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審問
2024-05-03 22:55:53
作者: 沐蘇若
來路不明算什麼?顧小曼相信胡四清明澄澈的眼神,能有這種純淨眼神的人,絕不會是壞人。更絕不會做出對她有弊之事。顧小曼信得過他。
砍刀自由落體運動的力度課不清,胡四手上的傷口幾乎砍到了骨頭。不過比起身上才癒合的其他傷口,還是好了太多。看他舊傷才愈便又添新傷,顧小曼心疼道:「往後這些天還是少出去逛,在門口坐坐便是,爭取養得快些……」
顧小曼突然感覺到門口一道灼灼的目光看著自己,轉頭一瞟,扶昊予正站在那兒,看來是花園中事情處理完了。顧小曼歉意朝胡四一笑:「門口那個哥哥和我有要事需要處理,你自個兒好好休息,等我處理完事情了便來再陪你。」
胡四朝扶昊予看了一眼,便虛弱地點點頭,閉上眼睡去了。顧小曼走出去:「剩下那人在哪兒?」她倒是想好好審一審,看看究竟誰是主使。畢竟姚家雖大,卻不可能人人都想要她的命。
扶昊予道:「在柴房中,現在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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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曼略一思索:「稍等一會兒,等到張阿狗來了再說。」
扶昊予點頭:「那麼便先找間空房間坐坐休息吧。」
「去胡四那兒便好,我正好再看看他的傷。」顧小曼想往回走,卻被扶昊予一把拉住,他面色仍然如常,但顧小曼卻總覺著不對勁兒:「怎麼了嗎?」
「胡四……便是你從人牙子那兒買來的人之一?」扶昊予輕聲問道。
「對呀,先前和你說過呀。還有你見過的張阿狗,都是人牙子那兒來的。有什麼問題嗎?」顧小曼以為他介懷胡四的身世,認真道:「他是一個好孩子。」
然而扶昊予面色一凝:「一個好孩子,怎會下那麼重的手?」
顧小曼這才想起,胡四先前連著殺了兩人!出手狠辣,殺氣凜然,恐怕除了顧小曼一人,看見那場面之人,多多少少都會覺著驚駭。
「我看人可不會錯。胡四隻是在某些方面比較天真罷了,他對我的好,我能感知到。等到他傷好了,我有大把的時間好好教他,糾正他的世界觀。」顧小曼認真解釋著,忽而發覺扶昊予的臉色實在算不得好,再次關心道:「你……今天心情不好嗎?」
以扶昊予的身手,再怎麼也不可能被方才那人傷到。因此顧小曼想來想去,還是想到了心情那一塊兒去。扶昊予掩飾般地咳嗽一聲:「沒……只是有些累了。」
顧小曼毫不懷疑:「那快坐著休息會兒吧!」也沒往胡四的房間走了,而是就近找了個房間坐下咕噥:「怎的過了這麼久,你體力還是丁點兒沒有變化?不過話說回來,你今日怎會來國醫堂?」
若是我不來,說不成你今日也會受傷!扶昊予聽到顧小曼的問題,內心莫名一痛,卻終究沒說出來。顧小曼以為他著實累了,想出去替他泡杯茶,卻聽到從他口中傳出一聲微弱的音節。
「嗯?」顧小曼回頭。
扶昊予坐在椅子上,一隻手垂在一旁,另一隻手撐在桌上,惱火卻又無力地揉著眉心。
「哪兒不舒服嗎?」顧小曼憂心忡忡,猛地湊了上去,她輕扯他的衣袖,想將扶昊予的手捉來探探脈。然而方才才無力的一隻手,忽的緊握住她的手腕。顧小曼不明所以地抬頭。
扶昊予眼中混雜著各種情緒,淺淡的憤怒與幽深的擔憂混在一起,更深出仿佛蘊著別的一些情緒。顧小曼覺著自己讀不出來。他終於再次開口,聲音低沉緩慢:「不要再有下次了。」
顧小曼立刻便明白扶昊予所指,然而天災人禍,又叫她如何防呢?好幾次遇襲,都是她始料未及的。對此,她又能承諾些什麼呢?然而她能感受到,扶昊予此時胸口滾滾而來的炙熱感情。她想,如果是扶昊予遇到什麼事,她該有多擔心?她能夠理解扶昊予此時的感受。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她都差點以為,扶昊予對她的感情,和她對他的,是一樣的了。顧小曼看著他的眸子,四目相對時,一切情緒仿佛都沉澱了下去。
「好。」她道。
扶昊予握住她的手緩緩鬆開,顧小曼後退一步,一時間房間中浮起絲絲曖昧氣息。
顧小曼有些害怕,尤其是拒絕顧晨會的好意之後。她害怕若是扶昊予發覺她對他的想法,會如同她拒絕顧晨會一般拒絕她。她從未如此害怕過失去,因此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扶昊予發現自己的感情。
扶昊予正要開口打破沉默,外面卻傳來張阿狗的呼聲:「顧老闆!顧老闆!」
顧小曼背過身去深吸一口氣,平復好心情後對扶昊予笑道:「張阿狗到了,我這就去審審今天敢突襲我那人,扶大哥可要一塊兒去?」
「小曼去便是了,我今日有些疲乏,準備早些休息。」扶昊予的回答雖是意料之中,顧小曼卻仍忍不住有些失望,感覺心中空落落的。那一瞬間的曖昧實在是太過美好,放下了自然會不舍。
關押在柴房中的那人遍體都是刀傷,傷口不深,卻刀刀命中經絡穴位分布處。放在現代醫學中,穴位是神經簇最為集中處,古代雖然沒有神經的概念,卻也知道穴位對痛覺最為敏感。扶昊予顯然是故意的,就連面對山賊時,扶昊予都沒下過這麼狠的手。顧小曼柳眉微微蹙起,他今日當真只是有些「累了」?
