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趙春花忙前忙後了好些天，蔣玉珍跟周平安的好日子，總算是在她的心心念念中到來了。

  雖然家裡不富裕沒法兒大辦，但蔣玉珍嫁了個好人家這事兒怎麼能不讓村里人知道呢？

  所以趙春花一早就讓蔣衛國花大價錢買了掛鞭炮和一大包水果糖，就算是不能請村里人吃飯，也得讓村里人知道，她家玉珍就要嫁到周家享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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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茶一大早就被鞭炮聲吵醒，實在是有些煩躁，聽外面鬧哄哄的，也睡不著了，索性起來看熱鬧。

  蔣衛國好面子，按理說肯定是想讓山茶幫著一起操辦的，可山茶最近性情大變，他實在是怕她在大家面前語出驚人，所以到底沒敢強求，山茶在家裡想幹什麼幹什麼，他也不管了。

  村裡有人結婚，街坊鄰居還是很願意湊熱鬧的，主要是趙春花還買了包水果糖，逢人就發兩個，就是衝著這水果糖，大家也得帶著孩子來湊湊這個熱鬧。

  人越多，趙春花面子上越好看，臉上的笑意也更加燦爛了起來。

  「你們可別走啊，平安說了，今天是我們家玉珍的大日子，要借輛小轎車來接我們玉珍過門呢，小轎車你們沒見過吧，今天可讓你們長長見識。」

  這可是她跟周平安說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才讓周平安答應的，說要借輛車來接她們玉珍進門，這麼大好的顯擺的機會，她肯定不能錯過，拉著街坊鄰居來回的說。

  劉梅抄著手站的老遠，見山茶出來趕緊跟山茶招招手，等山茶到了跟前，她立馬忍不住吐槽：「聽見她說的了嘛，小轎車呢~我們都沒見過呢~ 瞧她那顯擺勁，有本事讓開個飛機來啊，小轎車算什麼！」

  她跟趙春花不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經過上次十塊錢的事兒，更是水火不容的。

  這樣一來，就更是把山茶當成她的人，拉著她就是一頓吐槽，她說話毒，損起人來更是一套一套的，把山茶逗的合不攏嘴，大清早就被鞭炮聲吵醒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們幾個站在一邊看趙春花顯擺，路上幾個小孩子興沖沖的跑了過來，邊跑邊衝著人群喊。

  「小轎車來了，小轎車來了！」

  清水灣這窮地方，路都還是黃泥巴路，這麼些年了也沒見來過一輛小轎車。

  趙春花一聽，頓時笑的滿臉桃花開。

  「肯定是我們平安來接玉珍了，快，衛國你快把玉珍叫出來。」

  蔣衛國扭頭去裡面叫人去了，沒一會兒，打扮的十分喜慶漂亮的蔣玉珍就跟著蔣衛國一起出來了。

  趙春花挽著蔣玉珍的手，蔣玉珍四下張望了一下，在人群中看到山茶後，忍不住朝她露出了挑釁得意的眼神。

  等今天她嫁到周家去，山茶再想威脅她可就沒用了，以後她肯定會飛黃騰達過好日子，到時候她看山茶還怎麼跟她趾高氣昂。

  山茶卻只當她是空氣，瞅了她一眼就不願意再看了。

  穿的那是什麼東西啊？什麼大紅大紫的顏色都往身上堆，生怕自己不夠花似的，辣眼睛。

  趙春花拉著蔣玉珍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下等了好半天，一輛黑色的紅旗小轎車終於姍姍來遲，在大家探究羨慕的目光中，趙春花挺直了脊背，等著小轎車停到她們面前。

  「還真有小轎車啊？這周家條件是真好啊！」

  「不是說了嘛，人可是在部隊任職的，端的可是鐵飯碗。聽說還有隨軍名額呢，玉珍嫁過去了，說不定能跟著一起去軍屬院，說不定到時候就成城裡人了。」

  「真的假的？那這周平安也太厲害了！」

  「可不是，你看這清水灣還有第二個能開著小轎車來娶媳婦兒的嘛！別看人是二婚，這玉珍啊，可是高嫁了。」

  周圍的人竊竊私語的聲音都穿到了趙春花和蔣玉珍耳朵里，趙春花的嘴角就一直揚著沒有下來過。

  蔣玉珍就更不用說了，被誇的通體舒暢，人都要飄起來了。

  大家熱烈討論的間隙，小轎車終於開到了兩人面前停了下來。

  趙春花趕緊揮手跟後面幫忙的人說：「等會兒門兒一開，你們就趕緊把東西放進去啊，小心著點兒，可別把我們玉珍的陪嫁弄壞了。」

  幫忙的人連聲應了，車門緩緩打開，他們正打算一股腦的往裡面放東西，卻見車門裡面走出來的並不是周平安。

  而是一個男人和一個打扮精緻的女人。

  女人的目光疑惑的從眾人臉上掃過，然後沖趙春花問道：「請問這是蔣山茶的家嗎？」

  幫忙的人：啥？？這不是周平安接親的車嗎？怎麼是來找山茶的？那這東西他們是放還是不放啊？

  不光是幫忙的人愣住了，趙春花也傻了眼，不對啊，這車不是周平安找來接親的嗎？下來的這一男一女又是誰？

  蔣玉珍欣喜的表情在看到女人的同時凝固在了臉上，說道：「怎麼是你？」

  這不是那天在街上最後來找山茶問錢包的那個女的嗎？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女人卻對她沒什麼印象，還在四下打量找山茶在哪兒。

