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我媽紅杏出牆

  八月，魯子敬依舊按部就班的上班、做項目、下班。院裡的同事開始適應競聘之後的人事關係。離開侯潮生後的於躍文變得通情達理，很多小事上都不再斤斤計較，跟長腿女總監雙打時的笑聲也多了。吳登去了二部變得極為高調，仿佛要把多年來被壓抑的情緒統統宣洩出來，敢拍桌子罵人，也敢公然頂撞上級領導，居然博了個敢說敢做的名聲。至於趙依眉，那就更是二部的明星，在領導面前頻頻露臉，遊刃有餘。

  反觀一部，在變得「佛系」的於躍文領導下，仿佛失去了前些年的風光無限，好幾個項目都被二部爭去，顯得相形見絀。最著急的是曹劼。既不滿於躍文的不作為，又不滿魯子敬這樣的老油條，連馮靜這樣勤勤懇懇的老員工都被他訓過。氣得馮靜跑去於躍文面前掉眼淚。

  院裡都在傳，風水輪流轉，一部的好日子到頭了，輪到二部風光了。看看人吳登和趙依眉，這就叫「樹挪死、人挪活」。

  更讓人意外的是，人力開始約談員工。這麼多年來，除了極個別因為重大過錯被勸退的外，規劃設計院就沒有主動辭退過員工。現在，院裡居然開始裁員，頓時搞得人人自危。

  當然，並不是所有被約談的人都被辭退，有一些是轉崗，也有人決定拿錢走人。走掉的幾個，都是平時就怨氣極大、揚言老子遲早要走的，這回真就走了。被轉崗的，也都離開了核心重要崗位，被調整去支撐輔助部門，還被降了薪。

  實際上，從七月開始，人力就在找人約談，了解情況、了解需求，詢問最擅長的工作以及希望做的工作，並介紹目前公司在昭陽集團之外的業務線，陸續有同事被分派了新的職責。

  魯子敬也被約談了一次。他表現地從容應，人力也說只是常規形式的約談，是為了更好地開展工作，讓他不要有壓力。

  他曾考慮去申請管理公司幾個外包團隊的管理崗。外包團隊是勞動密集型，即便是崗位也沒什麼技術按量，就是高級點的大管家，既要管人又要與乙方打交道，事多且繁雜，可這個時候有事情做比沒有事情做好。

  

  經過一輪調整，魯子敬明顯感覺到院裡的氛圍不一樣了，認真幹活的人多了，敷衍了事的人少了。騰出來的崗位，少量補充新人。與此同時，院裡還推出了創新激勵計劃，鼓勵員工提出合理化建議，一經採納，予以重獎。

  魯子敬覺得這一系列動作都很對，是應該攪一攪院裡這潭死水。可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就像個被邊緣化的路人，眼看著有人風光，有人倒霉。

  被無視的感覺非常難受。

  或許，這就是心性的歷練。唯有耐得住寂寞、沉得下心來，方能等來轉機。

  與此同時，他決定再次更新簡歷。離上次更新又過去了幾個月，此刻的心境全然不同：此前是從容的，未雨綢繆的；現在是有危機感的，必須認真準備的。

  特別是求職意向，自己想做什麼，擅長做什麼？方向不同，填寫的側重也不同。根據擅長和求職方向，魯子敬做了三份不同的電子簡歷，每一份適用於一類崗位；還上傳了一份比較全面的附件簡歷。至於薪水區間，不能太低，少於15K無法滿足生活需要；也不能太高，太高會減少可選擇面。所以他填了18K-30K，跨度大，可談空間也大。還有，必須要屏蔽掉幾家公司，像昭陽和行業里比較熟悉的幾家公司，不能讓他們看到自己的求職信息。

  更新完簡歷後，他又根據招聘網站的智能推薦瀏覽了下相關崗位，發現自己這個專業的選擇面比較窄，畢竟，不是每個行業都需要城市建設規劃的。另一個可以去的方向是房地產開發商。開發商也需要自己的專業人員來給項目把關。

  最後，他順手看了眼昭陽放出來的崗位，居然有自己現在的崗位，薪酬比給他的還要高。魯子敬關了軟體，心中升起一絲怒火。

  當天晚上，廖小剛突然在三人小群里說，他要搬回去住。

  魯子敬和周易航都吃了一驚，好不容易才逃出來，這才多久怎麼又要回去？周易航問他是不是沒錢交房租，錢不夠他們可以幫忙周轉。

  廖小剛這才在群里發了條語音：「我媽紅杏出牆了！」

  放出來一聽，著實把魯子敬和周易航嚇一大跳。

  旁邊的姜小柔沒聽清楚，隨口就問：「你爸才剛走，你媽就出牆？」

  魯子敬一頭黑線：「不是我媽，是廖小剛他媽。他不是搬出來了自己住了嗎？剛才突然說要搬回去，還說他媽出牆了。」

  姜小柔：「他爸不是早就沒了，他媽出個什麼牆？」

  魯子敬原封不動問回去。

  周易航：「對啊，你爸沒了，你媽就算再婚也不叫出牆。人家現在單身，是可以找男朋友的。結婚也沒問題。」

  廖小剛嫌打字慢，繼續語音：「什麼單身！她不還有我？能叫單身嗎？她這叫喪偶。我說她怎麼之前我不去相親就尋死覓活，這回我跑出來，性質更嚴重，她居然啥事沒有。還以為是葉曉靈的功勞。現在我算明白了，她壓根兒就不在乎，她忙著找外面的野男人談情說愛！」

