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醋意
2024-05-03 22:56:10
作者: 沐蘇若
扶昊予並未看出些什麼,只微微對他點頭,便看著馬車緩緩開動,消失在山野中。
與扶昊予的淡然不同,顧小曼站在微風中,不斷向車隊揮手,仿佛顧晨會還一直有回應似的。雖然他並未從車窗中伸出手來,但顧小曼的動作,已經足夠讓扶昊予心中一哽了。
其實顧小曼只單單覺著稀奇,古時候通訊不便,常常便是一別經年了無音訊,因此友人別離之事往往是非常傷感的。隨便去網上搜一下便知,古時的文章或是詩賦,有多少名篇是在離別時寫下的。顧小曼穿越來這兒接近一年,終於能遇到一次正兒八經的送別了,自然激動啊!說不成回去靈感一來,就能寫出絕世名篇,豈不美哉!
咳咳,當然,純屬顧小曼自個兒的歪歪,她的文學造詣有幾斤幾兩,她自己還是清楚的。不過跟著傻樂一會兒,還是很開心的。顧小曼招手招了好久,直至完全看不見車隊,才戀戀不捨般看向扶昊予:「我們回城罷。」
本以為扶昊予會淡然點頭,他卻有些疑惑道:「很捨不得嗎?」
「嗯?」顧小曼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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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公子走了,小曼覺著不舍?」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著失言。就如同上次在山溝中採藥時,連他自己都覺著,是不是太過分了些。從發現自己對顧小曼的感情開始,不僅是愛意,就連自己的占有欲也在不斷膨脹著。
無疑,扶昊予是一個極其具有分寸的人,但在顧小曼面前,他差點兒失了分寸。一次又一次蔓延開來的醋意,因為胡四而吃醋時,他忍住了,如今卻忍無可忍。顧晨會的突然出現,像是一把突如其來的烈焰,直接將乾枯已久的森林遺蹟點燃,隨即便是燎原之火。
因胡四而產生的醋意還可以忍下來,因為誰都能看出來,顧小曼對胡四,真只是一心當她的親弟弟,而胡四也不過是個沒有威脅性的孩子。可是顧晨會不一樣,他足夠成熟,與胡四相比全然是兩個模樣。雖然扶昊予確信,自己未來的發展甚至有趕超顧晨會、張彼得那類人的可能,但現在,身家背景擺在那兒的,他的確是輸了。
再看顧小曼對顧晨會戀戀不捨的樣子,扶昊予心中說不出的難受。但扶昊予從來都是一個無比精明的商人,他知道什麼時候出手,才能獲得最大利益。而現在,明顯不是合適之時。扶昊予強壓下早已在心中扎了根的醋意。
如果說先前他們之間的距離,只隔了一張紙,如今,顧晨會突如其來的闖入,便將那張紙給戳破了。
顧小曼還未察覺不對勁,輕笑道:「朋友離別,不知多久還會再次相見,自然是會有些不舍的。」眼珠輕輕一轉,看向扶昊予:「若是和扶大哥分開這麼長時間,我說不定都難過得要哭了出來。」
後半句話說得極為動人,扶昊予沉思片刻,微微笑道:「不會有分開太長時間機會的。」
兩人走在萬縣的街道上,周邊是小攤販的喧鬧聲。扶昊予的話混雜在周圍各種聲音中,傳入顧小曼的耳中,她訝異地轉頭,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而這回,她清楚地看見扶昊予臉上的寵溺神色,雖一閃而過,卻被她精準地捕捉到了。顧小曼只覺得心中暖暖的,像是要化開一般。
人群本就熙熙攘攘,突然一人騎著快馬從中飛速而過,惹得一陣騷亂。一時間有人罵罵咧咧,有小孩當街大哭,顧小曼和扶昊予眼看就要被人群衝散,他突然拉住了她的手。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們兩人,顧小曼自然而然走到扶昊予身邊。然而很快,騷亂的人群便恢復原有的平靜,正當顧小曼糾結是不是需要放開手時,便聽見一聲「小曼!」,她下意識便把手縮了回來。
