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等待下文
2024-05-03 22:56:14
作者: 沐蘇若
張彼得不是什麼奸詐狡猾之人,但生意場上,圓滑世故本就是必須的。他從小便跟著父親在商界打拼,自然耳濡目染學到不少。若真有心騙人,他的表情、動作、話語,都能恰到好處地騙過那人。只是張彼得本性純良,除了在談生意必不得已的時候,尤其在生活中,從不會露出那副狡詐的狐狸精嘴臉。
但現在,面對尹姑娘洶湧澎湃的情意,張彼得覺得是時候了。於是面對尹姑娘的問題,他裝得無比沉重,甚至沉重中還帶著幾分被看破的驚慌與尷尬,又有些不知該如何隱瞞一般地點了點頭。各種複雜情緒雜糅在一塊兒,恰到好處。
就算是他親爹坐在面前,都不一定能看出張彼得是裝的,更別說尹姑娘了。尹姑娘面色一點點沉下去,聲音也低了下去:「誰?」
張彼得低頭,沒有說話——他怎麼知道是誰啊!正在想要不要將好友顧小曼溜出來頂鍋時,卻聽見尹姑娘幽怨的聲音:「是不是趙菊花?」
趙菊花美麗,動人甚至是誘人,在朋友面前雖然是大大咧咧的樣子。可在外人看來,簡直是標準女神一枚!呸!尹姑娘在內心狠狠啐了一下,什么女神,就一禍國殃民的狐狸精!張彼得不說話,尹姑娘也就更加認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己那麼好看,家裡也不差錢,除了趙菊花那個憑著模樣上位的女人,誰能比得過她?尹姑娘想起每次來找張彼得時,他都在和趙菊花眉來眼去的,便更覺著委屈。她從小到大,何時受過這種待遇?
尹姑娘一時氣得摔下腕上手鐲,恨恨道:「她不過長了一張狐狸精一般的容貌,除此之外,她哪裡好過我?」
張彼得:「……」
張彼得:「在我心裡,菊花哪裡都好。」
但願以前在京城中時,常聽到顧晨會對姑娘們說的那些情話能起到作用。張彼得一邊說著,一邊在心理不斷給趙菊花道歉。
張彼得的聲音雖然很淡,卻很有力,溫柔寵溺與專情,全部包涵在其中,容不得尹姑娘一點兒懷疑。尹姑娘見他眉眼低垂,看都不願意看自己一眼,終於氣得狠狠一轉頭,快步跑出房間,又重重摔下房門。許是她太過氣憤的緣故,全然沒有注意到,怔怔站在門旁的趙菊花。
尹姑娘的愛犬恢復得比顧小曼想像得要快許多,不過幾天時間,竟變回了往常能跑能跳的樣子。愛犬病好了,尹姑娘也就沒有再在國醫堂中出現過。顧小曼便接受了扶昊予外出遊玩的邀約。她並沒有注意到,自從她和趙菊花商量好「撮合」方案的第二天中午開始,趙菊花的神色便有些怪怪的。
遊玩的第一站,是清水湖。
天氣晴朗,風輕雲淡。在日光的照射下,清水湖碧波粼粼,如無數金鯉躍然於湖上,又沉入水底。湖中小島沒有了霧氣的遮擋,清晰地映入眼帘。湖上泛舟點點,不僅僅是舟,甚至舟上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有富家小姐坐在舟中,或嬉鬧不止,或與閨中好友聊到喜歡的公子,面上帶有顯而易見的嬌羞。顧小曼第一眼看去,還有些不習慣,總覺著,清水湖應當是記憶中那般煙雨朦朧才對。
今日的清水湖沒有笛聲,顧小曼知道,上回是顧晨會安排好了的吹笛之人。甚至整片湖中,每一個小舟的位置,都是精心安排過的。同樣是邀約游湖,扶昊予卻沒有做那些個準備,這便是他與顧晨會的不同之處。
顧晨會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粘身的浪子,周圍鶯歌燕舞不斷,在遇到顧小曼之前,卻從未動過真心。後來遇到顧小曼,雖是無比認真,卻仍照搬從前與姑娘們糾纏時,學到的各類招式。真心是真心,若是遇到個不懂事的小姑娘,說不定便心動了,只可惜顧小曼不喜歡套路,當然更重要的是,不喜歡他。而扶昊予,同樣對顧小曼一片真心,顧小曼卻是第一個與他距離如此接近的女孩子。相比之下,扶昊予自然而然,便顯得青澀許多。但顧小曼喜歡。
扶昊予率先踏上小舟,十分具有紳士氣度地伸了一隻手給顧小曼。顧小曼心意微動,伸手,便被他輕輕拉上舟。
小舟不大不小,舟上立了一把大小合適的油紙傘,清新雅致,正好擋住了略微灼人的光線。兩人站在傘中,距離不遠不近,剛剛合適。仿佛僅僅一張傘,便將兩人與外界徹底隔離開了。小舟暢遊在清水湖中,世界仿佛只剩下舟中兩人。顧小曼感覺自己心跳速度有些快了起來,耳稍也隨著微微發燙,尤其是看見扶昊予淡然溫和的笑時,更覺著整顆心都陷了進去。
顧小曼沒經歷過,不代表她什麼都不懂。儘管隱隱預感到什麼,但在正式在一起之前,她絕不妄加揣測扶昊予的意思。但隨著她和扶昊予的距離越來越近,她終於忍不住了。顧小曼決定,如果今日扶昊予沒有向她表明心意,那麼明日她就豁出去表白!