  魯子敬把這段放出來後，姜小柔忍不住就笑。

  周易航在車裡聽得也忍不住發了一串大笑的表情。

  「笑笑笑，笑毛啊！」廖小剛繼續咆哮，「你們這兩個沒良心的，兄弟蒙難，你們不來幫忙出主意，還嘲笑我！看我沒爹又要沒媽了，幸災樂禍是吧？！跟你們說，那個野男人，一看就不是啥好人，大熱天的戴個墨鏡，穿個花襯衫，胸口扣子還開了兩顆，頭髮油膩的啊呦我都沒法形容；一把年紀還開個野馬車。咦，怎麼又是野馬？韓宇過生日那次，追劉珊那傢伙就是開野馬，這回追我媽的也開野馬。我算明白了，這叫什麼人開什麼車。車浪人也浪，開野馬出去泡妞浪浪浪。」

  「這種花老頭啊，肯定是騙財又騙色。就我媽這種戀愛腦會中了他的招。我跟你們說，他肯定就是沖我們家的房子來的。我們家三套房，都在我媽名下。他稍微施展一點美男計——呸，他這也叫美男，就我媽能看上他。稍微給我媽吹點兒耳旁風，我媽肯定就酥，然後就著了他的道。跟你們說兩個人那個親熱啊，我媽對我都沒那麼親熱。不行，我得搬回去，看好我家的房本。她要是敢拿房本出去，我就……」

  周易航：「你就咋樣？」

  廖小剛：「我就往門口一躺！就不信以我的體積，能堵不住門！」

  周易航：「要是你媽一定要給呢？」

  廖小剛：「我，我……我就上樓頂！看是我這個兒子重要，還是外面的野男人重要！」

  周易航：「你們家三個本，我估計你媽不會都給，應該是給出去一個，自己留一個，給你留一個。」

  廖小剛：「那也不行。房本是我爸留下來的，是我們廖家的財產，怎麼能給外人！」

  魯子敬：「你這個邏輯啊，當年武周朝的李唐皇族們也這麼想。覺得江山是李家的，武皇一介女子，怎麼能拿了給武家？可他們越是反對，武皇越是要去過把癮。最後要不是武家男人不爭氣，她才不願意還回來。」

  廖小剛：「那怎麼辦？我還不能反對了？不對啊老魯，你是說我不爭氣？」

  魯子敬：「你姓廖，又不姓湯。」

  廖小剛：「沒錯，我姓廖，不姓湯，我們廖家的房子，絕對不能給外人！」

  周易航：「就這樣回去，你媽問起來，你怎麼說？」

  廖小剛：「直說啊！你找野男人可以，但他想圖我們家房子，門兒都沒！」

  周易航：「不要自由了？」

  廖小剛正氣凜然：「跟房子相比，自由算逑！我爹走得早，我身為廖家最後的獨苗、唯一的男丁，就必須肩負起守護祖產的重任！絕不許野男人覬覦！」

  魯子敬：「你想清楚，回去可能就出不來了。」

  廖小剛回了個「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圖。

  周六下午，魯子敬和周易航去聽了那場網紅直播界的盛會。

  包括快手在內的上百家直播平台和網紅公司，幾十張網紅明星的巨幅海報，無數蜂擁而至的媒體和自媒體，都昭示著這個行業的欣欣向榮。

  周易航告訴他，有些網紅原來是掛靠在平台的，名氣大了後單幹，就幾個人租個場地，一年的流水十幾個億。線上行業都在講消費下沉，什麼叫下沉？就是他們面對的群體已不局限於沿海發達地區和一二線城市，轉而向廣大三四五線城市和縣城、鄉鎮、農村進軍，占據他們的時間和精力，培養他們的消費習慣。4G普及5G即將到來，讓短視頻和直播帶貨成為快速變現流量的兩大通道，孕育著無數商機。

  魯子敬認同他的觀點，可他並不覺得那些網紅直播有多美。或者說，他喜歡的是有氣質有內涵的類型，主播、妖精臉、蛇精腰，對不起，看不下去，還不如鄰居國新聞聯播那位大嬸來得正氣凜然。

  周易航說，你不喜歡，架不住村裡的小青年喜歡啊。他們就喜歡韓款小白臉喜歡整容蛇精臉，就吃這一套。想賺錢，就得迎合他們的口味。

  土味小明星。魯子敬覺得這個方向不適合自己。不喜歡的東西怎麼可能有熱情去做好？但周易航有個觀點很對，傳統的營銷方式已經江河日下，必須尋找新的載體。見周易航決定投身直播行業，魯子敬說以你老周的顏值，那還不是吊打小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