  劉梅一聽趕緊撞了一下山茶的胳膊，示意她往那邊看。

  「山茶，那是來找你的嗎？怎麼聽見她叫你名字呢？」

  山茶一看，也認出了是那天丟錢包的那個，走了過去。

  女人一看見山茶，臉上立馬掛上了笑意，說道：「山茶？可算是找著你了。」

  「這什麼人啊？幹什麼的啊？不是來接親的嗎？找山茶幹什麼啊？」

  見大家開始竊竊私語，站在女人身邊那個國字臉的男人從懷裡掏了個證件出來，向大家解釋：「我是一名公安幹警，這位女同志叫何文會，是安城紡織廠的職員，前兩天在咱們鎮上被偷了一樣重要的東西。」

  「那小偷呢，被咱們村的山茶小同志協力抓到了，重要東西也找回來了，所以我們這次過來，是依女同志的請求，來給咱們的英雄送錦旗的。」

  女人拉住山茶的手連連點頭，她那錢包里裝的可不僅僅是她自己的錢，還有一封十分重要的介紹信，要是找不回來，她回去可就有大麻煩了。

  她當時知道山茶幫忙抓住了小偷和同夥，還保住了她的錢包時，她心裡就對山茶充滿了感激，只可惜當時她身上有事兒，還得趕緊去公安局把自己的錢包拿回來，所以就沒來得及跟山茶多說，只問了她的名字，就讓山茶先走了。

  等她那邊的事情處理完，她第一時間就去公安局詢問了山茶的住址，說什麼都要來好好的感謝她一番。

  這不一拿到山茶的住址，她就趕緊帶著公安一起來找她道謝了。

  「啥？送錦旗？抓小偷？這說的是山茶嗎？」

  「這公安都來了，還能有假嗎？」

  「這山茶也太厲害了，還能抓小偷呢？」

  「什麼時候的事兒啊？怎麼也沒跟大傢伙兒說說。」

  「你以為是趙春花呢，有點兒什麼事兒就巴不得拿著大喇叭全村播放。」

  眾人聽完公安的解釋聊得更歡暢了，看山茶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趙春花從剛開始的摸不著頭腦聽到後面，總算是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感情這車不是周平安找來接親的，是給山茶長臉送名聲的！

  趙春花氣的夠嗆，也不管人多人少了，衝上去對著女人就是一扒拉。

  「幹啥呢這是？看不見這兒正在辦大事兒呢，抓個小偷而已，我以為多了不起的事兒呢，用得著這麼大張旗鼓的嗎？趕緊給我讓開，別擋著路了。」

  公安一聽不樂意了。

  「結婚是大事兒，那抓小偷也是為人民服務的大事兒啊，我們來是要對這個行為進行表揚和鼓勵，能占用多長時間。」

  趙春花心裡不痛快，還想再鬧，聞聲前來的大隊長王有德卻趕緊喜笑顏開地站了出來：「公安同志說的對，公安同志說的對，咱們清水灣可沒出過這麼了不得的事兒，得好好表揚一下山茶這個姑娘，既然蔣家不方便，那咱們換個地方你們看怎麼樣？」

  這事兒對別人來說或許只是個茶餘飯後的新鮮事兒，對王有德來說可是件大事兒。

  自己管理的地方有人得了表彰，往小了說是個人素質高，往大了說可就是他管理帶隊好，以後不管評選什麼，這都是可以拿出來好好說道的事情，蔣衛國那個眼皮子淺沒見識的婆娘想不到，他還能不重視起來嗎？

  劉梅聽王有德這麼說，也順勢站出來：「我家地方寬敞，要不上我家去唄？」

  公安王有德和女人見狀都看向山茶，這事兒他們都沒意見，就等山茶發話了。

  「行吧。」雖然山茶沒覺得這事兒有什麼值得送錦旗的，但既然人家人都來了，那誰也不會嫌錦旗重啊，她長這麼大可還沒拿過錦旗呢。

  最重要的是，這個漂亮大姐姐是紡織廠的，這以後說不定用得上啊！

  山茶一聲令下，幾個人頓時高高興興的把山茶拉到劉梅家院子去了。

  這結婚常見，公安帶頭表彰可是頭一回，村里人誰見過這種陣仗，看熱鬧的人都跟著去了劉梅家，蔣家門口的人頓時就少了一大半，就剩下的那些，還有不少是答應了趙春花幫忙，想走卻不能走的。

