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奇聞異事

  長夏將過，那幾天反常的陰雨天氣一過，日頭又開始熱起來了。不僅如此，還比往日裡熱了許多，仿佛一眨眼間便到了盛夏時節。萬縣的大街小巷上，竟能見到三三兩兩挑著扁擔四處叫賣的瓜農。

  「賣西瓜咯！賣西瓜咯！」雖然人少，但瓜農的吆喝聲卻極具穿透力，整條街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雖然現在不過清晨，日頭還未完全升起，但顧小曼穿越以來，已是許久沒有吃西瓜，一時間懷念得緊。走去便要將幾名瓜農的西瓜全部包下，帶去國醫堂分給大家一塊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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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這些瓜都要了，送到國……」話還沒說完，卻被一道清亮而滿是傲氣的女聲打斷了：「她出多少錢？我出兩倍的價錢包下這些瓜！」

  顧小曼回頭一看，見是一個一點兒也不眼熟的小姑娘，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就穿金戴銀一身的首飾。雖然華麗，卻顯得有幾分艷俗，一看就是土財主家的小姐。但小姑娘面生，聽口音也不似萬縣人。看見顧小曼的眼神，她還頗為不屑地哼了一聲，一臉挑釁。

  「這……」瓜農在萬縣時，家中也有人去國醫堂看過病，也算是承了顧小曼的情。當即開口拒絕道：「我們已經和顧姑娘談好了，這不太好吧。」

  卻被顧小曼攔住了：「白來的錢哪兒有不賺的道理？我又不急這一會兒，等你們下午從田裡摘了瓜，我再來買便是。」

  顧小曼的確是這樣想的，不過買個瓜而已，什麼時候不能買？如果就因為咽不下氣便去和那小姑娘爭，那不是傻嗎！

  瓜農感激地對顧小曼微微躬身，便去問那姑娘：「姑娘，這些瓜可不少？要送到什麼地方去？」

  誰知小姑娘淡淡道：「國醫堂。」

  「噗——」顧小曼猛地看向那姑娘，這下可有趣了！反正自己也不急，便跟在小姑娘和瓜農身後，慢慢晃去了國醫堂。

  清晨，國醫堂門口大圈小圈圍了不少人，嘰嘰喳喳，熱鬧得不行。雖說平日裡，這時候排隊的老百姓就不少了。但顧小曼直覺今天有些不一樣。顧小曼混在人群里，聽著周圍人說的話，也有些聽不明白。

  「給狗看病？這事兒我還是第一次聽聞，也不知國醫堂的大夫肯不肯？」

  「要我說，定是不肯的！哪兒有給畜生看病的理兒！」

  「還真不一定呢，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狗不也是命嗎？要是救回來了，七級浮屠造不了，三級還不成？」

  「嘖，不管給不給看，還真是一奇聞了。」

  給狗治病？顧小曼聽不明白，正巧看見那小姑娘擠開人群，和瓜農一塊兒進了包圍圈的最中央：「小姐，瓜買來了！」

  感情這穿得跟個大小姐一樣的姑娘，竟然只是個丫鬟！連丫鬟都能穿得如此豪奢，她家中得有多有錢才是？顧小曼不再多想，擠進國醫堂中，先去看看胡四便準備坐診去了。

  完整的千金散果真有奇效，不過服兩次藥，短短一天時間，胡四的病就有了明顯的好轉。然而看他虛弱得昏昏欲睡的樣子，像是昨晚顧小曼不在之時，又發過病了。顧小曼雖然沒染過破傷風，但想必那種發病時全身或僵直或痙攣，牙關緊咬的感覺是及其難受的。因此顧小曼只陪他說了幾句話，便佯裝嚴厲地勒令胡四快快睡覺休憩。等到他閉上眼，呼吸逐漸變得平穩而緩慢時，顧小曼才輕輕走出房間。

  卻見一個小學徒蹲在門口，見她出來了，激動得跳起了身，卻害怕驚擾到房間中的胡四，極力抑制住自己的動作，看上去滑稽極了。顧小曼輕笑：「怎的了？」

  「顧老闆，您可終於出來了，今兒我國醫堂出了一件大事。」小學徒壓低聲音道，「有個姑娘竟要給她的狗看病，還開出了不少的價錢！」

  「哦？」顧小曼一回想，便明白先前聽到的話是什麼意思了，「大夫們同意了嗎？」

  「大夫們都說，沒有給畜生看病的理兒，便沒有同意。」小學徒偷偷看著顧小曼的臉色，見她沒有太牴觸的神色，才繼續道：「可那姑娘開價高得嚇人！還……還給我們一人送了一個西瓜。我想著顧老闆才是國醫堂的老闆，所以才來問問，就算大夫們不給看，讓我們這些個學徒試試成不？」

