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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陽春的劍意

2024-08-30 13:54:43 作者: 十九和拾一

  「要走了?」陸行起身,遞給董向雪一個小袋子,說道:「是些碎銀子,別推辭,不論去了哪,日子還是要過的。」

  董向雪收下袋子,點頭道:「好,謝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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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再等等。」陸行連忙向一處偏屋跑去,邊跑邊喊:「小鈺、小鈺,早些時候讓你準備的藥草呢,趕緊的!」

  說著,陸行鑽進了偏屋,房門打開,正咯吱輕晃。

  姜雅芝側身看著董向雪,美眸中興致冉冉,輕聲道:「可憐我家小憨貨,這般惦記姑娘。」

  見董向雪看向她,她挑眉道:「姑娘說呢?」

  董向雪屈膝作揖,恭敬道:「公子身邊不缺我一個,我與公子註定有緣無分,望姐姐莫要怪罪。向雪命薄,無福消受,鄉間田野、農家小舍,這才是我的歸宿吧。」

  「我可不勸你,只是替小憨貨道不平,」姜雅芝悻悻然起身,攤開一隻手,手掌白皙如玉鏡,似可照出人間百面,「姑娘留也罷,走也罷。自便。」

  姜雅芝捏著腰肢,輕聲哼著小曲,向自己的屋子走去,「佳人面桃紅,不願為人婦;悻悻斂花黃,每月逢小雨,促膝擁膝,促膝、擁膝……」

  董向雪愣在原地,粉唇抿起,眉梢緊蹙,許是心中多有憂愁。

  偏屋,陸行慌忙跑出,手中提著一包草藥,提醒道:「向雪別走正門了,我讓人在後院安排了輛馬車,你可以坐馬車出城。這是照著姜姐開的藥方抓的,她醫術很高的,你每日要記得吃,馬車上有一些冬日和夏日的衣裳,四五件便衣和兩條裙子,首飾也放了點,姑娘將就著用。」

  「公子……」董向雪看著絮絮叨叨的陸行,她接過陸行手中的草藥,低首作揖,聲音稍有哽咽,「向雪是罪人,公子……勿念。」

  她轉身離開,不敢再看陸行,不過此刻的心境和先前已是迥然不同,她怕再多看一眼,就狠不下心離開了。

  ……

  城頭,陸行喬裝打扮成一個士卒,目送著董向雪的車架平安地離開平河城,他目光空蕩蕩,隨後看向北方。

  「雪津城,一別三載,我要回來了。」

  次日,車架再度起行,蔣鎮為代表的地方豪強前來送行,雷英率著一隊輕甲士卒守護在車架旁。

  迎街有百姓出來送行,磕頭道謝,人頭攢動,一眼看不到盡頭。他們口中呼喊著。「謝過大老爺。」「世子好人,草民無以為報。」「兒子,快過來給世子磕一個。」

  縣丞和主簿在後面閒步跟著,縣丞看著街道兩側的百姓,困惑道:「主簿,這些百姓是你發動的?我說你不厚道啊,老夫當初上任的時候,來的百姓還沒這一半多啊。」

  主簿雙手抱拳,苦笑道:「大人冤枉啊,你可知世子在平河郡都做了什麼?」

  縣丞微微抬眉,回答道:「我怎麼會不知道!世子遇刺,董王兩家被抄,還提拔那個叫豐良平的當郡守,說什麼曾是應天書院的君子,依老夫看,不過就是世子的親信罷了。」

  主簿嘿嘿一笑,「但是世子分田,把那些被抄家的地主田全拿出來分給百姓,還從那些豪強的佃農中抽調壯丁去參軍,給那些平民留了男丁。」

  縣丞稍加思考,忽地驚咋道:「不對呀,我看這些來的百姓也有佃農啊?這又是為什麼?」

  主簿說道:「佃農家普遍有兩個以上的男兒,去邊塞當兵是有機會獲得軍功的,說不得能翻身當地主,不過往些時候,佃農即使獲得軍功,也都是被地主奪走了,可現在有世子盯著,又不一樣了。」

  「明白了!」縣丞大手一合,笑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

  一隻白鴿掠過長空,它頸口金黃,羽毛舒長,著新衣而過山巒,前邊有一門匾,其上洋洋灑灑四個黑底撈烙金的大字——應天書院。

  白鴿並未停留,匆匆飛過房梁,在一戶戶炊煙中尋覓,終是向一處竹樓飛去。

  竹窗被纖細的竹條撐著,白鴿一個減速緩衝便飛入窗口。

  「小白?」淡綠衣裳,素唇淺色,卓尚暖歪著頭,放下手中的書籍,水靈的眼睛看著落到案前的白鴿。

  「是向雪妹妹的信嗎?小白你可真乖!」卓尚暖解下白鴿腳邊的信,滿是欣喜地打開信,每次向雪妹妹來信她都是最期待的,要知道整日待在這枯燥的竹樓里,自家的師父又是個大笨蛋,都沒個知心的人。

