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邪病
2024-08-27 19:53:55
作者: 陰山雲鸞
要論美貌,湛星瀾甩了席憐兒十幾條街,更別說梨花帶雨的湛星瀾了。
所有人的目光立馬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小女子本想來見識一下聚集文人墨客的雅集,不曾想竟害得哥哥背上了欺辱女子的罪名,全都是小女子的錯,大家要怪就怪我吧。」
湛星瀾水汪汪的杏眼蒙上了一層水霧。
透亮白皙的臉頰划過珠鏈般的淚水,那樣子簡直委屈極了。
常懷舟一臉迷茫的問道:「這位是?」
「小女子正是郎君口中無恥之輩的親妹妹。方才席娘子突然上前拉拽小女子,可小女子與席娘子根本不相熟,大哥見我害怕一時情急才擋了一下,不想席姐姐這般弱不禁風。」
湛星瀾哭哭啼啼的把剛才發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如此說來,便怪不得湛大郎君了。」
站在大廳裡面的葉韞玉開口道。
聞言,在場之人也覺得有理,便隨聲附和了起來。
席憐兒眼見勢頭不對,趕緊上前拉住了常懷舟的手臂。
「常郎君,確實不是湛大郎君的錯,莫要誤會了良善之人啊。」
常懷舟臉面有些掛不住,拱手朝湛南璟拜了拜。
「今日是小生魯莽,誤會了湛大郎君。」
湛南璟不屑與他多言,這種人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無妨。」
「我家哥哥的名聲險些毀於一旦,常郎君一句魯莽就能消罪了嗎?方才還指責家父教養失職,大罵哥哥是明國公府的恥辱。常郎君好歹也是讀書人,卻為了一個女子不分青紅皂白出口辱罵別人,真真是讓小女子見識了何為讀書人。」
湛星瀾言語綿軟,卻句句如刀。
在場的哪個不是讀書人,他們一聽這話立馬將矛頭指向了常懷舟。
讀書人的氣節與名聲怎麼能毀在一個這樣的人手裡。
「常郎君啊,今後這甘棠雅集你還是別再踏足了。」
「是啊,此地可不是讓常郎君來恣意胡鬧的。」
「若常郎君愛慕哪家娘子,直接上門提親便好,何必打著讀書人的幌子來這兒英雄救美。」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
常懷舟羞憤至極,臉色也尷尬得鐵青。
「既如此,小生不來便是了。」
他衝出了甘棠軒,臨走前甚至都未曾看一眼席憐兒。
「多謝諸位仗義執言。」
湛星瀾抹去眼淚,朝眾人微微頷首。
席憐兒的臉色也難堪,可她還是保持著最基本的笑容。
「席姐姐,你是不是傷在哪兒了,不如讓我瞧瞧?我雖不才,卻也略同醫術,等會兒我讓婢女給你寫個藥方,對你的傷勢有好處。」
湛星瀾上前關懷的看著席憐兒。
「不必勞煩湛三娘子了,我還是去醫館瞧瞧吧。」
席憐兒草草結束了話題,離開了甘棠軒。
做戲失敗,她再不離開,湛星瀾下一個對付的就是她了。
湛星瀾看著她匆匆遠去的身影,心裡打起了算盤。
這個席憐兒突然發難,只有兩種可能。
要麼,是她想藉此機會毀了大哥的前途,湛家少了一個入仕之人,名聲也壞了,太子也就不會想用婚事捆綁湛家了,到時候太子妃還是她席憐兒的。
要麼就是她聽見了自己和大哥的對話,想阻止大哥和葉韞玉在一起。
明國公府若是和京兆府聯姻,勢力更大。
那太子就更看不上區區的太子冼馬之女了。
席憐兒還真是老謀深算啊。
嘴上說著支持傅霆軒,心裡還是只為她自己打算。
眾人散去,甘棠軒恢復如常。
葉韞玉看了一眼湛南璟也準備回到二樓。
「葉娘子留步!」
湛南璟喊住了葉韞玉。
「湛大郎君有事?」
「在下多謝葉娘子仗義執言。」
「本就是那常懷舟色迷心竅,湛大郎君不必客氣。」
葉韞玉微微頷首便準備離開。
「這位便是葉姐姐吧,常聽大哥談起葉姐姐,今日一見果真如畫中走出來的仙子一般。」
湛星瀾上前笑著說道。
說實話,葉韞玉的確漂亮。
一雙細長的眼睛如柳葉一般,褐色的眼珠圓潤有神。
薄唇即便不點胭脂也是朱紅似霞。
她絕對是湛星瀾見過最氣質清冷的女子。
「湛三娘子過獎,論容貌自是湛三娘子更為出眾。」
同樣是誇獎別人的話,從席憐兒的嘴裡說出來陰陽怪氣,從葉韞玉的嘴裡說出來卻是如沐春風。
「快到晌午了,不如我們兄妹二人請葉姐姐吃頓便飯吧,權當答謝葉姐姐了。」
湛星瀾本想上樓以學古琴為由接近葉韞玉。
沒成想席憐兒鬧了這麼一出,倒是省去了湛星瀾不少的麻煩。
「只是隨口一言,不必破費了。」
葉韞玉見湛星瀾這般靈動俏皮,心裡對她也很是喜歡。
可湛星瀾怎麼會錯過這個好機會呢。
「葉姐姐權當是與朋友閒談吃飯便可,我知道西市有一家極好的酒樓,走吧。」
湛星瀾朝葉韞玉伸出了手。
葉韞玉先是一愣,隨後便將手放了上去。
