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漠河舞廳》，有感而發

  第二天中午，天氣突變，八級以上的大風，吹得山火死灰復燃。

  林場的大火，十分可怕。

  在呼嘯的風聲中，火苗瞬間竄上樹梢，幾十米的火頭，像是張牙舞爪的巨獸，向縣城撲來。

  這時候，住在縣城的人們，隱約感到了不安。

  抬頭看，只見整片天空，全都籠罩在煙霧中。

  雖然看不到明火，但嗆得人直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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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真的會燒過來麼？」

  「不會吧？沒這麼嚴重。」

  所有人都抱著一絲僥倖。

  但是到了傍晚，最後的僥倖也破滅了。

  這是一場「天火」！

  一團團的火焰，呼嘯著從天而降，整片天空都被燒得通紅。

  迅猛的火勢幾乎只用了短短半天，就將縣城燒了個精光。

  所有人的臉上，除了淚痕，全是黑色的灰，大火過後，只剩下煙囪孤零零地站著，像一座座黑色的墓碑。

  「這場特大火災，共造成101萬公頃森林受害，5萬多人受災，211人喪生，而這211人之中，也包含……」

  老人回憶起了悲痛的往事，抽泣了幾聲，才顫顫巍巍說道：「也包括我可憐的……妻子。當時我去了外地。不想，再見面，已經是天人永隔。」

  「沒有遺體，沒有殘骸，恐怕是因為難以辨認，或是怕我因此失控流涕，他們拒絕了我見你最後一面。」

  說道這裡，老人幾乎是顫抖著聲音說出來的。

  都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忘卻會撫平悲痛。

  可即便過了這麼久，老人依舊不能忘記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現場，不管是感情脆弱的女生，還是情感堅韌的男性，全都頂不住，瞬間淚崩了。

  眼淚悄無聲息地從臉頰滑落。

  他們仿佛看到老人，跪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哀嚎。

  仿佛看到老人，為了見髮妻最後一面，苦苦地哀求。

  看到斷壁殘垣中，那峭楞楞如鬼一般的煙囪，或者說，是墓碑。

  而直播間的網友，只能用密密麻麻的彈幕，表示心中的傷痛。

  「怎麼會這樣？不是應該有個完美的結局麼？嗚嗚嗚！」

  「這轉折也太大了吧，我受不了了！嗚嗚嗚！」

  「這不是戳人家心窩子麼！哭死！」

  「好可憐的大叔！」

  「我就說，兩個如此相愛的人，最後怎麼只剩下大叔一個人，孤獨地流浪。」

  「能被一個人藏在心裡這麼久，也許阿姨也是幸福的。」

  在離「秘密舞廳」舊址不遠的街道，開設了一家陳舊的舞廳。

  每當夜晚，張文國就會去那裡，孤獨地跳舞，並稱它為「漠河舞廳」。

  這一跳，就是三十幾年。

  每當夜裡，搖曳的燈球抖落光輝，人群逐漸散去，音樂越飄越遠，越飄越遠，張文國總是能聽到一個聲音：「我希望有一天，可以走到世界的每一個地方，和你一塊，跳上一支舞。」

  「只是我老了，走不動了，只能固執地流浪，完成她未曾實現的願望。」張文國嘆息一聲，擦了擦眼角的淚，滿臉落寞。

  無論是現場粉絲，還是直播間的網友，都被這段悽美的愛情故事感動。

  此時，寂靜無聲。

  直播間在線人數卻極速攀升至百萬，彈幕如潮水般湧出：「從一而終，這才是愛情真正該有的樣子。」

  「淚崩了，如果有人願意為我做到這個地步，死了我都願意。」

  「願所愛，不再隔山海。」

  「希望他們下輩子還能再遇見，嗚嗚嗚。」

  「我們聽到的故事，竟然是別人的一生所愛。」

  「塵滿面，鬢如霜，刻骨相思，最是難忘。」

  「原來真的會有人用餘生去懷戀一個人，從意氣風發，到白髮蒼蒼。」

  「思念無聲，卻震耳欲聾。」

  終於，寂靜的現場，出現了一絲絲的抽泣聲。

  接著更多的抽泣聲響起。

  「真是戳到淚窩子了！好心痛！」

  「幾天前我看到過你在街邊獨舞，當時我還嘲笑你了，我道歉。」

  「這是我這麼多年來，聽過的最悽美的愛情故事。」

  「在這個浮躁的時代，竟然還能聽到這麼感人肺腑我的故事，謝謝您。」

  現場的粉絲，都對老人投去善意的目光。

  舞台上，江楓注視著老人微笑道：「謝謝您，讓我聽到了這麼感人的愛情故事，一首《漠河舞廳》，有感而發，送給您。」

  此話一出，直播間彈幕密密麻麻：「《漠河舞廳》，沒聽過啊，是新歌麼？」

  「鐵粉告訴你，就是新歌！」

  「哇，竟然能聽到原創首唱的新歌！大讚！」

  「之前就現場創作了一首《童話》，沒想到這次又要原創！」

  「我後悔啊，今天沒有去現場，真的是血虧啊！」

  現場的粉絲也都是一愣，隨後瞬間明白，江楓這是要創作新歌！

  老人皺眉看著江楓。

  要唱歌麼？

  是要用我的故事，來唱歌麼？

  而此時，江楓已經抱著吉他，站在麥克風前。

  修長的手指撥動吉他，憂傷哀婉的曲調流淌出來。

  清澈透亮，卻飽含深情的聲音響起：「我從沒有見過極光出現的村落。」

  「也沒有見過有人，在深夜放煙火。」

  「康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殺人又放火。」

  「你什麼都沒有說，野風驚擾我。」

  「三千里，偶然見過你。」

  「花園裡，有裙翩舞起。」

  「燈光底，抖落了晨曦。」

  「在燈光搖曳的漠河舞廳。」

  這一字一句，讓老人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個初見的午後，仿佛再次看到那個在「秘密舞廳」中，翩翩起舞的身姿。

  那麼年輕，多麼美好。

  老人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挪動腳步。

  昏暗的燈光灑在他的身上，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秘密舞廳」，聞到倉房中，那熟悉的麥香和粉塵味。

  老人僵硬地伸出雙手，做了一個環抱的動作，在歌聲中，翩翩起舞。

  他的臂彎中，空空如也。

  可這一刻，他卻仿佛在與妻子共舞。

  粉絲們看到這一幕，先是一愣，隨後瞬間淚崩。

  想起老人幾十年如一日的思念，大家傷心又感動。

  傷心於老人的失去，感動於老人的執著和念念不忘。

  江楓的聲音，陡然拔高，仿佛在替老人在呼喚，唱出他的心聲：「如果有時間，你會來看一看我吧？」

  「看大雪如何衰老的，我的眼睛如何融化、」

  「如果你看見我的話，請轉過身去再驚訝。」

  「我怕我的眼睛我的白髮像羞恥的笑話。」

  哀婉的歌詞，像是哭訴一般，祈求著已經消失的愛人，再回來看一看自己。

  天人永隔，但孤獨的老人，是多麼渴望與愛妻重逢。

  但是又怕愛妻看到如今滄桑的自己。

  那種窘迫，那種糾結，何人能懂？

  昏黃燈光下，老人步伐凌亂，沒有章法，卻沒有停止，依舊孤獨地舞著，即便沒有舞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