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堵路
2024-08-30 13:54:46
作者: 十九和拾一
離開竹屋,譚菁沒急著去找溫謹,自家夫子整日玩消失,她才懶得找。
走了百丈遠,她進了一處竹林。
「出來!」譚菁喝道,一身浩然氣翻湧,如潮水向竹林的四方而去。
偏東南的方向,一個著青色儒袍的男人從竹後走出,他眉頭稍稍皺起,說道:「譚菁,半月不見,你的修為又精進了,君子境後期,看來此次文道遺蹟讓你受益頗多。」
他腰間別著竹笛,抬頭稍抬,問道:「找我有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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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譚菁冷眼看去,美眸眯起,道:「你在青竹劍上留了分魂吧,你應該知道,我都看得見。」
「蒲滿,你也是個齷齪的人,整日偷窺你的弟子,怎麼?自己是個光棍,就喜歡偷看女子梳洗不成?」
蒲滿眼帘微抬,輕笑道:「整個應天書院都知道我蒲滿對女子沒興趣,你何故藉此調侃我呢。蒲滿自認長得不差,這世上的男兒,也就你家夫子,我淺淺看得上。」
「溫謹,溫潤如玉、謹言慎行,多好的名字呀,」蒲滿微微一笑,臉上有淺淺的酒窩,徐徐微風吹拂髮絲,身如青竹聳立,「可惜了,你家夫子整日就知道鑽研古籍,不捨得看我一眼。」
「滾!」譚菁怒目而視,早就看蒲滿不爽了,自己有龍陽之好就算了,竟然妄圖帶壞我的乖夫子,做夢!
「你知道我的身份,卓尚暖是個孩子,不懂事,但你呢?」譚菁冷聲道。
「她要殺我董菁的男人,我說我當如何?若是你不給我個合適的說法,我不介意現在就廢了你和你弟子!」說著,譚菁一步跨出,浩然氣在她的周身翻湧,額前的青鸞印泥微微閃爍。
「等等,」蒲滿也不生氣,恬然一笑,「你別跟我慪氣,陽春那丫頭才什麼水平,不過是劍意半步大宗師的境界,儒道的修為也才君子境,她不是陸行的對手。」
「哼,」譚菁冷哼一聲,皺眉道:「還陽春白雪呢,你這麼有閒情雅致,怎麼不把兩個丫頭都收入門下?」
「誰知道你那弟子會不會使什麼美人計,萬一迷惑了我家郎君,再行刺殺呢?我郎君若是出了意外,你拿什麼賠我?」
「哎,」蒲滿面露愁容,悠悠長嘆,「她愛刺殺刺殺,我是不會攔著的,至於其間因果……」
蒲滿挑眉,饒有興致道:「要不你去問問老頭子,他能給你個說法。」
譚菁沒再多言,拂袖離去,說不通就算了,只要確定了蒲滿不會插手,那陸行就應該能應付。
「頂多我給陸行寫一封信,讓他小心提防著點。」
蒲滿張大雙眼,目送著譚菁離開,輕語道:「彼若空谷,天地同心。真是天地的大造化呀。」
他抬頭看向天空,肅穆道:「老頭子,你最好別打什麼壞主意,若是毀了這一幅天地畫卷,我定要與你計較。」
……
雪津城,城南的大門敞開。
殘陽掛著山巒,綿延著千里的山脈,冬日的雪遙遙無際。車架從山的陰影中駛出,此刻已是立冬,雪津城建在雪原的山脈中,遍地都是雪。
陸行掀開簾帷,來到前室,他張開雙臂,似是要擁抱整個天地。
雷英親自幫陸行趕車,這是她自己提的要求,說是陸行作為北地世子,不能寒酸了。
「哈、哈哈,」陸行面帶紅意,看著兩側的皚皚雪山,笑道:「大家不妨都看看,這才是我雪津城,便是空氣都是這般好聞,心曠神怡。」
遠遠的,能瞧見一座山城的容貌,城牆高高築,烽火台一座接著一座,山巒上皆能瞧見整齊的垛口。
雷英手中馬鞭一落,馬車頓時加快速度,「世子嘚瑟啥,我可收到消息了,閣老們說孫琦死了,那些孫琦的舊部可都在城門口堵著你呢。依我看,你這雪津城不太好進。」
「錯矣,」陸行搖搖頭,踮著腳眺望著雪津城,笑道:「他們是在歡迎我呢,回家嘛,熱鬧一點總歸是好的。」
「呵呵,」雷英雙手驅車,馬鞭連連落下,「世子樂觀,我且看你如何說服諸位老將軍。」
車架快行,來到了城南大門外。
一個個老將軍戴甲持劍,身邊也沒跟著旁人,十餘個老頭站成一排,把城門口堵得死死的。