  「哎……哎別走啊你們！今天可是我家玉珍結婚的大日子！你們可是吃了我的糖的！」

  趙春花眼看人都快走光了，急的都要伸手拽了，蔣玉珍更是氣得兩眼發黑，她結婚這麼重要的日子，人卻全都被山茶那個小賤人給引走了！

  蔣衛國也是一臉韞色，卻不完全是因為蔣玉珍，他覺得山茶這次做的可是給他長臉的大事兒，連公安都上門表彰了，卻不是在他們老蔣家，而是在別人的院子裡，這像什麼樣子！

  劉梅家院子裡，大家圍成一團，又把事情的經過全都講了一遍，王有德還專門把王愛紅也叫了過來，跟山茶一起接受表彰，把王愛紅高興的不行。

  和旁邊稀稀拉拉的院子不同，劉梅家裡里三層外三層的圍的都是人，聽山茶抓小偷和小偷同夥的故事聽得津津有味，那可不比看人結婚有意思多了！

  等這邊表彰結束，錦旗和感謝信也一併交到了山茶手裡，王有德一臉與有榮焉的送公安出門，山茶跟何文會聊了一會兒後，何文會又給了山茶一個紙條，紙條上面寫了她的名字和住址，說山茶以後要是有什麼事情可以去安城找她。

  山茶點頭應了，將紙條裝進了衣兜里，何文會這才跟著公安一起開車走了。

  見人都走了，王有德又把山茶好好誇獎了一番，說了些冠冕堂皇的話讓大家一定要跟山茶學習後，就也走了。

  看熱鬧的人都散了，山茶跟王愛紅一起準備回自己家，到家門口了才發現蔣玉珍居然還沒走，還在院子外面站著呢。

  「這都半天了，怎麼周家還沒來人啊？」

  「是啊，不是說來小轎車接嗎？這小轎車呢？」

  蔣玉珍臉黑的跟鍋底似的，她也不知道周平安到底搞得什麼鬼，到現在了影子都沒見著，害她站在這裡乾等著，憑白被山茶那小蹄子笑話。

  大家正說著，遠處又傳來了一陣車響的聲音，眾人趕緊順著泥巴路看過去，只見不遠處開出來了一輛車，車頭掛著一大朵紅色的綢花，看樣子就是周家娶親的隊伍了。

  可這車卻不是什么小轎車，而是一輛叮鈴哐啷響個不停的拖拉機，邊響邊冒著黑煙的就開來了。

  「不是說是小轎車嗎？怎麼變成拖拉機了？這拖拉機誰沒見過啊？」

  「不會是沒有小轎車，跟我們說著玩兒的吧？」

  「這可就沒意思了啊。」

  趙春花也看見了那帶著紅綢的拖拉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咋回事兒？周平安不是說好了開小轎車來接你嗎？」

  蔣玉珍氣的直咬牙，看著大家或疑惑或奚落的眼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怎麼知道怎麼回事兒？說好的小轎車變成了拖拉機，讓她在大家面前出了這麼大的丑，她連這婚都不想結了，還問她怎麼回事兒！

  等迎親的拖拉機突突突的開到跟前，周平安和幾個迎親的小伙子從車上跳下來，就看到趙春花拉的跟驢一樣長的臉。

  「本來借了輛小轎車，結果早上開出來的時候發現出問題了，沒辦法就臨時改成拖拉機了。」他解釋道。

  趙春花的臉色卻沒有半點兒好轉，要是沒有山茶受表彰的事兒，她說不定也就算了，可她前腳剛跟大家吹了牛，說周平安會開著小轎車來接她們家玉珍，結果小轎車倒是等來了，卻是來給山茶長臉的，她們說好的小轎車卻變成了拖拉機，這怎麼能忍！

  趙春花憋了一肚子氣，正要指著周平安的鼻子陰陽怪氣一番，卻被蔣玉珍拉住了。

  都已經這樣了，她只能打碎牙齒和血吞，擺出一副賢惠善解人意的樣子上前說道：「沒事兒，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有事兒耽擱了，什麼車都行，反正我也不在乎這個。」

  在乎又能怎麼樣？現在難道還能變個小轎車出來不成？不能因為這個事情壞了她在周平安心裡的好印象，至於山茶，讓她先笑著，以後有她後悔哭的時候！

  蔣玉珍這麼想著，心裡稍微舒服了點兒。

  周平安對她這賢惠懂事的樣子倒是還挺滿意，點了點頭，就讓人把她的嫁妝擡上了拖拉機車斗里，自己則跟著蔣玉珍一起拜別了蔣衛國和趙春花。

  路過山茶的時候，周平安還是沒忍住將視線放在了她身上，哪怕是一身尋常布衣裳，穿在山茶身上卻好看的跟仙女一樣。

  他原本來接親的人里安排了謝知遠，卻不知道為啥被他拒絕了，周平安思來想去，覺得跟山茶脫不了關係。

  山茶太漂亮了，只要是見過她的未婚男人都不免對她有什麼想法。

  不過謝知遠家裡什麼條件，他比誰都清楚，山茶連他都看不上，更不可能看得上謝知遠了。

  周平安想到這裡，心裡奇異的舒服起來，他得不到山茶沒事兒，只要別人也得不到就行。

  作者有話說：

  桃子：節日快樂呀寶子們~不管有沒有對象都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