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斯托薩阿必須沉睡

  王超看著旺達和屋內的一切飛快的淡去，化為無形，不論這是附著在人間的超空間還是哪兒，統統變作無形。

  他能感受到自己置身在一個巨大的混沌當中，混沌廣大無垠，巨大其實不足以形容。

  這混沌是什麼？體現為流動的稀薄物質，還是淡灰的色澤，王超不是個物理愛好者，但好奇它的構成成分是什麼，以及在生物和社會學層面上，這究竟是什麼。

  在他的面前，淡灰色流動物質中有個大約直徑在一米左右的虛空，既違反王超的常識和直覺，也確實展示出了明顯的存在。

  要麼是完全透明的物體，要麼是它影響了王超的視覺感知，讓它看起來像那樣。

  總而言之，王超站在了這團虛空面前，像歸來的使節在君王面前述職，報告。

  沒有花任何時間轉化到這個場景王超有點兒驚訝，好像這個場景就在人間，比自己創造這個超空間還早就在這個坐標上一樣。

  已經成為普提托拉亞奈的他固然已洞悉了古往今來人間一切大小的邪惡與陰謀，但對這個會面方式還是有些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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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客人，你挾持了我的念頭，我的使者和我的形體，貿然闖入到我面前，你想做什麼？」

  那團虛空對王超發出類似腹語或在耳邊說話的話語，一眼識破，沒有絲毫不確定的意味。

  王超沒預料到是這樣，倒也不害怕。

  「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我還以為……你和黑體差不多，一個小號的黑體。」

  在混沌的輕微變動中，虛空的形體也在發生微小的變化，仿佛反應虛空聽到王超說話的反應。

  「你不用揣測我的樣子，是你闖進了我身體而不是反過來，我可以很容易清除掉你，像從來沒存在過，但我大發慈悲，給你一句話說明你來意的機會。」

  霎時王超心裡涌過無數念頭，每個念頭都在想如何用一句話說明自己的來意，但一句話不論包含什麼樣的從句都無法完整地表達所有的意思。

  如何只用一句話表達「有人設法喚醒了沉睡的斯托薩阿，令黑體入侵併打算完全毀掉了人類世界，為一個新樂園讓路，而人類世界希望自己能存在下去，請你設法轉告斯托薩阿或設法讓他重新歸於沉睡，放過人類，人類願意付出可以付出的代價來實現這一切」的意思呢？

  這不能是一句話，而是好幾句話，每一句又都包含了大量的具體內容，每個內容都沒法簡單化對待。

  所以，沒法只用一句話。

  「不是這樣的，是黑體先毀滅了太陽，闖入了我的地球家園，我才來到了這裡。」

  虛空在包圍他的混沌的變動下呈現出強烈的抖動，像是一個缸中之腦在發怒。

  「你就這樣浪費你的一句話必須表達完整意思的機會嗎？」

  「我們根本還沒有進入那個階段，是你的陳述有誤，我在糾正你的錯誤，我們必須以一個正確的前提展開這場對話。」

  王超感覺到一種巨大的力量由上而下和由下而上同時壓在了自己身上，頓時將自己壓成了一張紙，然後飛快的收縮成一個點。

  這個點緊接著飛快的失去光澤，瞬間便要死寂。

  王超說不上失望還是悲愴，根本來不及感受到這些，然後感覺到完全相反的過程，變成一張紙，然後恢復成了原本的樣子。

  還不到十分之一秒時間裡，他經歷了由永久的寂亡到在世為人的整個過程。

  「我不想失去你，你是我長久的樂趣，同時我可以很容易清除你，你知道我可以做到這一點的。」

  虛空以比剛剛沉著的語態說，但也帶著點惡狠狠的意味。

  王超理解對方前半句是對真正的普提托拉亞奈使者說的，那是容忍，後半句才是針對自己，警告這個不羈的闖入者。

  「斯托薩阿必須沉睡，不然，接下來他會做什麼？」

  王超脫口而出，這句話像是自然而然地由他口中說出，但他意識到自己一點兒也不知道這話的含義——說出來之後他就明白了，但確信在說出口之前，自己絕沒有這樣的智慧與認識。

  這是真正的普提托拉亞奈使者在起作用，他有著和他的本體差不多的歷程和智慧。

  虛空強烈地顫抖，像是被他自己的念頭更進一步激怒。

  「這不關你的事，再說下去，就連你，我也一起滅卻！」

  「喚醒斯托薩阿不是我的主意，也不是你的，而是那個想要從中獲利的『傢伙』，他現在就快要成功了，我們絕不能坐視不管！」

  王超仿佛在聽別人以自己的名義跟普提托拉亞奈對話，或者說，自己的到來意外地解放了普提托拉亞奈使者，讓他敢於對自己的主人說出這樣的真言。

  顫抖的虛空忽然平靜下來，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有一點你說得沒錯，斯托薩阿必須沉睡，在這個遊戲結束之後，你會前往諾倫特，繼續我們的使命，哪兒很快就會有我們施展的舞台，諸神需要這個新的舞台。」

  王超聽得驚心動魄，前半句還以為普提托拉亞奈附和了自己的主張，但隨即便聽到了「遊戲結束之後」。

  遊戲結束之後是什麼意思？當然就是待地球毀滅之後。

  看來，這是諸神已經議定的事宜，就算普提托拉亞奈感到了不安和憤懣，還是決定這麼執行下去。

  「長久以來，我們以為自己是整個遊戲的唯一玩家，有沒有一種可能，某個時候起有一個悄悄爬上了桌的玩家，依靠著我們的傲慢，成了局面真正的主宰者。」

  王超說，這是根據前面話語做出的推斷，或許還有一點恫嚇的成分，沒有證據也提不出，莫須有吧。

  虛空立即有了反應，但略微慌張。

  「斯托亞，你說的是斯托亞，除了他還能有誰？他一直以來都是個受虐者，為什麼他要偷偷創造地球，還有諾倫特，不都是因為斯托薩阿，他是最渴望斯托薩阿沉睡的那個。」

  「也許他希望斯托薩阿殺死諸神，在這個過程中，諸神也反過來殺死斯托薩阿，此後他竟是唯一的神。」

  被混沌包裹著的虛空強烈的震動起來，像是人類的心臟要跳出胸膛那樣，不知是對王超說的話，還是對斯托亞竟然包含著如此大的禍心感到極致的憤怒。

  如果說人世間的傾軋，戰爭諸神透過鬥獸場玩賞，那神靈之間的殊死之斗，又誰在雲端含笑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