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前岳父是個好岳父

  一個人在他面前衝出來，像極了動畫裡斜刺里突然竄出來的大怪獸。

  臉通紅，表情憤怒，手臂揮舞，像是摟頭給他一巴掌。

  王超一愣神，已認出那是誰，心頭一顫，腳發軟。

  聶正元，聶小沫的爸爸，自己幾乎改口喊爸爸的岳父。

  不過，現在已經是前岳父了。

  巴掌重重地落在王超肩膀上，惱怒變成了一聲重重的嘆息。

  「唉——好小子，你怎麼敢不接我電話！」

  王超楞一下，不自覺拿起手機看，被聶正元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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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都沒接通，不知道是你的原因還是我的原因，但總之，我找過來了！」

  王超心裡咯噔一下，心想，你找上門來幹嘛？

  這是要揍我一頓嗎？這件事裡，我沒錯啊！

  誰知道聶小沫是怎麼跟她爸告的狀。

  他可以知道具體的情況是怎麼樣的，但——不想那麼做。

  兩人都表情複雜，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下。

  還是聶正元先開口。

  「那什麼，咱爺兒兩好久沒一起吃飯了，你陪我吃個……早飯吧！」

  王超啊一聲，心想這也早就過了吃早飯的時候，午飯的點兒還沒到，我還忙著拯救世界呢！

  但哪裡強得過聶正元，他伸出手拖拽著王超，一路拽出公司，下樓，上他的路虎，開幾分鐘，到一家優雅的餐廳外停下，下車，進去，坐下。

  典雅的西餐廳里這時候沒幾個人，鋼琴若有似無地彈奏。

  點餐，等著餐送上來。

  兩個人心裡都複雜，盤算自己要說的話。

  旺達如影隨形地站在王超旁邊，東張西望，怡然自得。

  王超特別想讓她離得遠點兒，立即想到她離得再遠也看得見聽得見這邊說什麼，不如大方些。

  偷偷看向聶正元，濃眉大眼的中年人心事重重。

  好了，至少不是衝著揍我一頓來的，王超差不多放下了擔憂。

  聶正元又是唉的一聲長嘆，兩指並在一起，誇張地在桌上拍了一下。

  「現在的年輕人啊，我真是不懂，你們到底這是怎麼了？」

  他是個粗壯漢子，平時也豪爽得很，憤懣地說這話，卻細膩地壓低了聲音。

  王超很感激這位前准岳父對自己一直以來的欣賞，這事勢必說清楚不可。

  「小沫喜歡上了別人，被我不小心發現了，這事不是誤會，是真有。」

  聶正元眉頭皺起，深沉地望著王超。

  「就為了這點兒事？」

  王超心裡咯噔一下。

  就為了這點兒？

  這事兒還不夠嚴重嗎？

  還要到什麼程度？

  敢情他覺得這事還可以挽救，還要勉強自己和聶小沫繼續在一起。

  就算他欣賞自己，認為自己可以給聶小沫帶來幸福。

  可這不離譜嗎？

  「可能不止是喜歡那麼簡單，而是有一些具體的……狀況，對不起我不想說得太具體。」

  王超為難地說，狀況比這嚴重得多，他也是真不想對聶小沫的爸爸說。

  身為長輩，肯定沒法理解自己的感覺。

  聶正元又重重地唉了一聲，微微搖頭。

  「你們都要結婚了，怎麼突然來這一出！」

  王超聽了這句，心裡莫名地一寬。

  「現在分，總比結了婚再分要好。」

  聶正元沖王超比了個大拇指，表示贊同這話，但立即大搖其頭。

  「不對，王超，你和沫沫認識才三年，我都養這個女兒快三十年，她是個什麼人，我不比你更清楚嗎？」

  王超心裡啊的一聲，心想，怪不得你做生意虧那麼多，聶小沫二十四被你歲四捨五入到快三十了？

  行，我耐心聽，算是回報這三年你對我的好。

  聶正元接著說。

  「她都二十四歲了，還是小女生習性，愛玩，虛榮，愛交朋友，可能有一點點花心，但你說她有什麼具體的狀況……」

  王超覺得這挺符合這位前老丈人的人設的，囉嗦，也確實喜歡自己，都到這時候了還放下身段來當和事佬。

  是不是他接著要說他最了解女兒，出軌的事肯定不會做的，肯定是一場誤會？

  然後算了算了，過日子最重要，趕緊結婚吧。

  問題在於，聶小沫最近三年的問題不大，真正黑暗的是認識自己之前，她爸對這個恰恰一無所知。

  愛自己的孩子，以為了解她，其實恰恰相反。

  沉吟了有一分鐘，聶正元接著說。

  「昨晚上，她回家，從沒哭成個那樣，我心疼啊，問她怎麼回事，她說你們吵架了，你冤枉她在外面胡來。我一下子就怒了，罵她也打了一巴掌，我讓她對她媽媽的靈位發誓，絕對沒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她發誓了，說肯定沒有。」

