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上帝的三個層次

  王超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探索。

  在成為上帝的剎那起，他感覺得到，整個宇宙都向自己敞開，萬萬千千的星雲陳列著全宇宙的信息。

  他確信是這樣，整個宇宙對自己而言已經沒有秘密可言。

  但事實上，這至少分為兩個必不可少的步驟。

  一， 自己想知道什麼。

  二， 得到答案。

  宇宙間所有的知識和信息並不會，也沒有憑空地灌進自己的腦中，那是一個超級巨量的

  信息，即便自己此刻是上帝，腦容量還是個人類那麼大，承載不了那麼多信息。

  那些五彩斑斕的星雲看作是自己的外部存儲器就容易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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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用到哪個，望向那兒，讀取就好了。

  安若子說過，全知在全能之前。

  在決定做什麼之前，跨越作為人的信息跟知識的壁壘是必要的。

  不然，心中懷著無知和偏見，成為上帝後首先做的是把全世界搞亂的事（就像剛剛被自己禁錮起來的自己那樣），豈不荒誕。

  旺達說得對，探索。

  他閉上眼，轉換為全視之眼，大而化之地觀看全局。

  在看到那些向他完全敞開各種知識和信息的明亮的雲團前，反而是有些黑色絮狀的部分讓他格外清楚地注意到。

  那些絮狀黑色冷冰冰的，內視之眼望去，只有木木的表面，不帶一丁點可讀取的內容。

  王超首先想到的是旺達，自己對旺達一無所知，除了她是個天使，是輔助自己完成上帝任務的助手外，沒有任何關於她的信息，到底是個真人，還是AI生成，或是別的什麼手段製造。

  她由何而來，做過什麼事，什麼記錄都沒有。

  其次，是關於G&D公司的相關信息，哪怕在它們根據人間法律註冊公司的信息，全都是「依法不予展示」的提示。

  還有，王超想起昨晚上見到的陳躍進，以及那些肯定存在著的往日上帝們，也許有好幾萬個，關於他們的信息統統檢索不到。

  像極了雖然過了解密期的檔案，可以看到的只是個名目，黑筆塗抹去了關鍵信息。

  呵呵，狗屁的全知。

  王超心裡罵了一句。

  誰還能說上帝是全知的呢？

  或許，這是一個閹割版的上帝。

  王超說不上有多失望，倒好像這樣才更加真實，上帝不是全知，只是比所有人都知道得更多，這反而讓他感覺更踏實。

  「嘿，旺達，有好些方面我看不透，這是怎麼回事啊？」

  旁邊旺達小聲的呃了一聲。

  「主人，你真的打算問這個問題嗎？」

  「當然。」

  「主人知道自己只是今天的上帝，對吧？」

  王超心裡暗暗嘆了口氣，旺達這話的信息量挺大。

  「沒錯。」

  「準確說是今天的上帝執行者，擁有上帝的力量，代行上帝的權責，但並不是真的上帝。」

  王超不自覺舒了一口氣，這甚至是他希望聽到的答案。

  是上帝，又不是。

  不是上帝，但掌握著上帝的力量。

  「我猜也是這樣。」

  「所以，上帝執行者對應著執行者的權限。」

  「可安總監說我具有全知的能力。」

  「差不多是這樣，對上帝執行者來說，主人所知的已經足夠，真正的完全是不存在的。」

  王超承認大概是這樣，其實有萬千的事等著自己去做呢，那些對自己敞開的信息也好知識也好，浩如煙海，足夠支撐自己原本的規劃，但此刻油然升起一點好奇和執拗。

  「旺達，上帝到底是怎麼回事？」

  旺達低頭默然不答，似乎在等著王超耐不住性子換下一個問題。

  「旺達，上帝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我知道他和我們所知的不同，我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旺達抬起頭，望著王超。

