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神爺

  開口的是一個身材魁梧、袒胸露腹的短髯大漢，這傢伙比常人高大一倍，皮膚青黑，怒目如銅鈴一般，獠牙闊口，紅毛披散，就如一尊妖魔神像。

  此時一道陰沉又沙啞的聲音響起：「來得正好，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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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北辰掃了一眼，沒有登樓的階梯，當即一躍而起，穩穩落在二樓看台上。

  舞台上咿咿呀呀的歌聲再起，狐狸精幻化的美人生澀的扭動腰肢，戲院中的氣氛重新歡快起來。

  二樓看台很高，足足有四米，這六個傢伙身材高矮不一，高的腦袋幾乎頂穿房頂，矮的則如尋常人一般。

  他們身前桌上擺放的都是元寶蠟燭，還有一碗碗香灰，其中還有幾個血淋淋的空盤子，著實叫人頭皮發麻。

  為首的是一位身材不高，著土黃色袍服的白髮老者，明明皮相仙風道骨，卻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我乃此村土地，你可叫我老神爺。」老神爺叼著菸袋，眼皮不抬的道。

  林北辰在他身上感受到極濃烈的敵意。

  剛才開口呵斥林北辰的神魔般大漢抓起一根蠟燭，嚼了一口，乾笑道：「本仙笑虎君。」

  一個賊眉鼠眼八字鬍，身形佝僂的單薄男子，連忙站起身來，小心翼翼鞠躬笑道：「小仙鬼眼君。」

  還有一個身穿大紅袍，身段肥腴，看起來就像是青樓老鴇的婦人，臉上掛著盈盈笑意，兩個深深酒窩格外喜氣。

  她擺動肥、臀走到林北辰面前，圍著他上下打量，花枝亂顫的笑道：「小哥兒長得可真俊啊，看你的模樣應是剛剛成仙，若還沒有安神之處，不妨到娘娘我的姻緣廟來，我與你共修歡喜之道，如何？」

  姻緣娘娘伸出白嫩肥手，去拉扯林北辰衣袖，林北辰骨頭髮麻，連忙盪袖避開。

  最後一個則是風流天成，眼神魅惑，皮相誘人的少婦。

  她身穿粉紅色肚兜，赤著潔白如玉的雙足，身側絲帶無風飄動，似是仙氣盎然。

  「小女子胡仙兒，公子可喚我小名——狐兒呢！」

  她細長的舌頭舔舐血紅的嘴唇，吃吃嬌笑，眼波流轉，勾魂攝魄。

  一個土地爺四個鬼仙，個個寒氣逼人。

  「林北辰，剛剛成就仙位，我想問問諸位，外面柱上之人犯了何罪，為何遭此酷刑？」林北辰冷笑詢問。

  狐兒嬌笑道：「呦？林小仙，你莫不是來伸張正義的？呵呵，狐兒最喜歡你這樣的心有俠義的仙人呢。」

  說著狐兒嫵媚一笑，飄到林北辰身側，露出一排細碎的尖牙，在林北辰耳邊噴吐著血腥氣道：「狐兒聽說這種人的心特別有嚼勁呢！」說著伸手去摸林北辰胸口。

  林北辰抬手推開狐兒，嘿嘿冷笑道：「我的心自然好吃，但你無怕命享受這般美味佳肴！」

  狐兒身形一飄飛回座位嬌嗔道：「人家跟你開玩笑麼，何必這麼認真呢？」

  此時那之前攔住林北辰的紙紮童子慌張跑來，白臉上的紅暈還有點墨眼珠都被驚恐汗水打濕，紅色黑色流淌下來，一張臉已經面目全非。

  童子僵硬的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都是奴才失誤才被這陰鬼闖了進來，還請老神爺息怒……」

  老神爺腮幫微鼓，吐出濃稠煙霧，抬起厚厚的眼皮：「連個門都看不住，留你這廢物何用？」

  說著老神爺菸袋鍋中飛出一顆火星，在空中輕飄飄的飛舞，一下就落在紙紮童子腦門上，童子瞬即被點燃，戲院中立時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短短片刻，童子就化為一地黑色灰燼。

  老神爺含著菸袋，皮笑肉不笑的盯著林北辰道：「小傢伙，你私闖太平村倒也不是什麼大事，畢竟你剛剛成仙，我可以不做追究，但你為何要殺我三個信眾啊？」

  林北辰眉頭微微一挑，明白為何在土地爺身上感受到頗大的敵意了。

  「可是楊平、張保、孫三兒三人？」

  老神爺身上寒氣越發濃重：「他們拜在本仙門之下已有十年，每日供奉從不短缺，乃是至誠信徒，十日後乃是天君大喜的日子，我等在這裡商議如何供奉天君，這才沒去尋你，不成想，你倒送上門來了！」

  一旁的姻緣娘娘連忙做和事佬：「林小仙趕緊給老神爺道歉，明日奉上三牲祭品，想來老神爺念你不知那三人乃是神爺信眾，不會與你計較的！」

  林北辰呵呵一笑，他在前世查出癌症，無錢診治，俱樂部要他打假拳掙醫藥費，那時他都不曾違背自己的原則，不曾對任何人甚至是老天爺低頭，到了這無法無天的世界，又怎會俯首認錯？