  說到這兒，聶正元有些眼睛發紅，聲音顫抖，輕輕擦拭了一下眼睛。

  王超臉一下子脹得通紅，其他的都對，讓聶小沫對她媽媽的靈位發誓這是完全沒想到的。

  拋開女兒不談，這樣的老丈人，難道不值得自己赴湯蹈火嗎？

  聶正元接著懇求似的說。

  「所以啊，超兒，這事你們能不能就這麼算了，和好吧！小兩口床頭吵架床尾和。你們啊，靠自己肯定和不了，還勞動我這個當爹的給你們說和，可真夠可以的。」

  王超昨天晚上以來心頭的重壓，傷口，此刻差不多全都如冰雪消融，全變成了對岳父的感激和，愧疚不安。

  可是要跟聶小沫和好，真不行，心裡還是有道坎兒邁不過去。

  「聶叔，我再想想吧，有些事不是那麼容易輕易翻篇的。」

  一聲聶叔讓聶正元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小沫嘴沒遮攔，肯定說了很難聽的話，你是個自尊心強的人，這愛人的心像玻璃，一旦破碎了就難以再癒合，我都明白。我也沒說要你們那麼快立即和好，但趨勢應該朝著這個方向。」

  王超實在很擔心自己經不起聶爸爸這樣的攻勢，就快要舉手投降。

  「聶叔，我可能不是最適合小沫的人。」

  聶正元眼睛裡綻出些火，想要發作似的，又立刻按捺下來。

  「我的想法是，你們趕緊結婚算了，為這種破事就要分，還不就是因為沒結婚，結了婚再趕緊生孩子，就什麼都好了。」

  王超心一跳，想到，要是沒有陳躍進那個傢伙突然出現，自己已經向聶小沫求婚了，後來大概也就沒這些事。

  但他既然已經出現，就斷然不會再回到沒出現的狀態。

  這事是真的沒得解。

  「聶叔，你的意思我都清楚了，很感激這些年你對我的照顧，但是……」

  王超字斟句酌地說，覺得自己雞賊的同時，想要找到突出困境的路。

  聶正元緊張地望著王超，期望他說出自己希望聽到的話。

  「順其自然吧，結婚是一輩子的事，如果小沫和我有緣，我們會在一起，如果沒有，也千萬別勉強。」

  聶正元眼睛裡的光失望地熄滅，化成了憤怒，同時又小心翼翼地討好。

  「超兒，你內心的想法我清楚得很，不就是覺得自己家窮，事業不順心嗎，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看啊，你要是這就和小沫結婚，我不要彩禮你是早就知道的，嫁妝你知道我肯定不會虧待我這個寶貝女兒，另外我再贊助你兩百萬，給你創業之用！」

  王超恍惚了一下，這就很像肖建成的軌跡了，可立即他便想起昨晚上聶小沫說的話，她爸生意處在嚴重虧空當中，甚至她在以某種程度的「賣身」企圖換得自家生意脫困，這樣豪爽的贊助，固然是好意，但也實在是打腫臉充胖子。

  「聶叔，現在你其實很缺錢吧，我記得你持有美股的製藥類基金，最好你馬上拋售，然後儘可能做空，明天你的資金情況就會有很大的改善。」

  聶正元目瞪口呆，他是持有美股幾份醫藥類基金，合計也就幾萬美元，純屬閒錢，一時也取不回境內，自己現在面對的可是上千萬的資金缺口，好吧，他說的是做空，我有大約五十萬美元的看空期權額度，如果加上槓桿……

  五倍還是十倍，有兩個老哥們兒，跟我說好幾回了，最大能幫我做到二十倍。

  哪怕十倍，只要有十個點的空間，我還用求著那位莊某人嗎？

  他也立即提醒自己，這可是王超，窮小子，小畫師，他哪兒能知道什麼股市內幕！

  再有，永遠也不要用槓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