女孩子之間的友誼往往就是這麼簡單,一個親密的動作就能迅速拉近兩人的關係。
三人各自乘坐馬車來到了一間酒樓門前。
雖還未到正午,酒樓內已經坐了不少食客。
湛星瀾牽著葉韞玉的手走進了酒樓,立馬就有小廝上前招呼。
「小哥,二樓的水雲間可空著?」
「空著空著,小的這就帶三位上去。」
小廝將他們帶到了二樓中間的房間。
湛星瀾一落座便對小廝說道:「小哥,把你們這兒上好的辣食都拿上來。」
「得嘞。」
葉韞玉略顯吃驚的看著她。
待小廝退下後,葉韞玉才問出了心中疑惑。
「京城多數人不喜胡椒氣味,沒想到湛三娘子竟也欣賞的了。」
「其實,我是按著葉姐姐的喜好點的菜。」
「你怎知我喜愛辣食?」
「在甘棠軒時,我瞧葉姐姐一直飲水便知道了。喜食胡椒之人多口乾舌燥,體內易積火,若是不多飲水便會出現牙喉疼痛的症狀。」
湛星瀾說的頭頭是道。
驚呆了湛南璟和葉韞玉。
「沒想到湛三娘子年紀輕輕竟通曉醫術之道。」
「只是略懂一二罷了,還有一事,我不知當不當說。」
湛星瀾故作為難的看向葉韞玉。
「湛三娘子有話不妨直說。」
「葉姐姐家可有重病不起之人,常年靠服用苦藥參湯度日。」
葉韞玉一聽,心裡咯噔一下。
「是。」
「難怪葉姐姐身上隱隱有藥的氣味,若我猜得不錯,葉姐姐家中重病之人定是葉姐姐的至親,否則葉姐姐的眉宇之間也不會愁雲密布了。」
葉韞玉聽後,眼神變得苦澀惆悵。
「全都讓湛三娘子猜中了,家母常年臥床不起,請了無數醫師來為家母治病都無濟於事,就連宮中的太醫也說家母命不久矣。」
湛南璟瞧著她這個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
「難怪葉娘子鬱鬱寡歡,原來是因為令堂的病情。」
「葉姐姐若信得過我,不妨讓我去為令堂瞧瞧。」
湛星瀾趁勢說道。
葉韞玉稍稍遲疑了一下,但當她看到湛星瀾清澈的眼神,便沒由來的信任。
「那便有勞湛三娘子了。」
兩日後,厲清塵將一個紅木木箱送到了明國公府。
他雖然看不明白湛星瀾畫的圖紙,但只要湛星瀾想要,就一定要給她做出來。
湛星瀾將紅木木箱打開來,裡面是各式各樣的短刀。
雖然不能跟手術刀比,但也勉強夠用了。
「瀾兒,你何時會醫術了?你有把握嗎?」
湛南璟看著琳琅滿目的短兵器,惶惑的問道。
「大哥若是不信我,那今日我便不去葉府了。」
湛星瀾說著就要蓋上箱子。
「信信信,為兄自是信你的。」
「待會兒去了葉府,大哥只有一個任務。」
「什麼?」
「當然是安撫好葉姐姐了,葉姐姐看著母親掙扎病榻,定是十分難過著急,要是這個時候能有一個肩膀,葉姐姐一定會好受些。」
湛星瀾笑嘻嘻的說道。
湛南璟無奈而寵溺的看著她。
「你呀你,墨北說得沒錯,你就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隅中,明國公府的馬車停在了葉府門前。
葉韞玉一見他們便立馬迎了上來。
「你們來了,快隨我進去吧。」
二人隨葉韞玉穿過前堂,一路來到了偏院。
按理說,高門大戶的正妻都是穩坐府中正院的。
可葉母卻住在這偏遠狹小的偏院,實在於理不合。
「請二位戴上這個再進去。」
葉韞玉從身後的婢女手裡接過了兩隻面紗遞給二人。
「這是何意?」
「家母身患重病,凡近身照顧之人皆被傳染,此病厲害得很,若不佩戴面紗遮住口鼻,便會同家母一樣了。」
湛星瀾和湛南璟相視一眼,接過面紗戴在了臉上。
三人戴好了面紗往院中走,一派荒涼景象。
即便是妾室,也不該住在這種地方啊。
踏入主屋,只有三兩個老嫗在服侍葉母。
屋內室如懸罄,只有幾個破舊發霉的紅木家具。
老嫗見葉韞玉來了,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咳咳咳。」
一陣氣若遊絲的咳嗽聲從厚重的帳子裡傳來。
「阿娘,我帶了一位好友來為您治病了。」
「玉兒,阿娘已是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你就別再為阿娘費心了。」
帳內之人每說一個字便有氣無力,好像下一秒就要不行了。
「阿娘不許再說這樣的喪氣話。」
葉韞玉的眼眶微紅,極力的壓制著悲傷之情。
「好,阿娘不胡說。」
帳內之人哽塞道,默默的將枯黃的手臂從帳子的縫隙伸了出去。
看那樣子,必定是無數次把手伸出來讓人把脈了。
湛星瀾從藥箱中拿出了脈枕,將葉母的手腕放在了上面。
把脈期間,帳內的咳嗽聲急促冗長,聽著便讓人有種喘不上來氣的感覺。
一番切脈之後,湛星瀾將葉母的手放回了帳內。
葉韞玉在一旁雙手疊交,緊張急切的看向湛星瀾。
「家母的病情如何?」
湛星瀾略一沉吟,開口道:
「依我之見,令堂所患的乃是肺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