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政治任務

  2019年的春節不早不晚。除夕當天一大早姜小柔就跟馬紅英就開始準備年夜飯的食材。下午，魯子敬回家。姜小柔給魯越換上新買的黃色羽絨服，讓魯子敬先帶她出去玩半天順便接爺爺奶奶來吃年夜飯。

  返程路上，楊美華說她有很多小姐妹家都有二胎了，問他們有沒有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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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子敬從後視鏡里看了他們一眼：「魯越，你想不想要個妹妹啊？」

  「不要！」魯越回答得很乾脆。

  「那弟弟呢？」

  魯越想了想，還是說不要。

  楊美華抱著她：「越越啊，有個弟弟妹妹很好玩的，很多小朋友都有的。你為什麼不喜歡啊？讓爸爸媽媽給你生一個好不好？」

  魯越：「就是不喜歡。不想要弟弟妹妹。」

  魯子敬：「生了你們帶？」

  楊美華：「我們帶就我們帶。」

  魯子敬：「你會換尿不濕哄孩子睡覺嗎？」

  楊美華不高興了：「你什麼意思啊？我不會哄，你是怎麼養大的？尿不濕嘛，看兩次就會了。」

  魯子敬笑笑。姜小柔月子裡楊美華來幫忙過幾天，抱著娃又搖又抖，各種不會還不虛心改正覺得是姜小柔毛病多，還說姜小柔跟她發脾氣，說他慣著老婆從來不體諒當媽的辛苦。魯子敬搞清楚情況後就讓她回去了。姜小柔也表示寧可自己累死也堅決不要她再來添亂。

  當初魯子敬之所以把房子買在新區，升值潛力、學區房、通地鐵都是恰好碰上了，最重要的他跟姜小柔與楊美華脾氣不和，惹不起我們躲得起，離你遠遠的，省得你什麼事情都要插手。就像要不要二胎，一胎你都沒怎麼幫忙，頂多假期來住幾天，也不知是被哪個碎嘴的攛掇來站著說話不腰疼。

  見他不說話，楊美華又問魯越：「越越啊，你想不想媽媽啊？」

  魯越：「想。」

  楊美華：「想媽媽就讓媽媽別出國了，換個輕鬆的工作，每天都能回家來陪你好不好？」

  魯越：「好啊好啊！」

  魯子敬沒接茬，他怕跟她話趕話嗆起來。

  倒是魯振國道：「工作不好找。」

  楊美華：「她一個留過學的，什麼工作找不到，又不像我們沒文化，下崗了還要自學去店裡賣衣服。女人嘛，找個財會的，或者考個公務員老師什麼的，一年三個月寒暑假，安安穩穩的多好。去做什麼出國項目，家裡都不顧。」

  魯子敬：「那離婚吧。」

  楊美華嚇了一跳：「我不是這個意思。」

  魯子敬：「反正你橫豎都不滿意。要不離，那就穿越回十年前去，你找一個，看我滿不滿意。」

  楊美華：「當初那麼多小姐妹的女兒，工作都很好，你偏偏要自己找。現在吃苦都是自找的。」

  魯振國聽不下去了：「又來炒冷飯。」

  魯子敬：「爸，你就在我這多住幾天，假期人少，江邊濕地想去哪釣就去哪釣。」

  楊美華：「我才不住，家裡那麼亂。」

  魯子敬：「我讓老爸住。」

  楊美華：「你也不准住。」

  下高架後，魯子敬有意往新區最繁華的路上開，朝窗外道：「這裡馬上要開一家全新區最大的購物中心，還會建一個超豪華的遊樂場。」

  魯越一聽到遊樂場就叫：「我要去我要去！」

  魯振國扭過臉去看窗外：「新區的變化是大，當初來看房子的時候，路上車都沒有，現在搞這麼好了。」

  楊美華：「有什麼好的，這麼遠。」

  魯子敬：「明年你們小區門口的地鐵開通後，過來就方便了，只要換乘一次，連頭帶尾一小時到。」

  聊天中，車進小區，直接停在樓下。

  按響門鈴，姜小柔來開門，跟魯振國和楊美華打招呼。

  楊美華：「我就說出去吃，在家做多麻煩。咦，姥爺沒來啊？」

  姜小柔笑笑，說姥爺沒買到春節的火車票，過幾天人少了再來。

  楊美華沒說什麼，看得出有些不滿意。魯子敬也沒多解釋，他媽的脾氣他知道，對內挑剔對外諂媚，很少有滿意的時候。

  姜小柔打開電視，拿出水果乾果，又泡了兩杯茶，讓魯振國跟楊美華先休息。魯越則興高采烈的拿出新買的《海底小縱隊》的玩具來顯擺。魯子敬看到楊美華趁他們不注意在魯振國耳邊低聲說了兩句。魯振國勉強點頭。

