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送別

  「小曼，怎麼樣？」趙菊花臉色蒼白，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她低聲問道，「該不會，是是是……是癌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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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擔心不無道理，在大多數不懂醫理的人眼中，古代診治不出來的惡疾，除了癌症還能是什麼？

  趙菊花的聲音很輕，避開了一旁的廉老，卻避不開身負內力的扶昊予。

  扶昊予眸中閃過一絲疑惑，為何小曼與菊花總是能說出一些自己從未聽說的詞句？又是從哪本奇聞異書中看見的？

  趙菊花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好在顧小曼搖了搖頭。

  「不是的。」

  然而顧小曼的下一句話，又讓趙菊花的心沉了下去。

  「不是癌症，是寄生蟲。」

  就算是在現代，寄生蟲也是頗為讓人頭疼的一種生物。若是腸道中普通的絛蟲、蛔蟲還好，隨便吃一顆腸蟲清就能解決。但若是招惹上囊尾蚴，或是眼睛、脊髓、腦中感染了線蟲，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更何況現在還是古代……

  趙菊花臉色更加蒼白。

  顧小曼苦笑一聲，醫者講究標本兼治，除去患者症狀是治標，除去病原則是治本。現代中醫若是遇上寄生蟲，也只能通過西醫的儀器檢查出究竟是何種蟲種後對症下藥。但囊尾蚴一類寄生蟲實在太過難纏，很多時候仍然需要讓西醫通過手術將蟲體取出。

  而現在……在沒有儀器的情況下，顧小曼根本判斷不出病原，也就無從治本，只能先按照趙菊花的症狀治標。

  顧小曼嘆口氣道：「沒事的，菊花，你先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我們給你開幾副藥。」

  趙菊花聽出她聲音中的無奈，那句安慰便顯得無比蒼白無力。

  一直皺眉不語的扶昊予突然發話道：「小曼，你口中的寄生蟲，是否就是南疆蠱蟲？」

  蠱蟲！

  一聽到扶昊予說出這個詞，顧小曼心中像是被狠狠敲了一下一般。沒錯，她怎麼就忘記蠱蟲了呢？看來現代人的身份，有些時候雖然能給她帶來幫助，可有些時候卻像是一個牢籠一般，將顧小曼的思維桎梏在其中。

  南疆奇花異草頗多，光是通語草、通靈草兩種草，顧小曼便從未聽說過。而南疆巫師蠱女擅長的蠱毒，顧小曼更是沒有見過。

  如果趙菊花體內並非現代醫學意義上的寄生蟲，而是南疆蠱蟲，那麼在這個世界上，定能找到解蠱毒的方法。

  且提到南疆，顧小曼立刻便想到了李子今一脈人。她和扶昊予對視一眼，兩人眼神相碰之時，立刻便知想到一塊兒去了。

  顧小曼問道：「菊花，這幾日你可有和一些不認識的人接觸？」

  趙菊花已然從顧小曼的隻言片語當中明白了什麼，她沒有回答顧小曼的問題，而是疑惑道：「有人給我下蠱了……而且那人還是……」

  她看了一眼扶昊予，意思是，那人還是和扶昊予爭奪皇位之人？

  顧小曼點了點頭。

  趙菊花揉著太陽穴回憶片刻，搖頭道：「我不記得了，這幾天我大多數時間都待在店中，接觸的都是前來美容院的客人……」

  那些小姐貴婦，的確看不出有什麼奇怪的。

  這時廉老正色道：「老夫雖未遇見過身中蠱毒之人，卻也聽聞過關於蠱蟲的見聞，通常中蠱之人會在兩日內出現症狀，而昨日老夫替趙姑娘診治時，她脈象分明還是正常的，可今日就變得怪異起來。由此可見，趙姑娘定是兩日內被種下蠱毒。」

  範圍縮小到兩日之內，相對而言就排除了許多人。

  趙菊花終於想起昨天那個沒有透露身份的小姐。

  「昨日的確有個不認識的人來美容館……」趙菊花回憶道，「是個面容姣好的大小姐，帶著一個侍女，並未透露自己的任何信息。店中時常有不願透露身份的客人，我當時也並未在意。」

  扶昊予懷疑的第一個對象是扶溫婉。

  「那個小姐的性格如何？」

  趙菊花說道：「是一個嬌生慣養，看起來頗為天真的大小姐，一路上一直在和她的侍女聊天，性子也十分開朗。」

  扶昊予面色微沉。

  「謝薇因。」

  趙菊花雖然沒有參與進入，卻也聽顧小曼說了幾個皇子之間的利益爭鬥。前幾天謝薇因的事情，亦是被顧小曼當做八卦講給趙菊花聽。

  知道自己的病是人為而非天災之後，趙菊花心中反而鬆了一口氣。

  作為穿越者，趙菊花和顧小曼一樣，心中隱隱有一股莫名的優越感。這個世界的人哪兒比得上穿越過來的現代人？穿越這兩個字簡直是主角光環一樣的意思！所以趙菊花潛意識就認定了，自己一定不會出什麼事情。

