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定國侯

  如果大皇子扶昊予沒有被尋到，那麼所有皇子當中，最有可能成為太子的，便是三皇子扶競和五皇子扶桃。顧晨會年紀大不了他們幾歲，小時候，他也常常在宮中玩耍，對兩個皇子還算熟悉。

  「三皇子扶競雖然聰穎過人，朝堂之事也處理得當。但身為皇子，不但沒有九五之尊的陽剛之氣，反而顯得有些陰沉。為人處世也不像當今聖上，反而與更像雲妃一些。然而雲妃雖然是三皇子的母親，卻不知為何，一直不受皇帝陛下的寵愛。」顧晨會思考道，「而五皇子扶桃，扶桃年少時便精靈古怪，充滿了元氣。如今入了朝堂，處理政務半點不差他皇兄。皇上對譽王妃一往情深，感情上也是偏向他的。但……」

  又是一個轉折。顧惜茂點頭示意他繼續。

  「但我了解扶桃，他心不在朝堂之上。比起手握權力，他反而只想做一個逍遙自在，無拘無束的少年郎罷了。可是不論是皇帝陛下，還是定國侯一家，都不會同意。」

  定國侯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勢力半點不輸宰相顧惜茂，如果真心想要讓扶桃奪嫡，勝算應該是很大的。

  顧惜茂淺淡一笑：「晨會，你自己不都說出來了。不管是三皇子還是五皇子，都並非那個位置的最佳人選。如果這時候蹦出來一個大皇子，皇上又怎麼會不選他？」

  「父親說得是！」顧晨會恍然大悟，「一來，讓扶昊予登上太子的高位，也算是了結皇帝陛下多年前的心愿。二來，皇帝也不會覺著虧欠譽王妃，更是遂了定國侯的意。三來，連我這個外人都能夠看出，扶桃無心登上帝王之位，皇上作為他的親生父親，又怎會看不出呢？」

  

  顧惜茂讚賞地一笑：「沒錯，眼看就要決定儲君之位，這時候大皇子出現在所有人面前，是個絕佳的時機。扶昊予，便是那個位置的不二人選。」

  「定國侯一家得知外甥被尋回的消息，定會十分開心。父親，我這就去告知他們一家人。」顧晨會看了顧惜茂一眼，繼續道，「父親舟車勞頓，昨晚又一夜未眠，還是休息一些時間再去告知皇帝陛下吧。也不差這一會兒的時間。」

  顧惜茂擺擺手：「你這孩子，還真以為父親就是一把老骨頭了？昨晚說了一夜，我現在反而更精神了些，儲君之位是大事，萬萬不可耽擱。我稍稍辛苦一些又算什麼呢？」

  宰相昨夜才從城外趕回來，今天自然不用上朝。然而早朝一散，他便出現在朝堂外，攔住了正要回到後宮中去的皇帝扶南。

  扶南驚訝道：「愛卿昨晚才從城外回京，朕不是已經給你放了假嗎？怎的還來宮中？」說著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這些年你對朝廷盡心盡力，可別把自個兒身體累壞了！要我說啊，今兒就別多說什麼了，快回去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明日說也不遲！」

  雖是君臣關係，但扶南對顧惜茂的關心溢於言表，仿佛更像是兄弟一般。

  一時間，顧惜茂竟有些說不出話來。他了解皇帝，自然知道，他等大皇子的消息，已經等了太久太久。如今終於有了大皇子的消息……顧惜茂終是難掩臉上激動之色：「陛下，出大事了！」

  「何事？」多年來，扶南從未看過顧惜茂如此激動的樣子，不由得心中一緊，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一邊說，一邊與顧惜茂往殿內走。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顧惜茂眼神一動，扶南便揮手趕走所有宮女侍衛，不帶一點兒猶豫。身居這個位置，多疑是難免的。這足以看出他對顧惜茂的信任，絲毫不擔心他會對自己起歹念。

  見所有人都退下了，顧惜茂終於兩眼泛紅，哽咽道：「皇上，大皇子找到了！」

  顧晨會則馬不停蹄趕去定國侯家，讓他沒想到的是，五皇子扶桃竟然也在。

  扶桃生性活潑，不喜被拘束於朝堂之上。在國子監中時，便時常逃學，在皇宮中四處玩耍，和宮女太監們倒是玩得熟悉。奈何他天資聰慧，功課從來沒有落下過，國子監的老先生們雖然看不慣他遊手好閒的模樣，卻也拿他沒辦法。一次，扶桃竟然溜出了皇宮，眼看就要成功溜出京城去，卻被禁衛軍給抓了回來。本來沒什麼大事，但國子監的老先生們抓住了這次機會，變本加厲地在皇上面前告狀，最後扶桃被罰抄了好幾遍課本。從那以後，皇帝便對這個兒子的學業格外關照，不讓他再有機會逃課。