想好了,顧小曼便調整好心情,淡淡笑道:「第一回看見晴朗天空下的清水湖,還真有些不習慣呢。」
扶昊予站在她身旁,笑道:「小曼覺得好看嗎?」得到肯定的回答後,他溫柔地說:「以後我們常來便是,不管是哪種天氣之下的清水湖,都有機會看個夠。」
顧小曼的心猛地一跳。
然而緊接著,便是一陣沉默。兩人仿佛有默契一般,誰也沒有說話。小舟本就沒人撐船,不過隨水漂流,此刻竟已飄到了湖水中央。湖上泛舟之人雖不少,湖中央卻不知為何,空出了一大片。顧小曼身處一片波光中,更覺天地一片空曠虛無,只有她和身邊的扶昊予,是真實存在著的。
往後游湖,也只有我們嗎?顧小曼想問,但還是沒有說出口。她不知道,扶昊予心中,正想著她所想的。
突然,扶昊予緩緩開口道:「自從遇到師父,我就從徹底離開了小時候的流浪生活,過上了還算養尊處優的日子。」
顧小曼不知他為何突然說起這個,靜靜聆聽著。
「但我卻從未忘記以往的困苦生活,因此不管是在師父所教的功夫上面,還是後來經商,都無比地努力,拋下一切,只想要能夠獲得成果。當時剛開始習武,輕功用得不熟,一遍一遍地從高處摔落。摔了又飛上去,上去了又摔,就這樣不停地練習,連師父都說我是個不要命的。初入商界時,因為不懂行,常徹夜挑燈學習,等到天一亮,便又去練武。」扶昊予笑容淡淡的,以前一切的心酸往事,就這樣消散在他的笑容中,「按理說習武之人應該身體健壯才是,而我卻漸漸忽視自己的身體,成了現在這弱不禁風的模樣。」
弱不禁風未免說得太過了些,但扶昊予體力不好是事實。顧小曼點頭,等待他的下文。
這回,扶昊予的聲音就不僅是不起波瀾的平靜了,而是帶了幾分惆悵:「這些年來,我所忽略的,遠不只是身體。我經商,善於與人討價還價,不管做什麼事情,都以利益為出發點,卻忘了人情二字。就算是臉上時刻都掛著的溫和笑容,仿佛也只是習慣,不過是用來迷惑他人的工具罷了。自從離開師父,我便沒有真心相待過任何人,一舉一動,都只為自己。」
扶昊予一鈍,某種蘊起似水的柔情,逐漸淹沒其餘所有情緒。他繼續說,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直至,我遇見了你。」
「我?」顧小曼怔怔的。
「嗯,小曼,你與其餘所有人都不一樣。」扶昊予認真道,「你是特殊的,唯一的存在。」
唯一?
顧小曼想過扶昊予喜歡自己的可能,但她從未想過,自己在扶昊予那裡竟會是如此地位。顧小曼有想過自己為什麼會喜歡扶昊予,是因為他溫柔俊朗?是因為他有能力馳騁商界?抑或是因為他救過她的命?她想不出答案,她覺得不是因為以上任何一種可能。顧晨會和張彼得誰不俊朗,誰不溫柔,誰不多金,但她偏偏只喜歡扶昊予。這說明,扶昊予身上有種她看不到的氣息,不斷吸引著她。
可是顧小曼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多麼特別的人,雖然穿越這個金手指,在某些方面的確很有用。但她覺得還不足以吸引到扶昊予。因此扶昊予溫柔而認真地說出那句「唯一的存在」時,顧小曼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顧小曼一時沉湎了進去,竟沒有注意到扶昊予正一點一點靠近她。待她終於發現,扶昊予不知什麼時候消失在她身旁時,她便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扶昊予走到了她身後,她的背緊緊與他的胸膛相貼。
男人淡雅的氣息緩緩浸入她的鼻翼中,扶昊予在身後環抱著她,將她整個人都圈在一方小空間中。扶昊予的氣息早已算不得陌生,甚至說,顧小曼還覺著頗為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