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抹血

  一號分診室內只坐著一位醫生。

  就是那位由君庭負責培養起來的臥底，是個很年輕的男生，估計醫學院還沒有畢業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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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雖然不認識祝願，但很早就在沈達概的培訓下，知道了這個名字，所以心裡對於這一天的見面一直都是很期待的。

  在祝願走進來之後，還貼心地把門關緊了。

  彎下腰，笑著喊道：「夫人您好，久仰大名，我姓梁，叫梁懿軒。」

  這個稱呼也是沈達概教的。

  說這個配合假裝懷孕的女人，是對於顧總來說，特別重要的人。

  誰受傷都可以，就她不能也不允許受傷，一分一毫的不行！

  思來想去，梁懿軒覺得肯定是這種關係沒錯了。

  祝願對「夫人」二字略有微詞，但她也沒糾正，只是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毛。

  然後坐到椅子上，直接切入了正題。

  「怎麼樣，你在這裡工作的這段時間，有沒有調查到一些我們不知道的內幕？」

  梁懿軒正想回答的時候，分診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敲了兩下，緊接著把手一動，敲門的人直接走了進來。

  是顧京律。

  這次進來之後，還輕輕將門鎖上了。

  他抿了抿唇，走到祝願的椅子後面，兩隻手搭在椅背上，腦袋靠近她的肩膀，轉過頭低聲解釋道：「剛才接了個電話。」

  所以才會暫時走開，不在的。

  而後緩緩直起身子，靠到了窗戶邊的洗手池上，對著室內的第三個人說道：「你們剛才說道哪兒了？繼續說。」

  梁懿軒點點頭，回答道：「沒有沒有，我還沒開始說，正準備說呢。」

  驀地，想到剛才在外面排隊等叫號時，那個手裡拿著奶瓶的女人說的話。

  顧京律的語氣只對她很溫柔？

  剛才有意思觀察了一下，好像確實是這樣。

  抬起頭，祝願瞥了窗戶邊的男人一眼。

  窗戶外面些許是種了一些爬山虎，很茂盛蒼綠，在這麼寒冷的冬天裡，也沒有凍死。

  有些分枝長到了窗戶上。

  顧京律站在前面，神情慵懶。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過於熾熱的視線，也抬了抬眼，然後看了過來。

  單挑起左邊的眉毛，無聲詢問她有什麼事情。

  祝願縮了縮腦袋，急匆匆地將目光瞥到了一旁。

  正好梁懿軒也開始講述那些他知道的隱秘內容了，「這間醫院的分級管理是絕無僅有的嚴格，進入很多地方都需要磁卡才行，我的級別很低，連藥物儲藏室都還進不去。」

  正是因為這樣，不可見人的秘密才多。

  「不過，有一次我們科室長喝醉了，斷斷續續講了很多他知道的東西。」

  話音一落，梁懿軒就拿出了兩份提前準備好的資料。

  有些東西不能明說。

  祝願接過文件夾。認真看了起來。

  上面羅列的都是有關於那位被人用監控視頻威脅的醫生，這幾年來的所作所為。

  這位醫生姓邵，經常迫使手底下的本科生，騙他們幫自己寫論文，寫之前說好會共同署名，但一旦完成後，功勞和職稱全是他占。

  而實習生們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病人在他那裡看病，只要哪兒有腫塊，他就直接當做癌症來處理，通過化療賺取提成。

  有些病人經常忍受不了化療的折磨而去世。

  如果遇到症狀嚴重到根本無藥可醫的病人，邵醫生就會想出一個天價的治療方案，用各種手術機器人，從而又可以在醫療器械公司那兒，得到利潤。

  很顯然，戚家就是合作商之一。

  可這些病人的家人，最後卻是人財兩空。

  看到最後一條內容時，祝願都驚訝地捂上嘴巴了，嗓音有些顫抖的詢問道：「這……這也是真的嗎？」

  簡直顛覆她的三觀！

  「嗯。」梁懿軒點點頭，回答道：「是的，像這間醫院就是，手術過程如果用到了止血凝膠，藥廠一般會返醫生五六十元，通常一台手術，醫生就可以拿到兩三百。」

  如果這位不懷好意的醫生，一天有三四台手術做。

  他的額外收入就高達每日兩千元。

  顧京律皺了皺眉，問道：「也不至於每位手術患者都有大出血的情況吧？」

  畢竟是大醫院。

  每個人在結帳時，都可以看到帳目清單的。

  「是這樣沒錯。」梁懿軒頓了頓，說話時，臉上露出了一副因同行而羞愧難當的模樣，「所以在手術的過程中，這個醫生會跑到我們婦產科的手術室，將那些正在分娩過程中的孕婦流出的血，塗抹在他的綠色手術服上。」

  從而再走到手術患者的面前，表示裡面情況非常嚴重，必須要用止血凝膠才行。

  不用就會沒命。

  一聽到「沒命」二字，誰不慌？

  梁懿軒嘆了口氣，「有負責清潔整理手術室的護士正好是我朋友的朋友，曾經告訴過我，她經常在打掃的時候會看見那些被拆開之後，隨手扔在地上的止血膠囊。」

  「是的，用都沒有用過。」

  明明能用一片的情況，用了五片。

  可以一片都不用的情況，用十片。

  多麼諷刺啊。

  祝願驚訝地目瞪口呆。

  她是有想像過醫院內幕會有多麼黑暗，但這些手段也太層出不窮的黑暗了吧？

  臉都緊巴巴地皺成了一團，她問道：「出這種事情，就從來沒有人向當地的新聞媒體舉報過？」

  畢竟也不是什麼落後貧窮的小鄉鎮啊。

  何至於消息閉塞到如此隱蔽。

  而且像婦產科手術室抹血這種事情，病人家屬肯定不會知道的這麼清楚，所以能紕漏出這些實情的，只有同行醫生。

  也只能是這家醫院的同行醫生。

  肯定多數人還是良心尚存的，不然也不會講出這些話，讓梁懿軒都打探的到。

  但他們為什麼沒有舉報呢？

  梁懿軒頗為失望地搖了搖腦袋，「都是一家黑罷了。」

  被腐爛收買了的新聞不僅保護不了正義勇敢的匿名者，往往還會因為共同利益，而頻頻讓這些英雄好漢們陷入了火海。

  打開了醫院的專屬系統，梁懿軒翻了幾頁，抬起頭說道：「顧總，夫人，這位邵醫生馬上就有一台直腸癌的切除手術。」

  目前可行的計劃十分明確。

  那就是祝願也立馬參與接下來的流產手術，就在這一層普通手術室里做。

  以清醒的狀態，拍攝到邵醫生的犯罪記錄。

  u盤內容解鎖不開，只能先試試這條路了。

  倒也沒急著考慮這些，聽到那聲言之鑿鑿的「夫人」時，顧京律掀了掀眼皮。

  饒有興致地反問道：「你喊她什麼？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