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解藥
2024-08-24 10:13:18
作者: 懶橘
「謝瓊韞遊街遊了一個時辰,被人扔東西扔了一路,謝二夫人想攔都攔不住……遊街到一半,謝瓊韞就開始發瘋,砸東西咬人,跟寧王世子在府門口打架,寧王世子一氣之下,把她挪到了後院最偏僻的院子裡關起來了。」
雲九不帶一絲感情地講述著,許澄寧嘖嘖搖頭。
「我還給了七天時間,沒想到他一天就捱不住了,我真是又高估了這夫妻倆的感情。」
她當然沒機會給秦隗下毒,她給秦隗的藥,是鍾白仞特製的延緩毒發的藥,謝瓊韞給秦隗用的毒根本無藥可解。
至於她為什麼知道,那自然是因為製毒的江湖人是秦弗設法引到曹氏跟前的,不過用哪種毒卻是謝瓊韞自己選的。
據說那位江湖人拿出了三五種毒,其中不乏有解藥或者沒那麼痛苦的,但謝瓊韞還是果斷選擇了沒有解藥且最痛苦的一種。
就跟最開始一樣,信的確是他們故意讓謝瓊韞看到的,但謝瓊韞看過之後願意怎麼做,完全是她自己的選擇。
一個為了自己的前程選擇毒死相公,一個為了解藥選擇讓髮妻出去遊街受辱,砍向她的刀終究會落回他們自己頭上,就讓他們自相殘殺吧。
韓清悅感慨嘆息:「好端端的大家閨秀,她怎麼自己走到這一步了呢?」她也是現在才知道,原來許澄寧被污衊驅趕是謝瓊韞的手筆。
「你認識她?」
韓清悅點點頭:「我小時候去過京城,在國公府小住過幾日,那時候我跟她比跟謝瓊絮玩得還好,甚至還覺得又交了一個知己好友。隔年她隨謝瓊絮來金陵玩,起初還好,一進府門我便覺得她變了,我試著接近,卻再也從沒從前親密無間、傾蓋如故的感覺。」
她平常待人和氣溫柔,見人三分笑,看起來胸無城府,但其實是個心思細膩敏感的姑娘,起初察覺到謝瓊韞不對勁,韓清悅也只當她到了別人家裡拘束,於是更加熱情、毫無保留地招待,但還是沒能讓與小姐妹的心貼近。
「後來漸行漸遠漸無書,我也慢慢長大,逐漸懂得了人情世故,我才明白,她從未把我當成朋友。最開始她跟我好,只是因為我的身份與見識夠資格與她站在一起;後來跟我不好了,是因為她看到了我的家,發現我的家境比她想的更優越一點。那個時候我在她眼裡,就從韓清悅變成了謝瓊絮的表姐。」
還有一點,在謝家的時候,無論謝瓊韞展現出什麼東西,她都願意誇讚兩句讓謝瓊韞開心,或許落在謝瓊韞眼裡便是露了短淺。等謝瓊韞到了韓家,發現原本她誇讚的東西,在韓家不說尋常也是並不罕見的,因此覺得自己以往所有明明暗暗的炫耀都成了笑話吧。
作為一個家世品貌極好卻略遜於自己的密友,韓清悅就是謝瓊韞滿足自己虛榮感的存在;可一旦她方方面面與謝瓊韞相當甚至隱隱勝過時,韓清悅就成了謝瓊韞的敵人,且時時刻刻提醒著謝瓊韞,她的祖母娘家與謝瓊絮的祖母娘家,差距有多大。
許澄寧道:「她是我見過的最可怕的人。」見都沒見過,只憑那點嫉妒心就要置她於死地,謝瓊韞是給她開眼的第一人。
雲九道:「寧王世子來要解藥了。」
許澄寧攤手:「真可憐啊,我沒有誒。」
她目光在桌上逡巡了一下,拿起一個小瓶子拔開紅布聞了聞。
「健脾養胃丸,這個最便宜,就給他這個吧。」
怎麼說她都讓秦隗多活了七天,總不能怪她吧。
藥瓶子被妥善揣在懷裡,快馬加鞭送到徐州。
此時寧王世子已經臥病不起,他像垂暮的老人兩頰深深地凹了進去,臉皮像一張風乾的臘皮,蠟黃枯槁。
「母后,孩兒疼!」
寧王妃都要心疼死了,嘴裡不停地咒罵、哭求。
既哭兒子,也哭自己。她就這一個孩子,寧王卻不止他一個兒子。秦隗要是死了,她可怎麼辦呀!