  趙菊花的思路十分簡單粗暴，既然是有人刻意給自己下蠱毒，那將下蠱的人解決不就行了？而且她相信顧小曼和扶昊予一定有這個能力。

  趙菊花蒼白的面色瞬間恢復幾分，如果不是廉老還在場，她甚至開心得想要哼起小曲兒。

  然而緊緊憑藉著精神，的確撐不起身體上的虛弱。沒過多久又一碗藥端了上來，趙菊花喝完後，還來不及和顧小曼他們交流更多便再次沉沉睡去。

  時間一晃，一轉眼便到了扶桃離京的日子。

  顧小曼和扶昊予兩人策馬而行，在一旁送他們離京。一路走到京城遠郊，車隊才緩緩停下來，扶桃、胡四二人從馬車當中走出，徑直走向顧小曼二人處。

  顧小曼最後揉了揉胡四的頭，沒有多說什麼，胡四猶豫片刻，最終一個人先回到自己的馬車上。

  扶桃無比鄭重地躬身與兩人告別，隨即認真對顧小曼道：「大嫂，你放心，你既然將胡四小哥交給我，我就定會將他照顧好！好吃好玩，一點兒都不會少了他，說不成往後我們從外邊回來，還能給他拐回來一個小媳婦兒呢。」

  顧小曼沒好氣地笑道：「就你還照顧阿四？我分明是讓他來照顧你的，你啊，別給他添麻煩就好。」

  「是，大嫂！」扶桃心中知曉輕重，認真向顧小曼躬身道，「我定不會拖胡四小哥的後腿！」

  「那便好。」顧小曼一笑。

  扶桃撓撓頭道：「對了，聽說大嫂和張大哥友情甚好，大嫂有什麼話想要讓我帶給他的嗎？」

  顧小曼還真沒有太多想對張彼得說的話，兩人身為知己，早已是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境界，又何須多言？但想了想，顧小曼還是說道：「告訴彼得他快些回京，菊花病了。」

  趙菊花病了又和張彼得有什麼關係？扶桃只以為趙菊花也與張彼得友誼頗為深厚，並未多想便應承下來了。

  和顧小曼聊了幾句後，扶桃笑嘻嘻看向扶昊予：「大哥，如今分別在即，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話？」

  扶昊予的眼眸如黑曜石一般深邃，他看著扶桃，卻一言不發地搖了搖頭。扶昊予性子本就清冷，分別在即，更說不出什麼煽情的話語。但他眸中堅毅神情，便是對扶桃最好的承諾。

  他定會早日解決京城中奪位紛爭，讓扶桃安心帶著烏雨月回京。

  扶桃了解自己大哥的性子，也不多說什麼，笑著和顧小曼繼續寒暄幾句。

  馬車當中，烏雨月聽著外頭扶桃明朗的聲音，神色卻慢慢沉了下去。她看著手中的一隻黑色小蟲，眼中思緒游離，不知在想什麼。

  小蟲細如遊絲，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是活物。在烏雨月的手中，小蟲更是像死了一般一動不動。

  「殿下，出發了嗎？」

  在扶桃進入馬車的一瞬間，烏雨月將小蟲收入袖口當中，低聲問道。

  扶桃笑道：「出發了，去渭北！」隨著扶桃的聲音響起，車隊緩緩前行，路邊揚起一層菸灰，待到煙塵散去，顧小曼和扶昊予再找不著車隊的蹤影。

  馬車上的兩人各懷心事，扶桃是為了藉此機會帶著烏雨月遠走高飛，而烏雨月卻是想著勸扶桃一人不要再回京，以免丟掉性命。再者，烏雨月此行還有一個扶溫婉布置下來的任務……

  烏雨月想起袖中的蠱蟲，輕輕嘆了一口氣。

  「雨月，怎麼了？」扶桃輕輕揉了揉烏雨月的頭，柔聲問道，他遲疑片刻後，又說道，「若是不願意說，便不用說。渭北距離京城極遠，這次恰巧能夠好生去放鬆一番，你便什麼都不要想，好好欣賞沿途風景，好好享受玩樂便是。」

  烏雨月輕輕嗯了一聲，頭靠入扶桃的懷中。

  扶桃掀開車簾，鮮冷的空氣立刻從外邊吹進來，扶桃輕笑道：「雨月，你以前可去過渭北那邊？」

  烏雨月搖頭道：「不曾。」

  扶桃說道：「我也不曾去過，所以這回才期待得緊，也不知那邊是否會有身姿妖嬈的胡女，還有望不到頭的大漠風光，嘖嘖，早聽過那句大漠孤煙直，卻一直未曾見識過，實乃一大遺憾。」

  烏雨月終於被扶桃逗笑，玩笑道：「殿下長相如此俊俏，定能騙幾個胡女回家。」

  「你啊……」扶桃搖了搖頭，卻並未繼續說下去。

  烏雨月抬眸望向車窗外，馬車中瞬時沉默下來。

  異道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