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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王芷茗的故事

2024-08-30 13:56:25 作者: 十九和拾一

  十月廿七,烈日高照。

  離雪津城一百二十里,路從兩山之間穿過,地形狹窄。

  百餘騎兵先行抵達,正要穿過這處天然隘口,卻被一個黑袍人攔了下來。

  為首的將軍舉槍指著黑袍人,豎眉道:「你是何人?此地的守衛呢?」

  黑袍人站在土牆上,有笠帽的遮掩讓人看不清樣貌,他的聲音稍顯沙啞,「秦武呢,誰是秦武?」

  「大膽,你敢直呼我等主帥名諱,還不速速交代你的身份!」將軍大手猛拍馬背,雙腳在馬鞍上一蹬,提著數十斤槍騰空而去,朝黑袍人殺去。

  身後的哨兵交頭接耳,「這裡的守衛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竟然敢讓一個莫名其妙的人來接見,楚將軍可是斷江境的高手,那人怕是要倒大霉了。」

  「說得也是,我等還得快快回雪津城,聽說世子受奸人蒙蔽,在城中大開殺戒,我等要前去清王側。」

  「你小子,可別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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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牆上,黑袍人動都沒動一下,眼看槍已經刺到他的身前了。

  黑袍人微微抬頭,露出一雙明亮、澄澈的眸子,說道:「看來你不是秦武!」

  這一聲嘆息落下,頓時狂風驟起,嚯嚯的風聲如一記重拳將殺來的將軍打飛,空中有一條鮮血連成的線,銀槍轉了幾圈後重重地砸入地里,將軍轟然落地,等了十餘息都沒能見他動靜。

  那幾個哨兵頓時傻了眼,紛紛下馬上前查看,其中一個探了將軍的鼻息後,刷得臉色大變,「將軍、將軍死了!」

  「什麼,將軍怎麼可能死了?你小子休要胡說,這可是斷江境啊!」再有一個哨兵憤憤上前,在查看了將軍的心脈後,他顫抖著腳步後撤,看向土牆上的黑袍人,連忙磕頭。

  「大人、大人,小的錯了,繞小的一命。」

  說著,幾個哨兵連將軍的屍首都顧不上,一上馬就匆忙逃竄。

  目送著幾人離去,黑袍人摘下笠帽,臉蛋稍有些嬰兒肥,笑容絕美,陷出兩個深深的梨渦。

  「秦武,你要殺陸行,也得看我答不答應。」

  丑眉梢輕挑,眼眶畫著桃花妝,那日瞧見陸行的小娘子畫的妝容,她便偷學了。

  「哼,我也就只救他一次,就當還借氣運的恩情吧。」

  ……

  往東南一百二十里,城主府。

  裡屋,王芷茗雙臂抱著貂衣,來到梳妝檯前,陸行正端坐著。

  「夫君,外邊天寒,你出去的話就多穿些衣裳。」

  陸行沒有應聲,面對著銅鏡看得入神,龍虎山上的時候,他也是這般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自以為智計無雙,結果到頭來要勞累一個個人。

  楚褚為了他東奔西走,甚至來不及跟千里迢迢趕來的姜雅芝見上一面,就帶著三萬鐵騎去了天山前線;平河郡因為他鬧得天翻地覆,蔣家是什麼樣的慘狀,女無蔽衣、男兒殘肢,陸行的心中是充滿了愧意的;到了雪津城,更是需要晁陶為他出手,這一出手,生死什麼的也就置之度外了。

  「我陸行圖什麼?太平……」這話兒時能坦然說出,到了現在反倒扭捏了。

  「夫君、夫君……」王芷茗急切地呼喚,小手摸到陸行的鼻下,要試著掐人中。

  陸行回過神來,一把抓住王芷茗的小手,左手攬住她的腰肢,稍一用力就讓王芷茗站不直身子,跌坐在他的腿上。

  「大白日呢~」王芷茗羞紅著臉,兩隻小手無處安放,如一隻受刺激的玉兔在陸行的懷裡亂竄。

  陸行彈指敲在王芷茗的額頭,沒好氣道:「想什麼呢,跟你說個正事。」

  王芷茗翻了個身子,尋到舒服的躺姿,乖巧道:「夫君說吧,芷茗聽著的。」

  陸行說道:「你待在王舉名的身邊多久了,你覺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王芷茗的手揪著陸行的衣袖,聽到這話,她抵著陸行的胸膛坐正身子,面色有些凝重,「我老實跟夫君說吧。」

  「父親是個賭鬼,有一回我受不了他的打,便偷跑出家。結果一不小心迷了路,我在七縱八橫的街道里一直走,然後就遇到了王舉名。他當時正抱著狸花貓在買種子,當時下著小雨,我沒注意就撞了上去。就這樣,他把我帶回了長樂侯府,我也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陸行摟著王芷茗的腰,輕輕撫摸幫她平復情緒。

