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皇陵

  扶桃怔怔的，愣了半晌才無奈道：「顧大哥，我當然是最希望大哥還在的那人。」

  薑還是老的辣，扶桃聽不出顧晨會話中所指，趙振華可是立馬便聽懂了。也對，無事不登三寶殿，現在又不是逢年過節的，若是平白無事的，顧晨會哪兒會親自來定國侯府？趙振華再仔細端詳顧晨會的面容，只見他雙眼青黑，麵皮也有些枯槁，顯然是熬夜所致。什麼樣的大事能讓顧晨會累成這般？

  趙振華猛地站起身：「晨會，你，你說什麼？」

  扶桃從來都聰穎過人，剛才沒有明白顧晨會的話，見到祖父這般反應，瞬時也明白了過來，不敢置信地看著顧晨會。

  趙振華的年紀畢竟有些大了，顧晨會怕他情緒太過激動，急忙扶他坐下後才緩緩道：「我先前受張家張彼得的邀請，前去萬縣遊玩。沒想到遇到了一位名叫扶昊予的青年才俊。」

  

  「扶昊予！」扶桃不知道，趙振華哪兒能不知，這正是譽王妃和皇上給大皇子取的名字。

  顧晨會繼續說：「最初見面時，我只覺著扶公子看著有些眼熟，眉眼間和當今聖上有幾分相似。但這種事情我哪兒敢亂說，便一直藏在心底。可後來，我卻在無意間，看見了扶公子腰間的雙龍玉墜。我小時候便喜歡玉石玩物，便從父親那裡聽到過雙龍玉佩的來歷，當時便覺得大驚。經過一番調查，現在終於可以確定，那位扶公子，正是皇上和趙叔叔一直在找的大皇子。」

  雖然顧晨會說得不是很詳細，但趙振華知道他穩重靠譜的性子，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絕不會就這樣登門拜訪。

  但皇家找了十來年都沒找到的大皇子，就這麼讓顧晨會這小子給碰上了，趙振華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問道：「可，可有其他什麼證據？」

  「一是扶昊予的樣貌，二是雙龍玉佩。」顧晨會答道，「這第三嘛，則是扶公子的師父。」顧晨會停頓片刻，問：「趙叔叔可知道徐州年？」

  「怎會不知！當年那個一把桃木劍，隻身一人闖敵營的少年啊！」趙振華感慨道，「當年皇上和徐州年，還有你爹，三人最為要好。就連譽王妃都時常向我這個當爹的抱怨，徐州年總是黏在皇帝和顧惜茂身邊，搶走了屬於她的時間。然而時過境遷，如今朝堂之上，只看得見兩人的身影了。不過這和大皇子有何關係？」

  顧晨會答道：「我發現扶公子的玉佩後，便在萬縣停留了幾日，這幾日不斷走訪詢問，了解到了扶公子曾經的住處。並且他身邊小廝告訴我，扶公子是和他師父住在一塊兒的，不過如今師父已經仙逝。我便派人去那地方搜查，最終帶回來一幅字。父親回到京城後，我將那幅字拿給他一看，沒想到，正是徐州年的字跡！」

  「什麼！」趙振華大驚。

  「由此，我和父親推測，定是徐州年恰巧遇見了流落在外的大皇子，便收他為徒，傳授武藝，悉心教導。」顧晨會認真道。

  如此說來，扶昊予就是走失的大皇子一事，已是板上釘釘。

  「那、那、那現在，皇上可知道？」趙振華一激動，說話都有些打結了。扶桃也站起身來，望著顧晨會。

  「我爹已經去宮中了。」顧晨會微笑，「正是他命我前來定國侯府告知你們。」

  找到失蹤多年的大皇子一事並非小事，這不是定國候一家能做主的，他們現在只需要在家中等候皇上的旨意便是。

  扶桃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激動之情，上前緊緊握住顧晨會的肩頭，聲音都有些顫抖：「顧大哥，我大哥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現在過得如何？」扶桃從小便聽趙振華說，自己的大哥在外流浪受苦，說不定命都沒了，一定過得十分艱辛。

  然而顧晨會淡淡一笑：「扶公子……不，大皇子在萬縣，可是混得風生水起。萬縣整個商圈，幾乎都是他的。相貌與皇上相像，自然也與扶桃你差不離多少，一表人才。談吐溫潤有禮，遇事波瀾不驚，卻不乏鋒芒。在我與他想見之前，便從張彼得嘴裡聽過他。張彼得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能讓他誠心誠意誇獎的人，恐怕還真沒幾個。然而大皇子，便是其中之一。」

  扶桃雖然沒和張彼得見過多少次面，然而在京城中，又有幾人沒聽過張家獨子的盛名呢？都說張公子孤傲不凡，為人謙恭有禮，卻從不與人親近，也很少有他真正看得起的人。聽到自家大哥是一個如此優秀的人，扶桃便徹底放心了，笑嘻嘻地坐回椅子上去。惹得趙振華瞪他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小崽子在想些什麼！」