張彼得老遠便看見顧小曼的身影了,但方才人群一陣混亂,他反倒沒有注意到扶昊予。都喊出聲了,他才猛然發覺,顧小曼和扶昊予牽在一起的手,青澀而又美好的感覺溢出來似的。張彼得默然,他是不是出現的時間不太對?本想偷偷溜走,然而顧小曼已經聽到了他的招呼聲,並且還放開了扶昊予的手。張彼得一臉黑線,只得硬著頭皮迎了上去:「扶公子,小曼,許久不見。」
扶昊予仍是不咸不淡,卻又不失禮節地回應。顧小曼看張彼得額頭上浸出汗珠,似乎是剛劇烈運動過的模樣,便問:「可是有什麼急事?」
「晨會今日便要離開萬縣了,我便想著去城南送送他,害怕他已經離開了,便一路小跑。也是看到了小曼和扶公子,便來打個招呼。我實在怕錯過時間,就先告辭了。」張彼得道。
顧小曼想起,顧晨會今早的確是說過張彼得都不來送他,不禁莞爾,拉住張彼得:「不用再跑啦,顧大哥已經離開了。方才我和扶大哥便是去送他出城的。」
「果然遲了嗎。」張彼得撓頭,懊惱道,「我手上有要事需要處理,好不容易抽出一點兒時間來送他,卻還是錯過了,不知回京以後,他得怎樣數落我。」
說著,張彼得又向兩人一拱手,略帶歉意道:「既然晨會已經離開萬縣了,我也不便再耽誤更多的時間,先回去處理手上事務了。下次相聚時,我請小曼和扶公子好好聚聚!」
然而沒走幾步,張彼得又退了回來,笑道:「最近是否有一位姓尹的姑娘來過國醫堂?」
「隔壁縣城的尹家姑娘?她今早的確來我國醫堂看病,不過不是為了人,而是一條寵物犬。」顧小曼道。張彼得眼睛微微眯起,似有精光從中溢出:「那便有趣了。現在沒有時間說明,等忙過了,我再將其中諸事解釋給小曼聽。」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什麼有趣?解釋什麼?顧小曼和扶昊予二人摸不著頭腦地站在原地。
方才好不容易出現的曖昧氣息被張彼得所打破,兩人站在街中,不免有些尷尬。沉默許久,扶昊予終於開口問道:「前些日子,小曼經常和張、顧兩位好友四處遊玩?」
「……」顧小曼愣了片刻,不知為何總覺著心虛,「算是吧,不過其實大多數時候,都是因為工作。」
比如和張彼得去看故人村,比如為顧晨會看病,都是工作,工作。顧小曼在心裡安慰自己。卻見扶昊予淡淡一笑,某種似乎閃爍著光芒。
他說:「那麼之後幾日,小曼可願意將時間挪給我?」
「?」
「我這些年來一心撲在了工作上,卻難得有時間放鬆遊玩,就連萬縣周邊景點都認不全。因此想著,將工作放下一段時間,小曼帶著我好好休息,如何?」
「現在嗎?」
「現在。」
然而顧小曼低頭:「現在不行。」
而顧晨會,還未從先前的震撼中恢復過來。
顧晨會一眼便看見了扶昊予的玉佩,太顯眼了,就算隔了好一段距離,仍然看到了。玉佩上雙龍騰雲而駕霧一般,張牙舞爪,瀟灑卻又張狂。而血紅的雙龍之下,是無暇的白玉,接近透明的無暇美玉。
太顯眼了,近乎驚艷。
顧晨會是什麼人?從小到大他見過的美玉多了去了,但扶昊予腰間那塊玉佩,還是第一個,能讓他也覺著驚艷的。顧晨會突然想起了傳說中的一塊玉佩,那是一塊僅僅聽到描述就讓人神往的絕美之玉。
白淨無暇的玉石上,刻有血色雙龍,鮮艷欲滴如被血液浸染。此玉是在天山之巔被發現的,全國上下上千工匠經過數十年時間,甚至歷經改朝換代,才終於將完整的玉佩打磨出來。有傳言說,那血龍,便是被上一代皇室的鮮血染出來的。當時皇室或是顯赫之中,一直流傳著一句傳言,得此玉佩者得天下。當時玉佩在各方權貴之間可傳得沸沸揚揚的,可是後來,那玉佩,去哪兒了呢?
顧晨會冥思苦想,突然又想起扶昊予腰間的玉佩,瞳孔驀地縮小。他猛地將身子伸出車外,大吼道:「停車!倒轉回萬縣去!」
只因他一句話,整個車隊都停了下來。管家所在的馬車走在最前面,此刻也開始緩緩掉頭,管家本想問些什麼,但看顧晨會青筋畢露,眼眶中幾乎要滴出血來的駭人模樣,他一言不發,招呼整個車隊退回去。顧晨會雖然看上去是個紈絝,但管家看著他長大,自然對他的性格清楚得不行。顧晨會處理事務一項穩健靠譜,不管遇到了什麼棘手之事,他都是不急不躁的模樣。而今天他竟能急成這般,那麼一定是出了大事——天大的事。
車隊很快便回到了城南,他們出發的地方。顧晨會從馬車中跳出,卻看不見顧小曼和扶昊予的身影。風漸漸冷了下來,冷風撲面,他終於稍稍冷靜。充血的雙眸逐漸恢復正常,顧晨會叫來最為信賴的管家,稍稍吩咐了幾句。然後,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