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她是不是能重獲自由
2024-08-18 19:28:12
作者: 白蘇月
萬州城雖毗鄰廬江城,但兩處的風景氣候卻不太一樣。
廬江臨江海,氣候大多受江流海浪的影響,好比今兒他們出城的時候,廬江那處是個陰天,灰濛濛的天氣看著仿佛又要下雨一般。
可因為隔著一座逐鹿山,萬州城這邊卻受海流風浪的影響不大。
眼下又正值四月春盛之際,一入萬州,沈令儀便覺得目光所及皆是一片盎然之色,綠綠瑩瑩的煞是好看。
三人一路順著山腳拾階而上,沿途賞景閒聊愜意自在,真讓沈令儀心底生出了無限的嚮往。
她與池凌洲或溫久卿不同,「自由」這種東西對她而言,是非常遙不可及的。
以前在秋水苑,雖她也從未被程余嫣拘在方寸之地,可那會兒她已是帶罪之身,清楚自己無論如何是一定要謹言慎行的。
所以她很自覺地幾乎不太去陌生之地,西市,已是當時她腳程所能到的最遠的地方了。
後來她入了穆王府,就更不可擅自出府了,整日被困在內院,只能掰著指頭數日子。
是以像眼下這般,能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地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見自己希望見到的先生,做自己想做的事……對沈令儀而言,是想都不敢想的激動和幸福!
可以前不能想,是因為她被身份所困,那如今呢?
如今她是陸晏廷的外室,但是這外室並不能做一輩子。
陸晏廷他會娶妻、生子、納妾……他會有自己的家庭和自己的生活,那到時候她是不是可以和他提出不再做他的外室了?
等他默許了她能離開,她是不是——就能重獲自由了?
哦對,還有,還有她的賣身契。
萬寧公主已經遠嫁,她的賣身契應該還在穆王府。
等回頭假以時日,她一定要想辦法籌一筆銀子,把自己的賣身契給贖回來,如此一來,她就能恢復徹徹底底的自由身了!
一想到這些,沈令儀覺得整顆心仿佛在這一瞬間都沸騰了起來,連腳下的步子都變得輕快了許多。
池凌洲在一旁與她並肩而行,見她走著走著突然眉眼都笑了起來,不禁好奇地問,「令儀姐姐,爬山有這麼高興嗎?」
沈令儀被她問得一張臉瞬間紅了大半,忙擺著手結結巴巴道,「不……不是,我……我就是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仿佛是出門踏青探春一般,很難得。」
「這倒是,這逐鹿山也算是萬州城的名山了,一年四季景色皆不同,倒是非常值得來踏個春的。」
池凌洲聞言也贊同地點點頭,因為說到了萬州,話題便自然就聊到了孟齊雋。
「今日主要是來的倉促了,但是我知道,萬州城裡其實好玩的地方很多,改天找個機會,一定要讓孟大人帶著我們好好轉轉!」
一說到玩兒,池凌洲就來了精神。
「說起來,我也是這次才知道他人是在萬州城的,到底是很多年不曾聯繫了。」沈令儀聞言也頗有感嘆。
「可我瞧著孟大人那個樣子,真是一直惦記著姐姐的呀!」池凌洲人小鬼大,一邊說一邊還衝著沈令儀擠眉弄眼。
沈令儀臉一紅,卻還要假裝正經道,「那我和孟大人……是很早就認識了……」
話說到這兒,三人已經踩上最後一層石階,站在了一間灰牆黛瓦的屋舍前。
這屋舍看著不大,一眼望得盡兩邊的圍牆,舍門的上方懸著一塊搖搖晃晃的木匾,上書「不入樊籠」四個狂草,頗有些抵禦世俗、不受拘束之意。
溫久卿從後面走上前,抬手扣響了門扉。
門很快被人從裡面打開,一個粗衣小廝隨即探出了頭。
他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站在門邊的池凌洲和沈令儀,然後視線一轉,看到溫久卿之後,小廝臉上也隨之露出了熱情的笑意。
「溫公子,師父已經等您多時了,快請!」
三人於是跟著小廝跨進了屋舍的大門……
鳴岐先生的這間屋舍處於半山坡地,圍牆不高,抬頭便能看到環繞四周的松林,青翠欲滴,令人賞心悅目。
春末多見花,這屋舍里更是,視線所及便是大片大片怒放的杜鵑,花色由粉漸紅,遠遠看去,好像霞雲沉落,正是不搖香已亂,無風花自飛。
而不遠處,一個身著青灰長褂的男子正蹲在一口大缸的面前,手持攪棍,在那口大缸裡頭攪啊攪的,不知在做什麼。
許是聽見身後有動響,那男子便緩緩地轉過了頭來。
那也是一張風流不俗的臉龐,只是眼角眉梢多有些歲月撫過的痕跡。
沈令儀暗想,這位應該就是鼎鼎有名的安縣鳴岐了吧。
果然,對方看到溫久卿以後便一把甩開了手中的攪棒,然後利索起身快步迎了上來。
「稀客,真是稀客!」男子聲音洪亮,笑聲爽朗,非常熱情好客。
「恰巧有事路過萬州,想著這都已經在山腳下了,若是不來叨擾一下先,未免有些可惜。」
溫久卿也笑著迎上了前,一邊與之握手一邊將沈令儀和池凌洲介紹給他認識。
「這是凌洲,池將軍的小女,這位是沈姑娘,就是我之前信中同先生你提過的那位皎皎姑娘。」
「凌洲!」鳴岐顯然是知道池凌洲的,聞言便看著她笑道,「早兩年我與你父親閒聊的時候,你父親就想著把你丟來我這兒修身養性一番,可是這麼久了,我卻是第一次見著丫頭你。」
池凌洲聞言,罕見地紅了臉,「讓先……先生見笑了,我……性子頑劣,怕……怕擾了先生清淨。」
鳴岐聞言但笑不語,轉而將目光迎向了沈令儀。
「這位沈姑娘我記得,溫公子把你臨摹的畫寄給我看過,很有天賦。」
沈令儀大驚,轉頭去看溫久卿。
她竟不知,溫久卿還把自己那些拙劣的練筆寄給了鳴岐先生!
「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你還記得嘛,當時是你自己好奇,臨摹過先生的一幅《雪犬探春》圖吧,我也是閒來無事,就連著信一併寄給了先生,沒想到先生還一直記得。」
溫久卿輕聲和沈令儀解釋。
一旁的鳴岐聞言也笑開了,「實不相瞞,這普天之下仿我畫的人真的不少,但是像姑娘這樣仿得像的,還真的不多。」
他說著頓了頓,忽而又轉了話鋒,似師者那般點撥沈令儀道,「只是啊,相似有餘卻靈動不足,尤其是動物的眼睛,姑娘仍需更加仔細揣摩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