「馭——」雷英猛地一拽韁繩,四馬的前蹄高高抬起,落下時鑿起不少霜雪。
陸行走下馬車,向著老將軍湊成的人牆走去,笑道:「諸位叔叔伯伯怎麼都不帶奴僕呀,便是這般想念小侄也不必這般吧?」
這些老將軍不吭聲,一絲不苟地站著軍姿,連一絲餘光都不捨得給陸行。
「砰!」隨著為首的老將軍跪地,十三個將軍也跟著跪地,向陸行拱手,卻是一言不發。
「老將軍是何等身份,何須如此大禮,」陸行連忙上前攙扶,笑道:「快快起來吧,都立冬了,可別凍壞了身子。」
誰知為首的老將一點顏面都不給,右臂一抖,就將陸行伸來的手臂隔開,那力道、那氣勁,少說是斷江境的武夫。這還是這些老將軍歲數大了,一個個都跌境了,否則站在陸行身前的便是一座十四個武道第六樓的武夫構建的人牆,怕是上三樓的山巔武夫見到,都得嚇得跪地。
此刻的城牆上和城門口,匯聚了不少的群眾,都是聽說十三個老將軍要把世子堵在城門外,特地趕來看熱鬧的。
「為首的是陳大道?他可是陳元帥的親爺爺,不能怠慢啊。」
「哎喲,你可沒說全,陳元帥握著五萬大北津騎和青淮邊塞邊防的軍權,豈是不能怠慢呀,世子怕是得以後輩的禮儀相對。」
「嘖嘖,好幾位老將軍呢,那位寧皋老將軍也不得了,他是大池武卒統帥的舅公,八萬大池武卒啊,這是雪原半數的邊防軍啊!」
「聽說世子殺了孫琦,為的是奪回武王的位置?這事真的假的?」
「不好說、不好說,沒瞧見老將軍都到城南堵世子了嗎?就是想知道真相呀。」
圍觀的人很多,陸行看著十四位頭髮斑白的老將軍,眼中皆是無奈。
「陳大道,幾個意思?你帶頭堵我?這被人都看著呢,我們今兒把事情說清楚。」
陳大道虎軀顫動,老淚縱橫,哽咽道:「世子,可認罪?」
「世子若是認罪,我等、我等可以、可以……」說著說著,陳大道的話說不下去了,抱著離得近的寧皋嚎啕大哭,肩上的雪花落了一地。
要知道只有今早下了小雪,這幾個老頭從早上等到現在嗎?陸行沉默,他當然知道陳大道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想知道孫琦的死。
「孫琦不是我殺的,我當年離開雪津城,那便不會跟他爭,他不死的話,我巴不得留在龍虎山享清福。」陸行平淡道。
「可、可,」說話的人是包七公,包將一門十六將,只剩下包七公一人獨活,「孫琦是去龍虎山邀請世子回來參加加冠禮的,他們說世子心中嫉妒,便起了殺心,孫琦死在離龍虎山二十里的地方,以世子的手段,能做得到。」
「七公,你也不信我嗎?」陸行面帶無奈,要知道小時候他老往包七公家裡跑,最愛吃的便是嬸嬸做的灌湯包子。
「孫琦是齊睦殺的,我下山第一件事就是給孫兄報仇,我斬殺齊睦的消息你們應該都知道吧?」
「知道。」包七公點頭道。
「七公面薄,我替他說!」說話的人是王三厚,王家的二老爺,也是掌管雪津城財務的二把手,「誰知道殺齊睦是不是世子的掩耳盜鈴,我等不是傻子,有些事自然能看穿表面?孫琦死了,得利者誰?當屬世子為先!」
「王三厚是吧?當初你家大兒子貪污千金稅收,被我的個正著,還是王閣老求情,我才僅斷了他一隻左臂,」陸行挑眉,當真是什麼牛頭馬面都來踩自己一腳,他還真看不慣王三厚一家,他家那婆娘也是潑辣的主兒,沒少打傷家裡的僱工,「你用你滿肚子的算盤,和我說道說道,我得什麼利益了?孫琦死了,好處在哪?」
王三厚冷哼一聲,揚聲道:「你還敢反問老夫?孫琦一死,武王的位置非你莫屬,夠了嗎?碩大的北地,難保你不會生出貪念。」
「北地?武王?」陸行撇嘴輕笑。
他抬頭看了看雪津城高聳的城牆,對著陳大道問道:「陳大道,你覺得呢?換句話說,若是楚褚來給我作證,你信嗎?或是我拿出碟子和各家暗線的情報,你們信嗎?」
「若是你們看到證據和事實都不願相信的話?那陸行也沒什麼太多的話要說了。」
陳大道抬頭,顫聲道:「你與我那孫女關係甚好,我本不該帶著十多個老人來堵你的,只是有些事情,我不能愧對孫穆老城主。孫琦死了,我等也認了,只是有三個請求。」
陸行抬眉,嘆息道:「你說吧,我且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