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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摘星樓

2024-08-24 09:50:49 作者: 懶橘

  「幾位若是沒錢,賭坊可以給打欠條,之後從利錢里扣就行。」

  陸昌對掙錢一事格外熱衷,興致勃勃地翻著冊子,找到許澄寧那一頁,發現被著重標記了。

  他笑嘻嘻地拿給許澄寧看,用調侃的眼神斜睨著她。

  吳老三一看,啊呀一聲拳頭捶在掌心:「公子好眼光啊!這位舉人老爺可是長安府的解元,還拿過小三元,買他沒錯兒!」

  陸昌哈哈笑:「他啊,我比你……」

  一大筷子豆芽塞進了陸昌嘴裡,許澄寧舉著筷子道:「大哥不是最愛吃這個菜嗎?再不吃可就涼了。」

  那也不能太燙啊。陸昌瞪眼,另一邊李少威也往他碗裡夾菜:「對,快吃吧,吃完再說。」

  

  陸昌心大,好在能聽得進話,便婉言謝絕了吳老三。

  吳老三倒很大方,把冊子塞回懷裡:「兄弟想買的話,就到朱雀街的摘星樓,我在那裡擺攤子,找吳老三,交一兩銀子,我就告訴你所有舉人的事,並且教你怎麼買能贏錢。」

  陸昌呵呵道好,人一走遠就對兩個同窗道:「我們一起去看看吧,利金很高呢!」

  許澄寧和李少威倒是無不可。賭博固然不值得提倡,但應科舉而開的賭局是討彩頭的,官府不會禁止,達官貴人也愛買來玩玩。

  於是吃過飯,幾人便前往摘星樓。

  摘星樓樓如其名,建得很高,上窄下寬,像拔地而起的春筍,雕欄飛檐,營建得十分别致,一看就是一擲千金的銷金窟。

  樓里人滿滿當當,有許多跟吳老三一樣的薦官包一張桌支起了攤子,被一群人圍著,滔滔不絕地講押注的門道。

  這一科凡是排名靠前、稍有點才名的舉子從出生到中舉所有的事跡薦官都如數家珍,一個個講完,還分析近幾年國政以證明聖上是更願意點官家子還是寒門子為狀元,然後從眾多才子中挑出一個他們覺得最有望奪魁的。

  「沈耘在江南一帶是最富盛名的才子,十歲作過一首詩,被朝中閣老大加讚賞,至今連街上的小兒都在傳誦。」

  「十五歲就考中秀才,然後遊歷治學數年,因為守喪又耽擱了幾年,如今年三十一,正是盛年,讀了二十多年書,還會考不過二十上下的書生?」

  他們隨便走走聽了聽,發現有大半薦官力薦的都是江左才子沈耘,而另外大半,說的竟是許澄寧。

  薦官像個說書人一樣舌燦蓮花:「長安府許澄寧兩歲識千字,五歲能作詩,十歲就考中秀才,十一歲拿得小三元,每逢下場必拿案首,從無例外。其母向雲遊道士為子批命,道長言此子乃文曲星下凡,命中注定是魁首。果然許舉人去歲下場,又是第一。」

  又拿出許澄寧做過的文章,大聲讀了起來。

  會圍在這裡聽薦官講解等著下注能有幾個讀過書的,一篇文章讀完半句沒聽懂,暈暈乎乎全部都夸好。

  陸昌豎著耳朵聽,樂得拿胳膊肘碰了碰許澄寧:「你真的兩歲就已經能識千字了嗎?」

  許澄寧一臉無奈:「兩歲我還不記事呢。」

  雲遊道長給她批過命,她怎麼不知道?

  廳堂中間擺了一個長長的大台子,上面用細麻繩掛起一個個寫著考生名字的竹牌,名字底下標註著賠率。

  京城人士對外地舉人認識不足,大約名氣較小,背著同樣數目的注金,賠率比京中才子要高個兩成。

  牌子後面還有個榜子,記錄了一甲上榜的熱門人選及下注人次與金額,謝容斐這個名字高居不下,其次是梁兆琦,而沈耘緊追其後。

  許澄寧注意到自己的名字也在上面,隱有後起之秀,超越前人的強勢勁頭。

  她心中思慮著,目光在竹牌子上搜尋了一陣,一個牌子一個牌子地看過去,然後注意到角落一個年輕薦官似乎行情不大好,剛送走稀稀拉拉幾個賭客,正端著碗喝茶。

  許澄寧走過去問道:「這位大哥,聽聞合州佟景學問極好,買他勝算幾何?」

  年輕薦官抬頭看她一眼,心道又是個想買冷門才子發大財的,便懶洋洋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許澄寧忍痛拿出了一兩銀子。

  薦官收了錢,笑呵呵地請許澄寧坐下,因為只有一個人,他說話聲音就小了怕別人偷聽了去。

  「說到合州佟景,那可真是個生錯人家的天才。祖上世代為農,到了他曾祖父這一代,入仕當了縣官,而後兩代因為合州天災不斷都沒有參加舉業。

  「佟舉人繼承了其曾祖父的天分,從小天資聰穎讀書靈慧,五歲識字,十歲就飽讀詩書,有一回在學堂上與先生文辯,把先生辯得掩面自慚,留下一句後生可畏離去,從此再不教書……

  「十八歲就被委任點頭官,主掌鷺州兩港大小吏官數百人,還在碼頭教人讀書寫字,官衙上下無不稱讚……」

  這個薦官生意不好是有道理的,沒什麼好口才,講得也平平淡淡沒有抑揚頓挫,把佟舉人從三歲到三十四歲,小到鋤田作詩,大到數破奇案,顛三倒四說成一桌流水帳。

  不過流水帳有流水帳的好處,許澄寧見縫插針地問了幾個問題,薦官理不清思路,把知道的全都事無巨細說了。

  聽了小半個時辰,許澄寧起身離開,拉住一個人問道:

  「兄台,請問平安賭坊是誰的產業?」

  「鄭家七爺鄭業承啊,鄭貴妃的娘家侄子,絕對可信!」

  皇親國戚啊。

  許澄寧道過謝,心慢慢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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