  王芷茗瞧了眼陸行的臉色,接著道:「他每月都會給我錢,我就把這些錢給我的父親,就說是母親留下的嫁妝,父親不喝酒的時候脾氣還是很好的。這樣連續三個月,父親其實也猜疑過,但他一看到銀子就什麼都不管了,那日你去找父親,他便以為你是來催債的。」

  「至於王舉名是個什麼樣的人……」王芷茗垂頭嘆著氣,順勢趴在陸行身上。

  「他雖然幫我擺脫了父親的束縛,但我並不感謝他。」

  「他的城府、智慧都高的我難以想像,便是跟他對視一眼都會讓我如墜深淵,他是我只能仰望地存在。像他這樣的人不會做多餘的事情,剛開始的時候我其實不知道他的目的,平日裡他教我茶藝、琴樂和採花,他本來要教我下棋的,只是我太笨了,一直沒學會。」

  「最初的一個月我過得很開心,他就像一個慈祥的長輩,什麼條件都會滿足我,就像、母親那般慈祥。然而,好景不長……」

  地上忽地多出一灘水漬,時不時有叮咚的聲響,陸行的大拇指摸過王芷茗的眼眶,濕濕的。

  「有一回,我撞破了他和一個神秘人的談話,那時天太黑,我什麼都沒聽清。但他不相信我,那隻狸花貓是個妖,她拿著竹枝抽打我,又用妖力讓我渾身無力,我曾向王舉名求救,可他卻置之不理,那時我就知道了他和父親都沒有區別。人是自私的,他們都一樣。」

  陸行用手指抵在王舉名的唇前,柔聲道:「不想說就別說了,都是我的錯,不該逼你的。」

  王芷茗忽地抬頭,已是哭得梨花帶雨,面上妝容全花了,青絲印出紅條。

  「夫君,你就這般不願意稱呼我一聲娘子嗎?」

  這話一出,兩人的目光僵持住,王芷茗分毫不讓,全然沒了平日裡的嬌弱模樣。

  「娘子——」

  陸行欺身逼近,隨著一聲呼喚,他低頭吻在了王芷茗的唇上,探舌撬開牙關,沒有一分的客氣。

  「唔、嗚嗚……」王芷茗的雙拳落到陸行的胸膛,腰被陸行鋼鐵一樣的手臂摟住,如何都掙脫不開。

  許是累了,王芷茗也不再掙扎,雙手摟著陸行的背,試著迎合起來。

  這一吻很久,王芷茗的臉蛋憋得通紅。

  「娘子,可還滿意?」二人終於分開了,陸行笑嘻嘻地看著她。

  王芷茗掰扯著食指,聲音很小,「我還想聽……」

  陸行寵溺地摸著王芷茗的頭,柔聲道:「我的娘子,若是你願意聽,我能說一萬遍。」

  他有些擔憂王芷茗的身體,前些日洞房的時候好一番折騰,今日又是大喜大悲,可別烙下病了。

  「再後來,我得知了夫君下山的事情,也是那日,王舉名開始時時刻刻把我帶在身邊,教我各種禮儀,還跟我說夫君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便知道了,對於他們來說,我不過是一件貨物,最後則是交到了夫君的手中。」

  「公子要做什麼不必擔心我,你遠比我想像得要好,至少對我,你從不虛偽,不論喜歡還是討厭,都是真情實意的。」

  王芷茗靦腆地點頭,「那你就說一萬遍唄,我聽不膩的。」

  陸行的手指划過她的鼻尖,調笑道:「娘子怎麼孩子脾氣,你若再想聽,隨我去榻上。」

  「啊……」王芷茗連忙擺手,「算了、算了,像公子那般的折騰,我可吃不消。」

  「咚、咚咚……」屋外響起了叩門聲。

  「公子準備好了沒?說好今日要帶我們出去踏雪的,你可快點吧,別以為我們聽不到屋裡的動靜,您可就別折騰王芷茗了,連我都吃不消,更何況她這個小丫頭。」小鈺的聲音很有辨析度,便是夾著嗓子的調侃也聽得出。

  這丫頭,口無遮攔的,這是給她慣壞了!

  陸行心想著,牽起王芷茗的手,說道:「你也別一個人在院子裡待著了,跟我們一塊出去玩會兒。」

  「走吧。」陸行牽著王芷茗走出屋子,小鈺站在屋檐下,正笑臉盈盈地看著。

  前邊的假山旁,魏穎和白狐兒互相整理著換上的新裙裳,黎芮撿理著石桌上的棋子,柳丹揚抱著一大包的書籍。

  見到陸行出來,她們紛紛投來目光,其中各有神采。

  「走吧,帶你們去看看雪津城郊外的風光,瑞雪兆豐年,城中有儒聖所留的春風驅寒,城外更自然些,冰封百里湖泊,厚數十丈。」

  小鈺攛掇道:「公子說的是大澤湖呢,那是天下一等一的湖泊,聽說湖邊還有一座小城,城中有一座洵江酒樓,據說是一位劍仙所留,門匾下的大紅柱子上還留著兩行劍氣——我自乘風踏浪行,兩壺濁酒萬人評。」

  陸行笑道:「行了,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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