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陰陽共濟

  老神爺震驚無比，其他的幾個鬼仙更是瞳孔急縮。

  時間和空間似乎都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作為一名征戰大小擂台無數的拳擊手，林北辰最清楚時機的重要性，這是他千載難逢的進攻時機，一旦錯過了，今日或許就是他的忌日了。

  林北辰腳下一蹬，踩碎樓板，身形如炮彈般射出，一記炮拳狠狠的砸在尚處於驚愕中的老神爺右臉上。

  這一拳的陽罡之氣已經遠不如前，一是凝聚的時間太少，另外則是桃木拳頭內中蘊含的陽罡之氣也是有限的。

  不過，這一拳依舊砸得老神爺半張臉如書頁般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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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神爺勃然大怒：「找死！」

  說著老神爺張口噴出一股千百人的竊竊私語，這些聲音細若蚊蠅，匯聚在一起卻猶如海浪波濤。

  乃是他收集多年的信仰之力，內中乃是信眾祈願祝福之聲。

  六顆童子頭顱紛紛大笑起來，張口將這些信仰之力分食，隨後飛到老神爺肩膀上，落地生根。

  老神爺變成了七頭怪物，這些童子頭顱一個個嘴角碎裂，眼眶爆開，黑色的煙氣從五官中鑽出，猙獰可怖。

  六個童子異口同聲唱曰：「六星鎮彩，光照玄冥。千神萬聖，護我真靈……」

  這歌聲一起，林北辰眼中瞬間生出幢幢鬼影，周遭一切都跟著搖晃扭曲，神魂更是再次搖曳起來。

  老神爺身上被轟出的大洞也開始蠕動起來，與傷口中不斷涌動的罡氣抗衡，快速恢復傷勢。

  林北辰死死咬牙，精神意志乃至身軀隨時都要在童子一浪高過一浪的歌聲中崩潰，他很清楚必須速戰速決，這些童子似乎是在布希麼陣法，一旦他們歌聲唱完，陣法成型，他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對於一個拳手來說，一拳解決不了的問題，那就再來一拳，如果兩拳還不行，那就第三拳、第四拳，總之只要拳頭還在，就要不停揮拳，不停戰鬥！

  這一次林北辰揮舞另一個拳頭砸在老神爺左臉上。

  破陽寒光！

  這一拳砸得老神爺一個趔趄，半邊臉被冰寒封印。

  這一下更叫眾鬼神意外。

  身為鬼神擁有罡氣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陰陽相剋，罡氣對於鬼仙來說如水遇火。

  而此刻林北辰竟然能同時駕馭陰氣神通和罡氣神通，這已經超越了鬼仙的極限，只有人仙才能做到。

  中了破陽寒光，老神爺的半邊腦袋中青色光絲疾走，好似一個燈泡幽光閃爍。

  林北辰前世的成名技叫做蜂鳥擺拳，在擂台上一旦被他抓到機會，能在一秒內打出十二記重拳，以這種手段，他曾經直接KO三十八個對手，獲得全國總冠軍。

  此刻他成就了鬼仙境界，一秒鐘能打出接近六十拳。

  焚陰火勁！

  破陽寒光！

  焚陰火勁！

  破陽寒光！

  林北辰左右開弓，拳頭如雨，一個呼吸間，焚陰火勁、破陽寒光交替砸在老神爺腦袋上，青色的光絲還有金色的火星不斷噴濺。

  六十拳打完，林北辰也已經被抽乾了所有力量，身形一彈和老神爺拉開距離。

  一瞬間的極致輸出，使得林北辰胸口中好似要炸裂一般，但他心中暢快無比，只覺上一世心中壓抑的火氣全都炸裂出來！

  他就該這麼活！

  他的拳就該這麼用！

  當然，林北辰也不是莽夫，他緊盯老神爺，如果攻擊不湊效，他就第一時間衝破屋頂桃之夭夭。

  林北辰雖然退遠，但砰砰砰拳頭砸肉的聲音還在老神爺腦袋上響著，老神爺一路退到牆壁處才停下來。

  就見他的腦袋已經被砸得完全變形，就像一個被錘了幾十拳的大饅頭。

  一個個拳窩層層疊疊，有的內中罡氣翻滾，有的寒光閃爍。

  以林北辰淺薄的修為，如果單純只是破陽寒光或者焚陰火勁都無法將六等鬼仙老神爺擊殺，但此刻陰陽共濟，疊加在老神爺腦袋上，即便老神爺擁有近半百道行，也無可奈何，不知該如何施救。