  「這……」卓尚暖手指捏著信,眼中難以置信,她端著僅僅數十字的信紙,正反兩面看了數遍,隨後秀拳捏緊,一股氣浪從她的身上散出,淡綠的衣裙翻飛,屋內的裝飾掉落一地。

  「咻!」劍柄翠綠,劍身修長,其上寒光可比月色。

  「陸行!你殺我姐妹全家,我家妹妹為你擋刀,你竟然給她喝下毒酒!」卓尚暖探出右手,緊握住劍柄,眉梢垂落,臉龐是兩滴淚水滑落。

  「我一向聽說北地世子荒淫無度,想不到你陸行能這般荒唐,定是使用歹計得不到我家妹妹,就用毒酒加害於他,你該死!」

  「青竹聽令!我帶你斬殺陸行,我原以為那廝殺了齊睦,說不得是個好人,結果……」

  青竹的劍身顫動,劍鳴不止,似在呼應主人內心的悲憤。卓尚斷揮動青竹,其上劍氣凝而不發,劍氣如林間落葉,緊繃於一刻,一觸捲風雲。

  「妹妹等著,你的仇,姐姐一定替你報了!陽春白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屋外,忽地傳來零星的腳步聲,一聲聲高呼由遠而近,「向暖、暖兒,猜猜是誰回來了,是我哎,你的好姐妹哦。」

  白裙在竹牆後走出,如一塵不染的水仙花,譚菁踩著小碎步,臉上滿是笑容。

  「咦~」譚菁嬉笑著,上前挽住卓尚暖的右手,玉手搭在了她握著劍柄的手背上,「妹妹好大的火氣,誰敢惹你生氣呀?要知道你可是竹劍仙的弟子,以你半步大宗師境的劍術,碩大的書院,怕是難以找出一個能與你匹敵的同齡人。」

  「行了,今日姐姐來了,不論是誰,我們都消消氣好不。」譚菁拉著卓尚暖在一旁的石椅坐下,握著卓尚暖的秀手,和她肩抵著肩。

  見卓尚暖一臉憤恨,遲遲不肯鬆開手中緊握的青竹,她探出一根手指抵在卓尚暖的唇前,貼近道:「妹妹先別說話,我此番去了賈城,更是見到了陸行,要不我與你講講陸行吧。」

  聽到陸行的名字,卓尚暖面色鐵青,手指用力扣在劍柄上,一身劍氣險些暴走。陸行就是個禽獸不如的頑固字第,好,我便再從譚菁那裡聽聽,說不得能找到陸行的一些罪狀。

  譚菁將卓尚暖的反應看入眼中,笑眼一眯,「陸行是個溫文爾雅的君子哦~」

  「他斬殺齊睦,更是在文道遺蹟內做了冠絕古今的事,不過這事我還不能說出去,」譚菁神秘一笑,「我和他在文道遺蹟里朝夕相處了好幾日,品行、心性都是上上之選,更難得的是,他有責任心,有一個兼顧的心。」

  「怎麼會!那陸行分明是一個貪財好色的小人……」卓尚暖猛地站起身,這話說到一半,就瞧見譚菁眯眼看著自己,眸子深入潭水,讓人不寒而慄。她立馬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慌忙坐下,解釋道:「我也是、也是聽外人這般議論陸行的,說他走到哪婢女就收到哪,據說那些富商都是變著法子給他送美姬。」

  「咯、咯,」譚菁掩嘴而笑,玉指落到卓尚暖的額前,輕彈她的額頭,「妹妹想什麼呢,陸行才沒這般糟糕,相反的是,陸行對男女的事情看得很認真,生怕虧欠了愛人。」

  「對了,跟你說個小秘密。」譚菁從腰間拿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宣紙,小心地在桌上攤開。

  「我和陸行訂了婚契,或為平妻、或為正妻,我都願意接受。他是我的所愛之人,唯願生生世世與其長相廝守。」

  「啊,姐妹糊塗,」卓尚暖面色發慌,連忙道:「就算、就算那陸行真有你說的這般好,可姐姐是什麼身份,為何要委屈了自己?怎麼說,他也得用北地王妃的身份下聘,姐姐豈能便宜了他?」

  譚菁垂下頭,嘆氣道:「你不懂,等你有一天真心喜歡上一個人後,你就明白了。」

  「哼,不行,他陸行不配!」卓尚暖冷哼一聲,提起了桌上的青竹。

  譚菁眉眼展開,一雙亮麗的眸子盯著卓尚暖水靈靈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妹妹莫非,與陸行有恩怨?」

  「這……」卓尚暖被盯得發慌,後撤一步,右腿磕到石椅的邊緣,隱隱作痛。

  「沒有,沒有,怎麼會!」

  「好吧,」譚菁笑著揮手,朝著屋外走去,邊走邊道:「那我就先走了,還得去見見我家溫夫子呢。」

  「好,姐姐去吧。」卓尚暖咽下一口唾沫,將青竹的劍鋒藏到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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