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獨孤一鶴

  月光下。

  西門吹雪冷冷一笑，笑聲令人發寒：

  「你以為他是幫我？」

  「難道不是？」

  西門吹雪沒有回答，反而冷冷一笑，突然出手，只見劍光一閃，如驚鴻馳電，突然間就消失不見。

  他一劍斬出，轉過身去，劍已經歸鞘。

  「他若不阻你，你此刻已經如同此樹。」

  

  石秀雪正想發問，不料西門吹雪身旁的那棵白果樹已經憑空倒了下來。

  四人皆是面露驚駭之色，沒有想到西門吹雪方才那一劍，已經將這一人合抱的大樹，一劍削成兩段。

  樹倒下來的瞬間，寧缺已經摟著孫秀青以及馬秀真的嬌軀，飛身而退。

  而一旁的西門吹雪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

  只剩下石秀雪呆呆地看著西門吹雪消失的方向發怔。

  石秀雪臉色蒼白，現在滿腦子都是世上竟有這樣的劍法？這樣的輕功？

  她現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馬秀真則是有些詫異地看著寧缺，石秀雪身在局中，或許看不清楚，她作為旁觀者，更能清楚的知道，寧缺剛才在西門吹雪動的那一刻，一道劍氣從他指尖射出，擊偏了西門吹雪出劍的方向。

  兩人無形之中的交鋒，明顯就是西門吹雪落了下風。

  石秀雪與葉秀珠還在愣神之中，眼看著白果樹就要倒在他們的身上，卻見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在兩人的身邊，他伸出雙手輕輕一托，一推。

  白果樹的樹幹就徐徐倒在了地上。

  他的臉上神情依舊很是平靜，臉上還帶著那種溫柔平和的微笑。

  「多謝！」

  石秀雪從發呆之中回過神來，原本蒼白的臉色又紅了起來。

  她的脾氣雖差，卻不是一個不知好歹的人。

  她鼓足心中的勇氣，對著花滿樓輕聲道謝。

  「你貴姓？」

  「我姓花。」

  花滿樓微微一笑道。

  「我叫石秀雪，最高的那個是我大師姐馬秀真。」

  寧缺輕咳一聲，淡淡說道：

  「方才說話的那位是我大師姐馬秀真。雪師姐，花滿樓他是一個瞎子。」

  「原來寧兄也在。」

  石秀雪微微一怔，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出手如此迅速，動作如此敏捷優雅的人，竟然是一個瞎子。

  這實在不能讓她相信。

  孫秀青與馬秀真則是有些驚訝地看著寧缺，她們沒有想到寧缺不僅認識西門吹雪，更認識花滿樓這樣的奇人。

  這段時間以來，自己這位師弟究竟經歷了什麼。

  「花兄，你與我師姐先聊，我先去見見我師父。」

  寧缺看到石秀雪痴痴地看著花滿樓，輕笑一聲。

  孫秀青三人自然也看出了石秀雪眼中的神情，那是一種也不知道是同情，是憐憫，還是愛慕，以及崇敬的感情。

  恐怕，就連石秀雪自己都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

  獨孤一鶴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這是一個讓人雖然不願跟他交朋友，卻更加不願跟他結下冤讎的人。

  此時的獨孤一鶴還未睡覺。

  夜已很深。

  四月的春風中仿佛帶著一絲晚秋的寒意。

  風吹起了靈堂之中的白幔。

  微弱的燭光中，一副紫楠木的棺木擺放在靈堂之中。

  獨孤一鶴站在閻鐵珊的靈位前，已經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沒有動了。

  他是一個嚴肅的人，腰杆依舊挺直，鋼針般的鬚髮也還是漆黑如墨，只不過臉上的皺紋已經很多，很深了。

  突然，他的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他並沒有回頭，可是他的手已經握住了劍柄。

  他的劍比常人的更大一些，劍身也更加長一些。

  黃銅製成的劍鍔上鑲嵌著一枚精緻的八卦，正是峨眉玄真觀掌門人的佩劍標誌。

  一人徐徐從後面走了過來，站在他的身邊。

  「師父！」

  寧缺輕聲呼喚了一句。

  隨即拜伏在地。

  「你回來了！」

  獨孤一鶴沉著臉，淡淡說道。

  「是，我回來了！」

  「少英是你殺的？」

  獨孤一鶴冰冷的聲音迴蕩在靈堂之中，隨著風聲鼓盪迴響。

  「是！」

  「閻鐵珊也是你殺的？」

  「是！」

  「你還想殺了秀珠？」

  「是！」

  獨孤一鶴一腳跺下，地上的青磚已經碎裂開來，手掌上的青筋暴露無遺，他身上的道袍無風自動，過了許久，他才慢慢轉身，眼睛裡精光暴射開來，瞪著寧缺，一字一頓道：

  「你是不是還想殺我？」

  「弟子不敢！」

  「你只是不敢，不是不想。」

  獨孤一鶴厲聲喝道，

  「我該喊你寧缺，還是該喊你七月？」

  「在弟子心中，一直都把你當做最親近的人，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道理弟子還是懂的。哪怕作為七月也是您的弟子。」

  寧缺跪在地上，言辭懇切地說道。

  就在這時，一道冷風襲來。

  風吹白幔，靈桌上的燭光閃動，突然熄滅。

  獨孤一鶴扶著劍柄走出靈堂，黑暗之中他的眸光發出耀眼的光芒，一抬頭，他已經看到院子裡的白楊樹下，站著一道身影。

  一襲白衣如雪。

  寧缺仿佛感受到了什麼，心中一怔，急忙起身跑了出去。

  獨孤一鶴大手一揮，直接攔住了寧缺，沉聲說道：

  「有些事情，就該由我自己來解決。」

  說話間他緩緩走了出去。

  「平獨鶴！」

  西門吹雪冰冷的聲音迴蕩在院子之中。

  他說話間已經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站在月光下，雪白的衣衫上，一塵不染。

  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西門吹雪！」

  獨孤一鶴動容道。

  「是的！」

  西門吹雪點頭應道。

  「你若是平獨鶴，今日我就要殺你。」

  獨孤一鶴的瞳孔猛地收縮，突然間狂笑道：

  「平獨鶴不可殺，可殺的是獨孤一鶴。」

  「哦？」

  西門吹雪道。

  「你若殺了獨孤一鶴，必將揚名天下。」

  「很好！」

  西門吹雪冷笑一聲。

  「無論你是獨鶴也好，一鶴也好，我都要殺你。」

  「很好。」

  獨孤一鶴也是冷冷一笑：

  「無論你要殺的是獨鶴也好，是一鶴也罷，都不妨拔劍吧！」

  獨孤一鶴手握著劍柄，只覺得自己的手比劍柄還冷，不但手冷，連他的心都是冷的。

  他餘光瞥向寧缺，心中暗道一聲：

  「也罷，缺兒。就讓為師幫你最後一步。」

  突然間，黑暗中有劍氣沖霄，風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