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解脫之法2

  然而，三長老卻總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他木訥地看著趙凡，「什麼意思？」

  趙凡躬了躬身子，耐著性子地說道：「你將人和畜生變成了小妖，我現在只想知道，讓他們恢復成原本模樣的方法到底是什麼？」

  三長老似乎有些不可思議，「恢復？恢復幹什麼？」

  他不是傻，他是真不明白，既然已經成了小妖，恢復又有何意義呢？

  再說了，沒有修為的人不就跟畜生沒什麼差別嗎，就算是恢復了，那也依然是一隻長著兩隻腳的羊而已。

  羊不被狼吃，就會被虎咽，它們存在的意義，不就是成為別人的食糧嗎？

  恢復，這不止沒有意義，這更是暴孽天物。

  趙凡怎麼可能不知道他腦袋裡裝的是什麼，他現在只想一把將眼前這個可惡的老頭捏死，可理智最終還是讓他忍住了。

  

  「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我只需要知道，讓小妖恢復的方法到底什麼？恢復成人，又或者是恢復成牲畜，我只需要你告訴我，怎麼做！」

  三長老的眼神有些渾濁，趙凡的要求好像已經超出了他理解能力的極限。

  斷了一截的陽塵劍突然出現在趙凡的手中，皮肉摩擦的聲音有些沉悶，三長老頓時像蜈蚣一樣蜷縮起了身體。

  他手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大腿，大腿下面，有些發黑的血液順著冒出的劍尖緩緩滴落。

  「嗯...」拉長的哀號聲有些痛苦，此時的三長老完全就像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可憐老頭。

  然而，趙凡的表情卻比任何時刻都要狠厲。

  他的臉上，陰沉之色如同烏雲一般籠罩著他的五官。

  他緩緩地扭動著手腕，插在三長老的大腿上的陽塵劍幾乎就要從大腿的側面給挑出來了。

  「我沒有耐心了！」

  這是趙凡警告。

  現在正是郭岩和四季靈符交鋒的時候，一旦郭岩脫身，那趙凡就再也沒有機會問出這些秘密了。

  「我...哎喲...我...」三長老欲言又止。

  「說！」

  三長老的五官都快擠到一起了，他一邊沉重地呼吸著，一邊支支吾吾地說道：「恢復...恢復幹嘛啊！」

  「我在問你！」趙凡口中噴吐出一團凌冽的靈氣，三長老頓時扭頭閉眼。

  「沒！」被趙凡這一番折磨之下，三長老早就已經有些受不了了。

  「沒什麼？」

  三長老無奈地解釋道：「都成了小妖，哪裡還有恢復的辦法啊！」

  話語如同重錘擊打在趙凡胸口，他身子猛的一顫，雙手不由得顫抖了幾分。

  手離開了三長老的脖子，更離開了陽塵劍。

  終於不再被卡著脖子，三長老立馬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趙凡使勁地搖晃著自己腦袋。

  他突然轉眼看向地上的三長老，「你在撒謊，你絕對是在撒謊！」

  三長老欲哭無淚，「我...我哪裡敢騙你啊，現在的我早就不比以前，我...我...」

  「那為什麼你不說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也許是有些著急，三長老說話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朝著自己的大腿拍了下去。

  可他這一下卻不偏不倚地拍在了陽塵劍上，這一下，直接疼得左右翻滾，嚎叫不止。

  「實話？我才不信！」趙凡一步跨上，左腳直接踩在了三長老的肩膀上。

  他弓下了身子，咬牙喝道：「你若不說清楚，現在，我就結果了你的性命！」

  「別別別！」三長老揉了揉眼角的血淚，抱手求饒。

  「小妖的魂魄乃是由人和畜生的混雜而成，一旦事成之後，魂魄交雜，他們早已經是一個全新的生命。」

  「既然是全新的，又哪裡可能恢復？」

  「這就像是肥料和種子一樣，都已經結出了果子，你突然要我將果子恢復成種子和肥料，這種事情又怎麼可能呢？」

  三長老費力地解釋著，他越解釋，趙凡的心就越涼。

  是啊，一顆果實，又怎麼可能恢復成種子和肥料呢？

  這不是痴心妄想嗎？

  可也不對啊，他們並不是種子，也不是肥料，他們是活生生的人啊，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又怎麼能夠被視作是種子和肥料呢？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豈不就是說，蒙山的小妖再沒有恢復的可能了嗎？

  他們將在陌生的身體，參雜著陌生的魂魄，過著被別人勾勒出來的一生。

  不！不！

  趙凡使勁兒地搖著頭，他額頭上的虛汗灑得到處都是。

  他突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仿佛，整個世界都變成了假的一樣。

  他看到了樹木在溶解，他看到了群山在流動。

  他看到烏雲變成了一個鬼臉，又看到三長老像毒蛇一樣扭動著身體。

  他趕忙伸手扶住一棵大樹，他閉著眼睛，一邊甩著腦袋，還一邊用拳頭使勁兒地錘擊著自己的太陽穴。

  「不應該！不應該是這樣的！」

  「絕對不是這樣的！」

  趙凡眼中突然有些瘋癲，他如野狼一樣撲向三長老。

  兩隻手就是兩雙爪子，五根手指分別插入了三長老兩邊的肩膀。

  靈骨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三長老的嚎叫聲卻卡在了喉嚨。

  「告訴我真相！告訴我最真實的真相，我放了你！只要你說出真相！只要你不帶半點欺瞞！」

  趙凡幾乎是在乞求。

  他多麼希望，三長老能小聲地告訴他：可以恢復，他們能夠變回原本的模樣。

  假如這一切是真的，趙凡堅信，自己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畢竟，是蒙山養活了他。

  若沒有蒙山小妖，他在十六年前恐怕就已經死了。

  活了十六年了，趙凡已經賺夠了。

  他曾在夢中無數次看到，看到白猿捧著書本，搖頭晃腦地帶著一群孩子念著之乎者也。

  不對，那不是白猿，那是原本的他。

  他就該是一個愛偷吃瓜子的臭教書老頭，他就該被一群孩子折磨得吹鬍子瞪眼。

  他還看到過核桃，那該是一個跳脫的小娃。

  每一次偷吃鄰家的果子的時候，他都應該被自己的父母狠狠地揍上一頓。

  還有...

  太多了，太多了。

  他們曾在趙凡的夢裡和他擦肩而過。

  而唯一駐足回頭的，只有他自己。

  「告訴我真相，我留你性命。」趙凡失魂落魄地呢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