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相見

  「槍叔，這是思想觀念的問題。國外的思想就是這樣啊，在自己人生最肆意妄為的階段尋求刺激和不同，也許有一天她覺得玩夠了就會沉靜下來。再說，兩個女生......也可能是真愛啊。」

  槍叔胡亂往嘴裡塞肉，猛嚼幾口就咽下去：「屁！真愛！真愛要像我和你靜姨一樣，成個家，生個孩子......」

  阿靜臉一紅，捂著嘴不好意思地說：「在孩子面前說這些幹什麼......」

  七夜闌嘿嘿一笑：「您想啊，您愛靜姨究竟是因為性別......還是其他的什麼......」

  

  老兩口聽到這麼荒唐的話，互相對視一眼，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來。

  不提那些讓人頭疼的往事，只是在調侃兩代人觀念和習慣的差異，這些話題估計他們的女兒從來沒有這樣輕鬆地與之討論過，也是大部分子女和老人產生隔閡的問題所在。

  但七夜闌不一樣，她本身就是做與人打交道的工作，對方又是和親人差不多的長輩，說起這些話題，哪怕是完全與他們觀念相反的事情，爭論辯駁起來也不至於會被他們拎起來打。

  飯桌上的輕鬆完全消除在山上遇到的驚心動魄，七夜闌也很久沒有像這樣和誰在一起愉快的聊天吃飯，放鬆的簡直不像是會出現在自己生活的感覺。

  阿靜準備的食材很多，待槍叔和阿靜都已經吃到撐不下的時候，七夜闌由於說話太多還在不停的奮戰。

  這時外面響起門鈴聲，阿靜很疑惑，這裡的人非常少，有事為何不先打電話，而是直接來按門鈴？

  她習慣性地起身想要去看是誰，卻被槍叔攔住。

  「你別去，我去看一下。今天......這裡有些事情發生，你留在小闌身邊。」

  阿靜很少見到槍叔這麼嚴肅的表情，憂心忡忡地又跪坐下來，看了一眼七夜闌，見她點點頭，也只能看著槍叔拿著桌子上的水果刀走出廳堂。

  槍叔走到房屋大門裡面的監視器前，看到畫面上的人立刻眉頭緊皺，倒是沒什麼意外的樣子。

  他把水果刀隨手放在門口的鞋架上，打開語音直接說：「等一下。」

  「她在這嗎？不在的話我可以離開。」

  「......這麼晚了，你還能去哪？」

  沒等對方回應，槍叔回頭看了看廳堂，嘆息一聲，開門出去。

  打開院落大門，一身自衛隊制式軍裝的七夜晴子拎著一雙女士休閒鞋站在門口。

  「設樂君，好久不見。」

  「......是挺久的，久得我今天還以為看到你年輕時的鬼魂了。」

  「我女兒在這裡？」

  「進來吧，看你這樣......從山上走下來的？」

  「出了點事情......」

  「算了，你們軍方的事，我一個平民百姓也不想知道。」

  槍叔帶著七夜晴子向房子走去，一路上她都在打量四周。

  「這麼多年來這裡都沒有變過......」

  「啊，多謝你這麼多年還記得。」

  「呵呵，設樂君是在生氣嗎？」

  「沒有！誰敢對軍方重要人員生氣。惹都惹不起......」

  「那......那和從前一樣，叫你阿銃？」

  「......隨你，不過你要不怕阿靜生氣就這樣叫。」

  兩人進了屋，阿靜聽到關門聲知道沒有發生什麼事，一路小跑來到廳堂門口，一見到來人頓時愣住了。

  她第一時間沒有說話，而是回頭看了看還在吃東西的七夜闌。

  「阿靜，好久不見。」

  阿靜這才回過頭，條件反射似的躬身說：「好久不見，晴子。」

  然後，就尬住了。

  故人見面就是這樣，好像有千言萬語要說，但卻不知道該從哪裡講，也不知道是對方先說，還是自己先問，無數個全部錯過的念頭在腦中繞成一團亂麻，最後就會變成誰也不說話。

  槍叔倒是不以為然地從鞋架上拿出一雙拖鞋，神情淡然地說：「來得還算及時，再晚一會，你女兒就要把菜吃光了。」

  七夜晴子換好鞋，走到廳堂門口，又有些尷尬地對阿靜輕輕點頭，還是沒說話，轉頭看向正在廳堂中間大吃特吃的七夜闌，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來了？吃了沒有？」

  七夜闌也不看她，咽下嘴裡的東西，抬手指向自己的對面位置，那本來是槍叔的座位，但大家都明白，現在吃飽的兩人該退場了。

  七夜晴子也不客氣，面對自己女兒又不是別人，徑直走向榻榻米上的軟墊，邊走邊說：「怎麼說話像中國人一樣。」

  「畢業之後，去過中國進修，我倒是覺得他們見面打招呼的方式很生活，我很喜歡。」

  「是啊，中國是很不錯。不像這裡，平靜之下有這麼多問題。」

  「所以......你吃了嗎？」

  「有區別嗎？」

  「吃過的話就直接說正題，沒吃的話，這裡的食材應該還夠你吃。」

  「......那就先吃吧，天色已經這麼晚了，時間多的是。」

  七夜闌轉頭看向站在門口沒進來的槍叔和阿靜：「靜姨你們進來啊，站在門口乾什麼？」

  「不不不，我們早就吃飽了，你們久......你們吃，多吃一些，如果不夠我去廚房再給你們準備......」

  「別啊，怎麼搞得我們像是主人一樣！」

  槍叔倚在門邊，看著兩個氣質相貌幾乎一致的母女，帶著一絲調侃的語氣說：「確實啊，現在這裡你們確實是主角。所以你們要把話說通、說透，機會難得，不容錯過啊！我們兩個呢，就給兩位主人準備休息的房間，你們慢慢聊啊，小的告退......」

  沒給七夜闌再說話的機會，直接拉上房門，摟著阿靜的腰匆匆退場。

  「......槍叔一直都這麼幽默嗎？」

  「幽默算不上，倒是這裡的男人性格都很耿直淳樸外向......」

  「所以，為什麼你會選擇一名內斂安靜平淡的男人作為......戀人？愛人？還是......」

  「你來這裡就是為了這個？」

  「你來這裡又是為什麼？還大費周章的坐直升機來？你和小山雅言的事，就這麼不想讓我知道？」

  兩個人誰也沒有回答問題，全都在問、反問、接著問。

  七夜晴子沒說話，看著眼前皺著眉頭盯著自己，眼神裡帶著憤恨、幽怨以及一些其他情緒的七夜闌，自己的女兒，多少有些服軟。

  「好久不見。」

  「馬上快四年了，確實挺久的。」

  兩人沉默，說是尷尬也不算，只是兩人都在固執地想著問題，都想從對方的口中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