  「主人，你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想知道完全的真實。」

  旺達眼神有些迷離，輕輕搖頭。

  「主人，你這是在浪費時間，旺達也不知道完全的真實。」

  王超聽出旺達這話和自己想知道信息之間的精確含義。

  「你只要對我說出你知道的就好。」

  旺達嘆了一口氣。

  「旺達歸納了主人關於上帝這個概念的疑惑，主人有必要知道這個。」

  王超心中一喜，但裝作面無表情。

  「哦？」

  「上帝可分為三個層次，第一，創造世界的上帝；第二，上帝，第三，上帝執行者，主人此刻處於第三層次。」

  王超已經準備旺達給出任何關於上帝真相的說法，惟沒想到竟然如此簡單。

  既簡單，聽起來好像也挺合理。

  三個層次的上帝，自己處於第三層次。

  可不處於第三層次麼，既然每天都更換一個，也只有第三階層才合適這麼做。

  那第一和第二層次的上帝又分別是什麼存在呢？

  被黑色絮狀物遮住的，好像就是前兩個層次上帝和第三階層的關係。

  「我明白了，但是，創造世界的上帝和上帝，他們竟然還不是同一個？」

  旺達迷茫地輕輕搖頭。

  「主人，旺達無法確切地回答這個問題，這是當前信息下的歸納與推測。」

  「我要是想知道確切的答案，應該從何著手去了解？」

  王超有種跟這個問題較上了勁的執拗，心裡知道這大概不聰明。

  「主人，在你一天的行程里，有機會去觸摸這個秘密。」

  王超的全視之眼被立即定位在了一個地方，顯然旺達對他的注視做了指引。

  在萬萬千千的隨機分布星雲中普普通通的一個，看上去沒有任何奇特之處。

  王超立即意識到，這並非是尋常的信息星雲，而更像是一個……入口。

  由這個世界離開，通向不知何處。

  王超悚然而驚，一種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他的心。

  他知道旺達會讀自己的心，但抑制不住地想到，這像是一個陷阱。

  昨晚上陳躍進怎麼說來著，明天的行程里暗藏著一個巨大的陷阱。

  看起來這就像是。

  哎呀不好，這時候旺達也知道自己這麼想了。

  王超深呼吸一下，強作鎮定。

  「那是什麼？」

  旺達語氣變得平穩多了。

  「那是全部的總括，主人只有在準備好的時候才能前往。」

  全部的總括？王超被這奇異的說法迷惑住。

  雖然是自己強迫旺達回答關於上帝確切含義的問題，而旺達回答以提示自己注意到那入口的存在，說自己有機會去觸摸整個秘密——她的意思是，我應該前往，只有前往，才可以獲得真正全部的什麼「總括」。

  那地方顯然不像剛剛進入這個洞天時那麼簡單，時辰到了自然就有力量灌注給我，幾乎肯定另有——玄機。

  需要我準備好了，才能前往。

  什麼樣才算是準備好，要如何才算是準備好？

  這許多問題一股腦地湧上心頭，王超好奇的同時也失落，人生煩惱好奇始，早知道就不問這個問題了。

  還不知道是誰落入了誰的算計中呢。

  旺達看出王超的迷惑，嫣然一笑。

  「主人，不，你可以不去，那兒不是非去不可的地方。實際上，不是所有執行者都會前往那兒，主人也一樣可以的。」

  這語氣吧，欲擒故縱的味兒太明顯。

  王超又有點兒上頭的感覺，如果我真的可以不去，你幹嘛提示？

  提示了又說我可以不去，好像我可以選擇似的。

  我真的可以選擇嗎？

  為什麼我必須準備好了才去？

  那兒有什麼我可能無法承受的危險或困境麼？

  我可能會回不來麼？

  此間的上帝，全知全能，彼處的菜雞，大概率還是個白板探索者。

  為什麼要降維到別的地頭去，在自己主場掌控全局不香嗎？

  陳躍進說他幾乎沒逃掉那個陷阱，顯然他進去了，我是進還是不進？

  要是我沒他運氣好，逃不出來了呢？

  王超油然地生出些恨意來。

  就是因為陳躍進，自己才和聶小沫憑空生出罅隙來的，此刻心頭仿佛缺了一大塊。

  他嘆了口氣。

  「我還沒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