  感情是拿人手短，這才來徵求顧小曼同意了。顧小曼敲敲他的頭：「就想著西瓜了你！他們開價多少？」

  「整整一、一百兩黃金！還說，若是治病途中需要額外的錢，隨時找她！」小學徒激動道。

  一百兩黃金！當初救了周小白一命，也才二十還是三十兩黃金來著？顧小曼愕然，果然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愛狗人士都是一群瘋子。當然，沒有絲毫貶低的意思，顧小曼認為，作為醫生，只要是生命，都有救的價值，更何況救下來還能有銀子拿，何樂而不為呢？

  然而坐診大夫都是一群頑固的老古董們，顧小曼同樣理解他們的感受，想要說服他們為狗看病，估計是不大可能的。

  「顧老闆覺著怎麼樣？」小學徒看見似乎有希望，連忙問道。顧小曼看了他一眼兒：「帶我去看看吧。你怎麼不動腦子想想，那姑娘既然肯開這麼高的價，必定是尋了多家名醫都不成，才來我國醫堂的。而且看她面生得緊，恐怕是從別的縣城趕來的。要是這麼容易就能被你們些學徒治好，她又何須翻山越嶺來萬縣呢？」

  小學徒被教訓了，不但不覺得惱，還笑著撓撓頭：「顧老闆說得是。」

  但讓畜生在人看病的地方呆著，的確不大妥當，顧小曼便讓狗主人一行人帶著狗到後院來。小學徒去傳話的當口，扶昊予竟然不知從哪兒走了過來：「我怎的從不知道，小曼竟還會給狗看病？」

  「你可別來打趣我了！你自己醫術如此高超，又怎麼會不知，動物和人本就同根，看個病能有多大差別？」顧小曼眨眼，反問：「倒是你，怎麼神出鬼沒的，先前還沒看見你呢？」

  「我掛念胡四小哥的病，便前來看看，沒想到看見我國醫堂像是戲院一般被圍了個遍。誰能想到國醫堂老闆之一的顧小曼，竟會給一隻狗看病呢。」扶昊予笑道。顧小曼又問：「扶大哥，你不會像外面那些老頑固一般，覺著給狗看病是自降身份的事兒吧。」

  「怎會。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們不過是萬千蒼狗中的一隻罷了，又怎會自詡高貴呢？」扶昊予表情嚴肅，認真回答，然而下一刻嘴角便又勾起了一絲不懷好意的笑：「不過小曼先前說的老頑固一詞我記下了，有空定會如實告知郭大夫。」扶昊予一本正經的樣子看多了，偶爾使起壞來，痞壞的模樣倒是顯得無比新奇。顧小曼正要借題發揮，一群人圍著那隻看病的狗湧進了花園。

  除了那位姑娘的家丁丫鬟等人，跟著進來的還有幾個好奇的學徒，甚至以及大群看熱鬧的老百姓。姑娘的穿著，比起丫鬟，可更要華麗許多，整一個活體珠寶鋪。她抱著奄奄一息的瘦弱小狗走上前來，盯著顧小曼和扶昊予看兩眼，毫不掩飾地揚頭質疑道：「就這兩個年輕的大夫，能看什麼病？」

  顧小曼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學徒便忍不住了：「顧老闆和扶老闆雖然年輕，卻是我國醫堂中坐診大夫的佼佼者。他們願意給你家狗看病，已是天大的幸事了，哪兒有你這麼說的理兒？」

  旁邊跟進來看熱鬧的百姓也幫腔道：「對啊，顧老闆和扶老闆的醫術，我們這些本地百姓都是知道的，可惜他們難得出來坐診。前幾天更是一點兒沒見著，誰能想到現在居然為一條狗出山呢？」

  學徒憤懣，百姓樸實，說出的話聽在那人耳中，卻都是滿滿的諷刺意味。小丫鬟剛準備發作，卻被姑娘攔下了。那姑娘見學徒夸顧小曼和扶昊予，還有些不信，但是見百姓也那樣說，便信服了些。她不是蠢人，知道惹惱了大夫沒什麼好處，於是收起冷臉，換上笑顏道：「那麼勞煩兩位了，若是能將愛犬的疾病治好，我自感激不盡。除過先前便約定好的百兩黃金，往後兩位若是有緣來雙城縣，遇到什麼麻煩，儘管來尹家找我便是。」

  「尹姑娘言重了，身為醫者，治病救命本就是職責所在。哪兒有什麼感激不感激的呢。」雖是這樣說，可沒有半點兒推拒好處的意思。顧小曼淡聲道：「大家都讓開一些，尹姑娘也好將愛犬放在地上。」

  人群依言分散開來，只留中間一個小小的包圍圈，尹姑娘將寵物犬放下，顧小曼這才細細端詳起來。

  這是一隻老齡西施犬，腰部微微拱起，後肢癱軟無力。顧小曼蹲下身來，稍稍檢查它的脈搏、爪墊、舌苔狀況，又詢問尹姑娘它最近的飲食狀況與病史。

  「顧大夫，所以這，這到底能不能治好呀？」尹姑娘見顧小曼撫摸下巴思考，不由得擔心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