「小賤人!真是小賤人!兒啊,你受苦了啊!」
「隗兒,你再堅持堅持,解藥馬上就到,你再忍忍……不要嚇母親!」
「不會有解藥了!」
謝瓊韞不知什麼時候走進來,腳步無聲卻沉重。臉上僵冷,還帶著紅印,是跟秦隗在府門口打架留下的。
雙眼猶如不見底的枯井,怨氣深深,整個人像鬼一樣,寧王妃被她嚇得尖叫起來。
「你以為許澄寧那麼好心真的會給你解藥?她的目的就是為了殺你給秦弗鋪路!而你不但信了她的鬼話,還聯合外人羞辱髮妻!秦隗,你就是個無能無用沒出息沒擔當的蠢貨!不配當丈夫,更不配當太子!你死吧!死越早越好!」
「你說什麼!你這個賤人!」
寧王妃滿臉眼淚鼻涕,伸出雙手向謝瓊韞撲過去,謝瓊韞側身躲過,狠狠拽著寧王妃的髮髻。
「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秦隗就是被你這老婦慣得又狂妄又愚蠢,他就是被你、被他自己害死的!」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她最在乎、最看重、最堅持的東西,她原本還在小心翼翼看護,試圖修補裂痕,營造出完好的表象讓人看不出來,沒想到竟被秦隗粉碎,一夕之間她努力維持這麼多年的所有體面與尊嚴,徹底丟了個乾乾淨淨。
她恨啊!
她心裡恨到了極點。
她恨許澄寧狠辣,但更恨秦隗絕情。
若不是秦隗,她的人生不會是這個樣子;
若不是秦隗,她還是舉世無雙的尊貴女子:
若不是秦隗,現在站在秦弗身後出謀劃策、將與他攜手走到最頂峰的人應該是她,是她!
她猛地將寧王妃摜到地上,寧王妃頭上的釵簪掉下來,叮叮噹噹全部摔在了地上。
「你們都該死!該死!等你死了,許澄寧也要死!」
寧王世子氣得上氣不接下氣,想爬起來指責謝瓊韞卻爬不起,趴著床沿無力地指著謝瓊韞:「你……你……」
「你敢詛咒我兒!我跟你拼了!」
寧王妃現在披頭散髮,又歇斯底里,像個瘋婆子一樣,撲過去跟謝瓊韞扭打起來。
周圍的奴僕伸著手虛扶,亦步亦趨,一會兒靠近一會兒遠離,不知該如何是好,眼睜睜看著兩人從床前一直廝打到門口。
「殿下!解……」
門口晃出一個人影,但沒人注意到,寧王妃一個猛勁將謝瓊韞推向門口。謝瓊韞後背撞到一人,緊接著壓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顧不上她,看看空空的手,又扭頭看向身後,霎時大哭:「藥!太子的解藥!」
寧王妃清醒過來:「解藥?在哪?在哪?」
那人哭喪著臉:「飛出去了!」
寧王妃大急:「找!統統都給本宮找!」
一群男男女女的低頭彎腰找了許久,最後有人驚呼:「在那!在樹杈上!」
一個小小的白色瓷瓶好巧不巧躺在枝葉繁茂的樹杈上,瓶身歪斜。
婢女們拉開裙擺在下邊接,另外有家丁爬上樹,小心翼翼地把藥瓶取了下來。
大家剛要笑,爬樹的家丁驚恐地叫道:「皇后娘娘!藥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