  老神爺腦袋不斷鼓動，一團團黑煙鑽進鑽出，肩膀上六顆煙氣滾滾的童子頭顱此刻也有些無力暗淡。

  「啊啊，天君救我，天君救我……」老神爺驚恐的嘶吼響徹整個戲院。

  老神爺被砸得面目全非的腦袋上忽的裂開一道幽深漆黑的縫隙，紅彤彤的眼珠緩緩浮現，凝視林北辰。

  林北辰就感到一陣惡寒壓迫而來，似乎一瞬間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呼吸都被壓迫得無法進行，要不是他死命咬著牙，幾乎就要跪下了。

  「陰陽共體？真是有趣，是個不錯的魂殼衣裳。」

  老神爺的聲音完全變了，之前是陰沉粗糲，現在則是柔和冷漠，透著一股鑽人心魄的冷寒。

  老神爺腦袋上再次張開四道裂縫，每一個內中都有一顆血淋淋的眼珠，盯向其他四位鬼仙：「此子乃本仙君的衣裳，爾等休要覬覦！」

  四個鬼仙連忙跪伏在地，慌張回應道：「謹遵天君法旨！」

  老神爺的腦袋忽然火山爆發般噴出一團團烈焰罡氣和冰寒幽光，他的身軀開始極速崩碎破裂，他肩膀上的六顆童子頭顱化為漆黑濃稠的煙絮嗖的升騰而起，其中一個嘴中叼著一顆淡藍色珠子，想來那就是所謂鬼仙珠了。

  六個童子互相撞擊著嘿嘿大笑：「回家嘍，回家嘍……」隨後衝破戲院遠去無蹤。

  數息之間，老神爺便化為一地灰絮不復存在！

  【恭喜宿主宿主成功誅殺太平村土地，獲得三十一點陰德獎勵，獲得神像碎片一塊，獲得九等陰器收魂幡！】

  林北辰暗暗吸氣，他現在沒時間去看獎勵，目光警惕的望向周圍四個鬼仙。

  以他現在的狀態是萬萬不能以一敵四的。

  或許是那來自不知何處的警告起了作用，四個鬼仙沒有出手的意思。

  他們都用古怪甚至是灼熱的目光打量林北辰。

  笑虎君目光最是熱切，似乎有種壓抑不住的衝動，躍躍欲試。

  鬼眼君的聲音幽幽響起：「笑虎君莫要自誤！陰陽共體雖然是絕佳的神魂衣裳，面對天劫時大有裨益，但他已是天君囊中物，你便是得了也不過是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掃興！」笑虎君冷哼一聲，伸手掀開戲院屋頂，龐大的身軀一躍而出。

  鬼眼君謙卑的對林北辰拱了拱手，走到欄杆前，欄杆立時變化成樓梯，他緩步離去。

  狐兒眸光閃爍，圍著林北辰轉了幾圈，狐媚一笑道：「你若能活過此劫，可以來尋狐兒，狐兒願意自薦枕席，以精心培育六十八年的鬼仙元丹供你逍遙快活呢！」說完化為一陣甜香的旋風消散無蹤。

  隨著三位鬼仙離開，戲院竟也分崩離析。

  構成舞台的白骨稀里嘩啦的散架，翻滾著各回墳墓。

  那些狐精妖怪，戲院的門、房梁、窗戶，也各自顯出原形，將粗大的蠟燭、喜字、各種物件或抱或扛，四散離去。

  眨眼間高大的戲樓散去，就只剩下一座兩米多高的廟宇，廟宇中一尊無頭神像端坐其中，黑色的血液從神像脖頸中流淌出來，散發出濃烈的臭氣，隨之一同湧出來的還有千萬隻蚊蠅般的竊竊私語，那是眾生願力所化，神像破損，再無法承載這些願力，這些信仰願力噴薄出來便消散在茫茫天地間。

