一聲：

  「我等幾時逼過他？」

  隨即，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轉首看向鐵傳甲：

  「鐵傳甲，事到如今，你若認為我兄弟冤枉了你，此刻你正好向我等解釋。」

  他的聲音之大，壓住了其餘幾人想要開口的嘈雜聲。

  公孫雨也是走到鐵傳甲的身前，厲聲道：

  「不錯，你有話儘管說就是，沒有人敢堵住你的嘴。」

  可鐵傳甲緊咬著牙關，滿面俱是痛苦之色。

  看著鐵傳甲痛苦的表情，翁大娘更是惱怒不已，喝道：

  「你若是無話可說，就表示自己招認了。咱們可沒有拿刀逼著你。」

  鐵傳甲聞言深深嘆息了一聲，對著寧缺說道：

  「多謝寧少爺，我實在無話可說，只好辜負你一番好意了。」

  「你終於認出我來了。」

  寧缺哂笑道。

  「你聽見了，連他自己都無話可說，你還有什麼可講的？」

  公孫雨跳了起來，對阿飛說道。

  「無論他說什麼，我都不相信他是個會賣主求榮的人。」

  阿飛淡淡說道。

  公孫雨怒吼道：

  「事實俱在，你不信也得信。」

  就在阿飛與公孫雨爭執之時，寧缺突然開口說道：

  「既然他不肯說，不如我來替他說。」

  「你不過弱冠之年，當年事發之時，你最多不過兩歲，又怎麼知道事情？」

  易明湖雖然是個瞎子，但他也知道寧缺的實際年紀並不大。

  「想要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並非要親自經歷過才行。」

  寧缺淡淡說著，隨即朝著易明湖問道：

  「翁天傑當年可是被稱作義薄雲天？」

  「翁大哥當年相當的講義氣，對待朋友跟對待親人是一樣的，而且不分地位高低，都一視同仁，但凡人家有所求，必然響應，不惜代價。所以江湖上的朋友給了他一個義薄雲天的雅號。」

  易明湖回答道。

  「那翁家可有金山銀礦？」

  「不曾！」

  「可有南陽府『一帖堂』金家藥鋪那樣大的店鋪？」

  「不曾！」

  「可有萬牲園張老善人那樣的家產。」

  「自然也無。」

  「那他可是印銀票的？」

  「什麼意思？」

  公孫雨怒目圓睜看著寧缺與易明湖一問一答，怒吼一聲。

  易明湖並沒有回答寧缺的話，因為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寧缺看了一眼眾人，緩緩說道：

  「翁天傑既沒有家財萬貫，又沒有日入斗金的商鋪，江湖上的人但凡有求，他必然應允，想來你們應該沒有見過翁天傑當年為了經營大夥的吃喝，贈給各大落魄豪傑，每年要支出十多萬兩銀子吧。」

  翁大娘面色一白，忽然想到了什麼，她大叫道：「不可能，這不可能啊！」

  鐵傳甲熱淚滾滾，想要張口說話，寧缺已經快一步伸手點住他的啞穴，讓他只能口裡嗚咽著，似乎要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時間緩緩過去了，一日一日下來就捉襟見肘了。但好不容易拼下的名聲，決不能就這樣放棄掉。為了繼續保持義薄雲天的形象不得已之下，翁天傑終於作出了正道人士最為不屑的一種勾當，當了江洋大盜！於是他就開始偷盜、搶劫。去做各種能得到金銀的事情。」

  「他雖然做的隱蔽，但終究還是被六扇門的人盯上了。」

  「若是我記得不差的話，當年鐵傳甲與如今的六扇門總捕，天下第一捕頭金九齡乃是至交好友，而當年金九齡也是因為某件事才升任六扇門總捕的。」

  「如今想來，當年鐵傳甲應該就是替金九齡來調查這件案子。可他被翁天傑的義氣拜服，一邊是好友，一邊是兄弟，兩難之下，他不知道該如何做？就在這時，六扇門的人還未來，可翁天傑的那些仇家都互相約好了，去你們翁家莊報仇。」

  「他們自然是要你們的命，鐵傳甲在翁天傑死後，拼命殺出了重圍。為了保住翁天傑的名聲，他甚至不惜放出風聲，說是自己殺了翁天傑。」

  「怪不得，怪不得六扇門的人沒有通緝鐵傳甲。我算什麼神目如電，簡直就是有眼無珠啊！」

  易明湖大吼一聲，其餘中原八義亦是黯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