  不多時，果然便有小太監，拿著聖旨從皇宮中來到定國侯府。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一行三人被詔去了皇陵。

  當年扶南登基之時，修整皇陵以豎新朝之風尚，他命人將祖先墳墓一併推到挖空，一把火燒掉所有遺物。因此現在的皇陵，只埋有譽王妃一人。

  空蕩蕩的巨大石碑之前，站有三個人。皇帝扶南，宰相顧惜茂和妻子柳依依。三人拿著香火，就如同普通人家祭拜死去的親人一般。

  扶南眼眶泛著淚，毫不避諱旁邊的那對夫妻，對著石碑喃喃自語：「我們的孩子找到了，二十年了，你總算可以安心地離開了。往後，小桃子也能過上他想過的生活，再也不用被我逼著上朝。再過個幾年，我也能前來陪你……」

  就算是帝王之身，如今在譽王妃墓前，扶南也不過是一個失去妻子的丈夫。柳依依鼻頭髮酸，緊緊握住顧惜茂的手。一時間，仿佛回到了當年的青蔥時光。

  另外三人正是這時趕到皇陵中，趙振華看見這一幕，不禁心酸落淚。顧晨會和扶桃還是第一次看見平日裡無比威嚴的皇帝悲戚難耐的樣子，不由得一愣。

  扶桃機靈慣了，立馬走上前去，在譽王妃墓前跪下，重重磕了幾個頭。

  皇帝這才反應過來一般，咳嗽一聲道：「想必定國候已經知曉大皇子一事？」

  趙振華點頭。皇帝哈哈大笑，道：「扶桃，你既然不願上朝，不若就你去萬縣，將大哥請回家可好？」

  「是！父皇！」扶桃難得離開一次京城，上次好不容易就要溜出去了，還被禁衛軍給抓了回來。現在能夠光明正大地出遠門，還能和從未謀面的大哥想見，他怎能不高興？笑意都快溢出來了。

  「老臣懇請與五皇子一路去。」趙振華道。

  然而皇帝微微皺眉：「萬縣本就偏僻，山高路遠，定國候年歲已大，這……」

  「皇上讓老臣去便是。」定國候堅持道，「老臣自知年歲已高，因此才想能夠儘快見到孫兒一面，以免未來留下遺憾。何況扶桃那孩子生性頑劣，沒人同路管著他，誰知道他會鬧出什麼么蛾子？還請陛下允了老臣的心愿。」

  「祖父！我哪兒有頑劣了！」扶桃低聲嗔道。

  「既然定國候執意要去，朕又怎麼好意思阻攔你們祖孫想見？」皇帝微笑，「朕派禁衛軍護送你們前去萬縣，一路上定要保證安全！」

  兩人心情激動，皆是跪下答謝皇恩。皇帝立馬扶起定國候，順帶沒好氣地瞪了扶桃一眼：「你是什麼性子，我這個當爹的還不知道？到時候別給你祖父惹亂子才是！」

  雖是訓斥，卻絲毫不帶皇威，更像是普通的父親訓孩子一般。扶桃從小到大，哪次不是被皇帝罵得慘不忍睹，這還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父子親情。扶桃笑得跟開花兒了似的，有了大哥果然就是好！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的是，在定國候和扶桃出發去萬縣之時，扶昊予和顧小曼，也在準備前去京城經商的事情了。

  顧小曼本來還想在萬縣再待一段時間，沒想到，竟等來了張彼得的辭別，或者說邀請。

  一日傍晚，顧小曼從國醫堂回家，卻在路口遇見了笑眯眯的張彼得。顧小曼這段日子和扶昊予你儂我儂，自然是忽視了張彼得這個老友，如今偶然撞見，她激動地跑上前去與他一擊掌：「彼得莫不是特意在此等我的吧？」

  顧小曼不過開開玩笑，沒想到張彼得認真地點頭：「正是。」

  顧小曼：「？？？」

  張彼得這才笑道：「今日怎麼沒看見扶公子和小曼一塊兒？」

  「你，你什麼意思？」顧小曼猛然間發現張彼得笑得不懷好意，居然有些像一個八卦的小女孩。不禁有些害羞，「扶大哥又不是我身上的一塊肉，當然不可能隨時跟在我身邊了！」

  「還裝什麼呢？」張彼得抬手就要敲她的頭，卻被躲開了，「找到了心儀的男子，卻不告訴我一聲，怎麼，不把我當朋友了？」

  「這個……我害羞嘛。」顧小曼心虛地轉移了話題，「倒是你，今日又是為何在這兒堵著我？」

  「我是來向你辭行的。」張彼得正色道，「我要回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