  自從開始上朝，扶桃三天兩頭就要「生病」一次，每次生病，自然就不會去朝堂了。然而他政務處理的確得人心，挑不出什麼毛病，皇帝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碰著了的時候罵罵便是了。然而扶桃也是個會作死的，裝病便裝病，還一定要跑到定國侯家中來。這不等著挨罵嗎？

  顧晨會趕到定國侯家中時，正巧看到的便是扶桃挨罵的畫面。

  「你一整日不學好，就知道學什麼歪門邪道！以前逃學，我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倒好，上朝都不去了！」定國侯趙振華雙眼瞪得老大，滿是威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祖父，我這不是想您了嗎。」扶桃縮在一旁的椅子上，委屈地朝著趙振華努努嘴：「再說了，我雖然沒去上朝，處理朝政之事的時候，可不比三哥差。」

  扶桃不過十七八歲，還是一個粉雕玉琢般的玉面少年。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長著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就算他什麼也不做，就站在那兒，也仿佛雙目含情，惹人心疼。更何況現在還特意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然而趙振華還不知道他的那些小招式，聽扶桃那麼一說，反而更加憤怒：「你還有臉說？難不成你的目標就只是不比三皇子差？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這，遠遠不夠！」

  扶桃更加委屈，桃花眸子都快浸出水一般：「祖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本就不……」

  「你，你，你……」然而這話氣得趙振華青筋畢露，一拍桌子，眼看就要發火，正巧被進入房中的顧晨會給攔住了：「趙叔叔，扶桃還小著呢，和他生什麼氣呢？他也是想您了，才會出宮來看您。您也坐下消消氣，有什麼我陪你聊聊。」

  按輩分，顧晨會應該喊趙振華爺爺，然而他從小喊叔叔喊慣了。現在要他改口也改不過來。

  「哼！他要是想著我，要是想著我，又哪兒會這麼不懂事！」趙振華自己教訓外孫，反倒被顧晨會這個外人看見了，他還是有些尷尬的。但轉念一想，顧晨會從小，便是他看著長大的，皇子奪位之爭中，顧惜茂也站在扶桃這邊。這麼看來，顧晨會算是半個「自己人」。於是趙振華轉頭就對顧晨會說：「晨會，你來講講理。以前他經常不上朝就算了，可如今正是立儲君的關鍵時刻，偏偏他又不去上朝！這不是給了雲貴妃那一派人機會嗎？」

  說著又轉頭罵扶桃：「以往你都被雲貴妃算計多少次了？怎麼就不知道長點兒腦子！若是這回她們又借著你不上朝的事參奏一本，你父皇不得罵死你！」

  眼見趙振華又要發火，抄起袖子就要打扶桃，顧晨會連忙上前拉住他：「趙叔叔，扶桃不懂事，可您懂事啊，他還小，受不得打，可別把他打壞了。」

  扶桃聞言也躲到顧晨會身後：「顧大哥說得對！」

  趙振華正欲發作，突然意識到，顧晨會是在提醒他，若是被有心之人看見他毆打皇子，說不成傳到皇上耳朵里，又成了什麼樣！趙振華趕緊收手。

  「咳咳，晨會啊，你又不知道扶桃什麼情況。」趙振華咳嗽一聲，「他總說自己無心朝政，我能不知道嗎？但這是他能做主的嗎？如今我只有他一個外孫。雲貴妃的勢力又如日中天，要是讓扶競當了太子，恐怕就沒人好過了！」

  趙振華負手而立，一時竟顯得有些滄桑：「唉……若是能夠選擇，我也希望孫兒能夠一生自由自在，但這，這由不得我們啊！晨會，你也算看著兩個皇子長大的。扶競什麼性子你能不了解？整日陰惻惻的，和他娘雲妃一個樣！若是扶競一路順利豋基，扶桃他說不準活都活不下來！你說這孩子，怎麼就不懂呢？」

  扶桃自知理虧，委屈地低下頭。他當然明白父皇和祖父寄予自己的厚望，可是他就是沒辦法專注於朝堂之事。每每這時候，扶桃便無比地希望，如果自己的大哥還在就好了。

  「是啊，譽王妃只留下了扶桃這一個孩子，於情於理。當今聖上向來鍾情於譽王妃，十分看好扶桃。而三皇子扶競又陰險狠辣，不顧人情。於情於理，扶桃都該成為太子。獨木難立，我自然知道對於扶桃來說，壓力有多麼大。但……」顧晨會話鋒一轉，「但若是譽王妃，不止有扶桃這一個孩子呢？」

  另外兩人皆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