  況且，這些傢伙吃人心肝，自稱神明，實際上與妖魔無異，以林北辰的性格，沒遇到便罷了，遇到了必然刺刀出鞘，分個你死我活！

  「那三人買賣幼、童，又欲行奸、淫之事，當殺之！」

  林北辰這話一說出來，五位大仙都是一怔。

  老神爺陰沉沉的笑了起來，敲了敲菸袋，火星飛濺。

  「如今的小鬼都這般狂妄麼？請天君陰器降妖伏魔！」

  一股磅礴的黑煙陡然從老神爺身後爆發出來，攜著火星翻卷撲向林北辰，整個戲院瞬間如置身於暴雨中的草屋，風雨飄搖。

  舞台上唱戲的狐妖鬼怪嚇得再也開不了口，躲在角落抱成一團瑟瑟發抖。

  黑煙火星中猛地鑽出六顆血淋淋的童男、童女人頭，他們扎著沖天辮丸子頭，紅臉蛋紅嘴唇，一個個貌似笑得天真無邪，實則滿眼怨恨，十二隻紅燈籠般的眼珠死死盯著林北辰！

  龐大陰寒的精神力量瞬間籠罩林北辰，好似六隻大手將他用力揉搓。

  同時林北辰耳中充斥了數十個童男童女的哀嚎和求救。

  「殺了我吧……」

  「嘿嘿嘿……」

  「救救我啊……」

  「太痛苦了，我好難受啊……」

  「讓我死吧……」

  林北辰腦中亂成一團，咬牙硬扛，身軀竟然承受不住這種壓力，片片龜裂，簌簌掉渣。

  「呵，原來是個泥胎草像，就這麼點底子，也敢如此狂妄？」笑面虎嘿嘿怪笑。

  林北辰此刻才發覺自己皮片破碎，露出來的不是血肉骨骼，而是泥土和稻草。

  「我來問你，知錯否？」老神爺目光凌厲冷聲喝問。

  「那三人該殺！」林北辰寸步不讓，拳頭死死攥緊，他身上到處都是裂痕，唯獨桃木拳頭不為所動，並且拳頭中開始有一股陽氣暴躁亂竄！

  林北辰知道桃木拳頭或許是他破局的唯一倚仗。

  老神爺殺機外露，林北辰也準備動手一較生死。

  此刻林北辰眼中再次有信息流閃爍。

  【太平村土地，渡過一層火劫，六等鬼仙境界，成仙五十八年，陰德-62，當殺！】

  【必殺紅名系統開啟，誅殺目標——太平村土地！】

  【任務不得拒絕。】

  【宿主完成誅殺任務，將獲得隨機神像碎片一枚，獲得三十一點陰德，獲得九等陰器——攝魂幡。】

  【任務失敗，系統將剝奪宿主鬼仙資格。】

  在天觀地圖上，老神爺變成了一個血紅的殺字。

  「好好好，夠倔強，我就喜歡讓你這樣的傢伙痛哭求饒，給我跪下！」老神爺眸中閃過兇殘的冷光。

  六顆童子頭顱立時圍著林北辰旋轉起來，他們口中念念有詞，一道道音波以肉眼可見的漣漪撞入林北辰的腦海。

  林北辰就覺頭暈腦脹，身軀猶如沙做的一般，不斷迸裂，土塊草屑快速脫落，甚至連他的神魂都開始撕裂起來。

  「不愧是天君陰器，哪怕只是一道靈性都有如此威力！」笑面虎嘿嘿怪笑。

  狐兒碧幽幽的眼睛冷漠無比。

  鬼眼君不動聲色慢慢飲著一碗香灰，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姻緣娘娘則滿是惋惜，搖頭不止。

  在他們眼中，林北辰已經灰飛煙滅了！

  林北辰覺得意識快要沉淪進無底深淵，甚至整個人都開始放鬆起來，這種情形他在拳台上曾經歷無數，每一次都是腦部頸部遭受重擊，此刻最重要的就是在昏厥前振作精神。

  他連忙一咬舌尖，激烈的疼痛使他瞬間清醒過來！

  林北辰桃木拳頭中的陽罡之氣也在此刻達到了鼎沸狀態。

  這一剎那，林北辰只覺得自己正在駕馭一頭殘暴的凶獸，這一拳不得不揮出，否則他將被桃木拳頭中的陽罡之氣吞噬燒成灰燼。

  焚陰火勁！

  林北辰轟的一拳隔空砸向老神爺胸口。

  老神爺根本不在意，不閃不避，就見他胸口土黃色的寬袍突地抖動幾下，但瞬即平復下來，輕蔑一笑：「區區不入流的九等鬼仙，嬰兒般的東西，就憑你也……咦……」

  老神爺的胸口處猛地爆開一片花火，他的身軀好似一層層黃紙糊就，純陽罡氣在一瞬間將其胸口溶出一個星火四濺的大洞。

  「怎麼可能，鬼仙怎能擁有這樣的純陽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