張阿狗一眼便認出,那是在姚家大姨娘身邊當差的王陽。另兩人的屍身張阿狗也都看過了,都是大姨娘那邊的人。甚至在姚家時便有傳聞,那三人與大姨娘的關係可不簡單,常常背著姚茂才行一些苟且之事。
顧小曼就不該多嘴問了一句:「他們是三人一起還是?」
卻見張阿狗神情隱晦:「我不過在姚家做了幾日的雜活,哪兒知道這些啊。不過聽別的小工說,他們三兒都是一塊兒進出大姨娘的院子。偶爾大姨娘不在,他們也會去,甚至還有人親眼看見了他們三在後院中……」
聽得顧小曼一陣惡寒,差點兒沒噁心得吐出來。而且,既然姚茂才染上了花柳病,大姨娘也極有可能不是乾淨的,那麼那三人多半也被傳染上了,不過還在潛伏期,沒有發病罷了。
張阿狗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冷水,嘩啦潑在王陽身上,王陽躺在地上打了個哆嗦,終於從昏迷中緩緩清醒過來。顧小曼蹲下身來,用力扒拉住王陽的頭髮,將他的頭從地上拉起來:「說,誰派你來的?」
王陽在三人當中本來就是最膽小懦弱的,此時全身痛得厲害,根本無法動彈。又看見顧小曼滿是殺氣的樣子,分分鐘便服軟求饒了:「顧姑娘,姑娘繞我一命吧!我都是受了三姨娘威脅,迫不得已才,才來國醫堂……」
王陽當然不是什麼死士,但他畢竟和大姨娘有一段感情。張阿狗認識他,可張阿狗在姚家做工時,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工,他自然一點兒印象都沒有。顧小曼冷笑,拉住頭髮的手微微用力:「三姨娘?我沒記錯的話,她已經離開姚家了吧。」
「啊——」隨著顧小曼動作的加大,王陽痛得叫出了聲。終於,顧小曼狠狠將他摔在地上,給了他片刻喘息的時間。都這樣了,他還一口咬定:「就是三姨娘!她,她威脅我!」
顧小曼使了個眼神,張阿狗便一腳踢上去,正中傷口。王陽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哭嚎道:「是大姨娘!姑娘我是被逼的!真的是被逼的!大姨娘威脅我說,如果我不來殺顧姑娘,她就,就讓我老娘不得好死!」
既然招了,那麼顧小曼可沒有心情聽他說什麼苦衷,冷冷道:「若是想活命,這些話便留到衙門中說去吧。」說罷,一掌劈過去打暈了他。
有了王陽的口供,大姨娘第二天便被關進了衙門。她可沒王陽那般,狡辯都不帶狡辯一下的,一股腦便供出一堆「同謀」,分明是想把他們拉下水陪自己的樣子。衙門平時辦事效率不高,然而在顧小曼的事情上,可謂盡心盡力顧小曼不過隨意吩咐一句「不要放過一個壞人,也不要冤枉一個好人」,衙門竟然還派人大力排查,篩選出大姨娘口供中哪些人真的是同謀,哪些人是無辜的。
顧小曼不由得感嘆,果然不管在哪兒,錢和權,才是最好用的!她一邊享受著這兩者給自己帶來的便利,卻又無比痛恨人們趨炎附勢的模樣。她心中明白,要想改變這一切,改變百姓的生活和態度,她就必須得依靠現有的規則一步步往上面爬,直至權利的頂峰!
回想第一次產生改變一切的想法時,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美容館老闆,衙門根本不屑於搭理她。然而不過幾個月時間,她在萬縣儼然成了執牛耳一般的地位。先前不切實際的遠大抱負,突然間變得近在眼前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