  姻緣娘娘看著老神爺破碎的神像，無奈道：「林小仙，你這是在作死，道個歉就能解決的問題，非要逞強，現在被天君關注，你是必死無疑了。」

  「娘娘我好心提醒你，天君乃渡了兩次天劫的五等仙家，絕非修行五十載的老神爺可比！況且，你能殺老神爺不過是運氣好罷了，如果老神爺最初沒有大意接你一拳，斷不會落得如此境地！」

  「還有，我等鬼仙十年一小劫，五十年一中劫，百年一大劫，天君正面臨百年大天劫，這次大婚也是為了汲取陳家姑娘的天地元陽對抗天劫之力，你這種陰陽共體的神魂若落在天君手中，天君十有八九必能度過此劫！」

  林北辰目光微微閃爍，很明顯，姻緣娘娘是不希望天君度過大天劫，兩者之間應該有些仇怨，他可不想被人當成刀子。

  姻緣娘娘眼見林北辰眼中有懷疑的光澤閃爍，便解釋道：「天君原本是築基期的修仙者，壽元走到盡頭，仙道無望，便屍解後轉為鬼仙，你方才見的六顆童子頭顱乃是他生前煉製的陰器法寶。」

  「這件陰器煉製之法極為血腥殘忍，最初是把六十個童男女活活折磨十年，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使他們神魂中充滿怨毒、憎惡、痛苦等負面情緒，等他們的神魂足夠強大時，就只剩下六個童男女還活著，然後將他們的腦袋摘下來，日日盤磨，幾經煉製這件陰器才算成型。」

  「仙？這也配自稱為仙？這是魔頭！」林北辰眉宇間壓迫出一道深刻的皺痕！

  姻緣娘娘嘆息道：「這世道便是如此，弱肉強食，天地至理，我也看不慣，但又能如何？得先活自家性命再說！」

  說到這裡，姻緣娘娘忽然垂淚：「那些孩子有不少都是我牽的姻緣才得以誕生，從小看著長大……天君此次若是度過大天劫，還要重煉六子陰器，據說要用六百童男童女……到時這方圓百里的孩子怕是要被搜刮一空了！唉……所以，我勸你趁現在召集香火信眾，抱著你的神像速速逃離，絕不能將你的神魂白白送給天君！」

  說完，神情鬱郁的姻緣娘娘也要離去。

  林北辰疑惑道：「天君行此極惡之事難道就沒人來管麼？」

  姻緣娘娘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天君可是得了淵仙金頁冊封的鬼仙，否則怎能在淵城周圍占據村落招收信眾？對了，你要想度過此劫，也可多備禮物供奉，去城隍淵仙之處換取金頁冊封，有了金頁冊封，就算天君想要殺你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胆！」

  說完姻緣娘娘便匆匆離去。

  林北辰略作思量，大概搞清楚了這個世界的情形。

  原來這些鬼仙、人仙和古代的官員差不多，人仙得了皇家儒家的赦封就是城隍，執掌城池，還能冊封鬼仙給予正式身份，得了冊封的鬼仙就算入了體制，有老大罩著。

  而鬼仙可以在城外獨自掌握一座村落，也可以在人仙執掌的城中招收信眾，大概相當於縣長村長或者區長之類的官職。

  林北辰看著空蕩蕩的廣場中高高豎立的十根木樁，上面掛著的被挖空肚腹的死人似乎在無聲飲泣著。

  林北辰終於知道為何地獄空蕩蕩了，也正是在此刻他明白十八層地獄圖典對於這個世界的意義所在！

  一個惡無惡報的世界，就是對善良的人們最大的邪惡和迫害！

  面對百年道行的五等鬼仙他會逃麼？

  他能逃麼？

  當然不能！

  地獄圖典中空空蕩蕩，林北辰已經給這位貴紫天君安排了一個位置，除此之外，今日在這裡吃人心肝的那些鬼仙，他也一個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