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搶跑的上帝之力
2024-08-27 04:29:30
作者: 知其貓
王超提前下了地鐵,打車到鳳翔路的老廟金店,刷卡一萬九千八百塊,買了枚漂亮的求婚戒指。
這麼貴的戒指,以往就看看根本沒打算買的,這回從看到付款,十分鐘完成。
兩年的存款,一下子見了底。
盒子揣在懷裡,立即打電話給聶小沫,約她一起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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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沫還在公司打遊戲,接到王超電話大為驚訝,平常他晚上十一點後才著家,晚飯她都是自己打發。
「怎麼今天不加班?」
「不加了,有點兒事要跟你說。」
王超還沒想好怎麼對聶小沫說那件事,安若子甚至沒交待成為上帝這件事要保密,可以對聶小沫說嗎?
不說,如錦衣夜行,說,她怎麼看自己?
自己信了這麼件奇葩事就算了,被戲耍也就算了,還把聶小沫也給拉進來?
她會以什麼樣的目光看自己?
好吧,王超其實是想借這個機會向聶小沫求婚,在這個奇特的時刻,既是即將到達作為普通人想像不到的巔峰之高,也可能是個巨大的失望,在淪入無盡深淵前,把拖好久的事做了。
電話那邊聶小沫沉默一下。
「你……這是辭職,還是被開了?」
王超啞然失笑,聶小沫這話不是沒有前因,但都不是,而是有更好的選項。
「沒有沒有,是別的事,你想在哪兒吃?」
聶小沫隨口說了個餐廳名,得月樓,明顯心不在焉。
王超注意到了,但也沒什麼,聶小沫情緒不高的時候常有,立即答應。
掛完電話,立即打電話訂位,得月樓,本地很有檔次的餐廳,氣氛好,適合求婚。
訂好位置,打輛車趕去得月樓。
上車坐好,王超才覺出有點兒不對味。
這段戀愛關係里,聶小沫是主動的一方,作為富家女垂青王超這個窮小子。
她主動,王超被動。
她有車,王超沒車。
以往由不同地方去某個地方吃飯,從來都是聶小沫開車來接他,但這回她完全沒提這茬兒。
這是個微妙的細節,可能有問題,也可能完全沒什麼,王超心想。
還是集中注意力在明天要做的事吧。
花幾乎所有積蓄買下求婚戒指,從實用的角度,是為了這筆錢明天不會被騙——就在安若子所謂有個自己的助手送來鐵戒指那一刻,那才是最危險的時刻,自己可能一上頭,對方要什麼自己就給了。
既然錢都花出去,風險解除,就可以全情地沉浸進遊戲中了。
不管這是個什麼樣的遊戲!
人類歷史上真的每天都有一位上帝輪值嗎?
那麼多個上帝,肯定不乏有善良的,雄心壯志的,心懷理想的人,但為什麼到現在這個世界還這樣積弊重重,問題還那麼多?
是不是因為這些問題,就算以上帝的全能也無法解決?
這些問題解決不了,還能叫全能的上帝嗎?
鬼呢!只不過是有點兒異能的神而已。
王超心緒不寧地想,想到自己此刻是全世界最務虛的傢伙,在想什麼不著調的事兒啊!
可同時,也是最務實的傢伙,想的都是改變世界的大事。
還有十來個小時,到底怎麼樣,到時候就什麼都知道了。
也許以上帝的全知全能也不過是讓自己知道,人類就是在宇宙里是孤孤單單的存在,沒有外星人,也沒有神,只有自造的孽自受。
成為上帝又如何,那麼多不著邊際的想法,不如保佑自己爸媽,還有聶小沫的爸爸身體健康,保佑自己發大財,遠離疾病貧窮就好。
自己開上了大奔,不坐地鐵就不會看見這世界上還有窮人,不舒服上私立醫院,也就不會看見那麼多病痛。
快,把周圍三十里的窮人全都趕走,我心善,看不得這個。
極大概率,以往上帝們就是這麼幻滅的,因為,這個人間,什麼都沒改變。
有沒有一種可能,實際的狀況其實還要糟得多,人類根本生活在黑暗森林裡呢,現在這個局面已經是各位上帝們竭力努力的後果了呢?