  魯子敬跟魯振國一起架起圓桌，菜品一道道上來：帝王蟹、大龍蝦、北極貝、生蚝、鱸魚、牛排、白菜燉羊肉，林林總總近二十個菜，還開了兩瓶紅酒，滿滿當當擺了一大桌。

  魯越伸手就要去抓，被姜小柔喝止。

  楊美華卻說：「今天過年，越越要吃什麼，奶奶給你拿。」

  姜小柔看了魯子敬一眼。魯子敬只好說：「越越，要等大家都坐下來才能開吃。我小時候你爺爺就是這麼教導我的。」

  魯越猶豫著縮回手來。

  楊美華：「不要理你爸，今天奶奶說了算，你想吃什麼？」

  魯越看看她又看看魯子敬，想要又不敢。

  魯子敬：「越越，你當了一年的好孩子，最後一天要當壞孩子嗎？」

  楊美華：「當了一年的好孩子今天才要獎勵。告訴奶奶，要吃魚還是吃肉？」

  魯子敬靈機一動：「越越，你是不是沒洗手？」

  魯越：「啊呀，忘記了。」

  楊美華立刻如臨大敵：「那要去洗手的，洗完手再來吃。走，奶奶給你去洗。」說完拉著魯越去了。

  魯子敬如釋重負。在洗手講衛生這件事情上，楊美華是零容忍。

  姜小柔在廚房門口朝魯子敬使了個眼色，魯子敬讓她放心。

  一頓年夜飯足足吃了兩個鐘頭。

  魯子敬看到楊美華又在給魯振國遞眼色。

  魯振國磨蹭了幾次，最後還是放下筷子問：「你們有沒有打算再要一個？」

  魯子敬看看他們，又看看姥姥，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姜小柔十分乾脆的回答：「沒有。」

  楊美華看魯振國欲言又止的樣子，接過話茬來：「我跟你老爸是想你們再生一個。最好是男孩。如果還是女孩，我們也認了。」

  魯子敬看到姜小柔的臉色變了，連忙道：「生孩子這個事情不是想要就有的，生男生女更沒法控制。再說現在養孩子成本那麼高，生出來還要帶……」

  楊美華：「我們當年每家都好幾個，不也照樣生照樣帶。」

  魯子敬悄悄用膝蓋碰碰姜小柔的腿讓她稍安勿躁：「你們那是什麼時候，現在養孩子的成本你們知道嗎？這兩年是開放二胎了，可生育率呢？持續下跌。為什麼？生不起，養不起，大家不敢生啊！養育的成本先不說，養大了各種教育成本也不說，光是兩個孩子如何相處，我們都準備好了嗎？」

  楊美華：「大不了我們這點退休工資都補貼給你們。」一邊說還一邊看了姥姥一眼。姥姥只能笑笑。她是事業單位退休的，一個人的退休工資頂魯振國和楊美華兩個。

  姜小柔用膝蓋重重頂了魯子敬的腿一下。

  魯子敬：「你們的退休工資自己花就行，照顧好自己，千萬別擔心我們。」

  楊美華：「你是指望不上。老魯，你說啊！」

  魯振國無奈道：「能生嘛，趁年輕就再生一個。」

  魯子敬也無奈道：「本以為有了魯越就算完成任務了。我們也都三十六七奔四的人了……」

  楊美華：「奔四怕什麼？四五十歲生孩子的要多不少，關鍵看願不願意。」

  魯子敬：「那懷孕了工作怎麼辦？」

  楊美華：「繼續上啊！誰說懷孕就不能上班的？挺著大肚子加班的要多不少，生之前都在上班的也有。我又不是不知道。趁年輕就是要拼命。」

  魯子敬看了姜小柔一眼，清楚的感覺到她要爆發了，只好道：「行行行，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努力。」這話其實讓所有人都不滿意。

  年夜飯就是在這樣有些尷尬的氣氛中度過。所幸有魯越跑來跑去鬧個不停。楊美華堅持要走，魯子敬只好又開車把他們送回家。

  年節的路上很空曠，空曠到讓人覺得清冷才是過年該有的氣氛。路上楊美華不停的問魯子敬，姜小柔是不是不願意生？她也不用甩臉色，該生就是要生，跟當年一樣；你爸就是想要個孫子，魯家能不能傳宗接代就看他了。這是政治任務！

  魯子敬一個頭兩個大。

  送完父母回到家裡，魯越已經睡著了。

  魯子敬洗漱完回到房裡。姜小柔正在刷手機。

  「你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是吧？」姜小柔語氣冰冷，「橫豎不是她生，生了不是她養，幫忙也幫不好，不出力也不出錢，道理還都讓她占了。」

  魯子敬：「她就那脾氣，剛才我已經教育她了。」

  姜小柔：「是她教育你吧？他們就是想要個孫子傳宗接代。」

  魯子敬：「心情可以理解，但實際控制權不還在我們這嘛……你不要，他們有什麼辦法？」

  姜小柔：「他們說話前就不動動腦子的嗎？他們想要孫子，所有的後果都由我們來承擔。我們承擔了他們還橫挑鼻子豎挑眼，哪裡都不滿意。與其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配合，不滿足，省得他們得寸進尺。」

  魯子敬：「娘子英明。」

  姜小柔：「你少來，幫不上忙盡幫倒忙。你爸媽要再提這件事，別怪我當場翻臉。」

  魯子敬知道她在氣頭上，就爬上床湊過去，輕輕摟住她：「真香。」

  「不要碰我。」姜小柔推開他，忽然放下手機，「這幾次是不是沒戴？」

  魯子敬：「好像是，記不清了，情難自已。」

  姜小柔打了他一下：「以後每次都要戴，不戴就憋著，憋不住就自己解決，省得遂了他們的意。」

  魯子敬四仰八叉倒下：「不要啊，家有嬌妻還要自己解決，我怎麼這麼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