王超的心像坐過山車,一會兒起,一會兒落,如做一個起起落落的夢,臉上潮紅。
同時他聽司機跟人講電話,斷斷續續說事兒,不時發出吃吃的笑,猛地一下驚醒。
不對!
「師傅,你們在說那個什麼馬賽克……的事啊?」
網約車司機打量一下王超,稍微收起沉浸的笑容。
「嗨,岡本的那種片兒,你該看過的吧,好多打馬賽克,把關鍵部位全都遮住的。」
王超腦子裡嗡的一聲,臉脹得通紅。
「怎麼了?」
「現在這些碼都沒了,一下子全都沒了,我兄弟給我說,他突然發現的,三上啊,河北啊,高橋啊,全都沒碼了。現在網上都嗨翻天了,我兄弟要我也趕緊去下,我說嗨,我都老了,看不動了。」
說著司機哈哈一笑。
王超已經想到幾個小時前自己坐在安若子面前,請她讓自己感受一下上帝的絕對力量時候起的那個念頭。
把所有視頻上的馬賽克全去掉。
作為美術工作者,流媒體專業公司從業人員,他再知道也沒有,這在現有的技術上是做不到的,甚至寬泛一點,未來的技術也極大可能做不到,基於這個認知,他做了那麼一個荒唐的決定。
或許那都不算一個決定,那只是安若子臨時打開的一個極微小的時間窗口啊,誰知道他就……趕著起了那麼個念頭呢?
對,這只是一個念頭。
「你朋友說的是有些演員下馬吧?那不是馬賽克的問題。」
王超抱著萬一是巧合,或者誤會的僥倖問,當時他覺得這只是件小事,這時候想,還真不是,至少對那些女演員來說,真是莫大的傷害。
司機嘿嘿嘿地笑,老司機的意味盡在其中。
「不是,我兄弟說了,不是下馬,是直接沒碼了,不是有些,是所有的演員,就連以前他下好的片兒,絕對是有碼的,現在打開一看,嘿!」
這一聲嘿,回味悠長,盡在不言中。
還意猶未盡地搖頭,「這誰幹的啊?」
王超打了個寒戰,覺得從嚴格的邏輯和實證角度來說,還不能說是自己乾的,也可能是別人,就是時間巧合趕上了。
沒準,最大的嫌疑犯是今天份兒的上帝,他做了這麼個決定,去掉了所有視頻上的碼。
可是,哪兒會有那麼巧!
「技術上這是不可能的。」
他徒勞無益地辯解,心裡其實明白得很,上帝也是技術上不可能的。
自己還不是等著成為明天的上帝嗎?
「我回家看看,反正硬碟里有,回去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司機樂呵呵笑著說,臉上泛著疲憊中年人油膩的光。
王超筆記本硬碟的某個角落也有「那種片兒」,很久很久都沒看過了。
當時有那麼個念頭,無非是從技術上不可能成立的角度去想了那麼一想,但居然——成真了,這算是成為上帝的搶跑嗎?
王超心裡很不是滋味,從美術工作者的角度,從成年男性的角度,他承認是個男人看片兒的時候都會想著去掉那些馬賽克;但真正去了,無數例子證明,看片兒這件事一下子變得索然無味。
所以吧,馬賽克其實是保持神秘感的必要手段,去不得。
這甚至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演員,她們心靈上肯定受到了巨大巨大的傷害,接下來的工作肯定更難了。
她們做錯了什麼事,活該受這樣的欺負呢?
那是個電光火石的瞬間啊,哪來得及細想這些利害關係,王超實在是內疚極了。
要不明天自己成為上帝第一件事兒,就取消去掉馬賽克這件事兒?
多半行。
這也說明自己之所以是個小人物,那真是有原因的,凡事不假思索,反反覆覆,看上去就不聰明的樣子。
車到得月樓,穿得漂漂亮亮的聶小沫已經先到了,站在門口等著,和早上比,此刻看在眼裡,王超真有一番驚心動魄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