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通風報信

  姚茂才生病後便整日窩在房間中，難得踏出門一步，他又怎會知道，如今的姚家，只剩下看似豪奢的空殼了。前些日子，管家為了補上自己在外賭博的虧損，瞞著姚茂才賣掉一批家奴。又偷偷廉價雇了幾個小廝，每日讓他們來姚家做些雜活，以瞞住姚茂才的耳目。

  張阿狗便是雇來的小廝之一。

  張阿狗在姚家打工幾天，也逐漸弄明白了一些事。姚茂才雖然病重，但生病以前，還是有些實力的，不然這麼多人惦記著，他家早被分光了。可如今他病了，手下兩派人爭鬥不休。而他們之間一個有腦子的都沒有，只讓姚家家產越敗越多。而姚茂才本人，也只靠著國醫堂的藥吊著一口氣了。

  某日張阿狗提著兩桶水經過一個姨娘房間時，竟無意間聽見其中顛鸞倒鳳之聲。姚茂才沙啞病態的嗓音，辨識度極高，聽得張阿狗一陣反胃。國醫堂的大夫都吩咐了，不可再行淫邪之事，也不知姚茂才還能活多久。

  「狗子，發什麼呆呢？快來搬東西，不然待會兒又得挨罵！」青壯的男聲將張阿狗從拉回現實，他是和張阿狗同一批被雇進姚家的小工。

  「這就來！」張阿狗咧嘴一笑，走過去。小工大刺刺拍他肩頭：「狗子，你說你咋就這麼懶呢？工錢都不知道被扣了多少，還想著偷懶呢。」

  

  「切，就你勤快！不就稍稍休息一會兒嗎，多大事兒啊。」

  「前些日子我無意間聽到了管家和別人的對話，狗子我和你說，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啊。」壓低聲音，「管家說姚家撐不了幾天了，姚茂才也快要上西天，等他一去，管家就要把我們所有人都辭退，一個不留。所以這幾日最好乖乖做工，能賺一些算一些。過幾天可就再賺不到錢了。」

  「講真？」張阿狗驚道，小工才張口，還未發出聲音來，張阿狗卻被突然出現的一個上等僕役拉住了：「這點兒東西還需要兩個人搬？你放下手裡面的事，跟我來。」

  張阿狗認出這人是姚茂才的貼身小廝吳四，而吳四顯然不知道張阿狗是管家雇進來的人，還以為他是家中下等僕役。張阿狗歉意地朝小夥伴一笑，跟著小廝走了。沒想到竟直直走到姚茂才的院中，張阿狗直覺自己會知道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院中一片驚亂忙碌，院門外還守著另一個貼身僕役，見張阿狗是吳四帶來的人，雖然看著面生，還是點頭放他進去。院中飄著藥的香氣，久久沒有散去，而煎藥那塊兒也忙成一鍋粥，誰都抽不出時間去管藥爐。張阿狗記得，煎藥之處原本不在姚茂才院中，為何要搬到此處呢？難不成是姚茂才病重，隨時都需要藥材吊命？他敏銳地聞到，院中藥味之所以濃厚，似乎是為了遮蓋什麼惡臭。惡氣熏天，腥臭滿園，簡直和屍臭差不了多少！

  「你去看著爐子，讓藥一直燒著，別讓水幹了！」吳四吩咐完，把張阿狗一把推到藥爐邊，便跑去忙自己的了。張阿狗給藥爐中添好水，坐在一旁看姚茂才房間進出不暇的僕役，豎起耳朵細細聽他們對話。

  張阿狗長得本就老實，此刻安靜坐在一旁熬藥，也不顯眼。也沒有誰路過他時刻意壓低聲音，因此張阿狗不多時便探聽到了一些東西。

  「老爺是、是真的死了？」

  「呼吸都沒了，還能有假不成？聽說昨晚和大姨娘那啥的時候，直接涼在她身上了。」

  「啊！那大姨娘……」

  「放心，大姨娘是咱這邊的人。唉，她也是命苦的，被老爺染上病不說，還，還讓老爺死在自己身上！真是晦氣！不過你也要注意，老爺已經不在了的風聲千萬要守住，別讓管家那一派的人知道了去。」

  「當然不會。可是往後我們可怎麼辦？這能瞞得住幾天？」

  「能瞞多久就多久！大姨娘說她會想辦法，我們這些下人，就守住風聲便是了。等大少爺得了家產，我們照樣過上以往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可要是管家，恐怕被賣到哪兒去都不知道！」

  「……」

  張阿狗心中震驚萬分，姚茂才竟然，竟然死了！而且聽他們談話的意思，姚茂才的死訊還沒有傳出去，就只有院中人知曉。而一旦傳出去，恐怕會引起軒然大波。而且想要將姚家家產搶到手的人並不少，要是等死訊傳出去再行動，顧老闆的優勢便打了個折扣。張阿狗當即決定，將這個消息告知顧老闆。

  是的，張阿狗正是顧小曼派到姚家打探情報的小廝。他是顧小曼從人牙子那兒買來的男丁之一，姚家招人時看他面生，便毫不設防地將他招了去。顧小曼也是覺著他比較機靈，才將探聽的機會給了他。事實證明，他的確沒讓顧小曼失望。

  院子正門是出不去了，張阿狗隨意找了個藉口，讓另一個小工幫著自己煎藥，便尋著空從院牆上一翻而過。

  「扶大哥，我知道你的好意，但總是依靠別人的力量來解決問題，我心裡還是覺著過不去的。」顧小曼言之確確，「以我現在的實力，足以吞併姚家，既然扶大哥都說了不想攪進渾水中，又何必為了我……」

  「小曼，為何我感覺你對我太過生分了點兒？」扶昊予皺眉，「以往是不願意摻和姚家的事，可現在他主動招惹上你和國醫堂，我已是不得不參與進來。」扶昊予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一旦涉及到顧小曼的事，他不知不覺變得敏感且心亂。

  當張阿狗將姚茂才的死訊帶到顧小曼處時，正是她和扶昊予爭論之時。

  「什麼？你確定姚茂才已經死了？」顧小曼拍桌而起。張阿狗不禁哆嗦一下：「千真萬確，我親耳聽到的。當時在院中我就覺著味道不對勁，有股屍臭味，後來聽到他們說話才確定的。現在姚茂才的死訊還沒有傳出來，連姚家都沒多少人知道，我這才溜出來給您報信的。」

  「辛苦你了。」顧小曼微微點頭，張阿狗卻並沒有退出去的意思，顧小曼疑惑道：「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有一個建議，不知……」張阿狗有些猶豫，顧小曼眉頭舒展，鼓勵道：「說便是！」

  她看重的，正是有自個兒主見，能拿主意，不讓她多加操心的人！趙菊花算一個，也不知張阿狗，能否給她帶來驚喜。

  「我之所以能夠成功混進姚家，是因為他家管家把家產敗得差不多了，賣了好些下等奴僕，又廉價雇來幾個小工濫竽充數。然而就算這樣，姚家的門面也撐不了多久了，管家暫時還不知道姚茂才已經死了，他定會想辦法繼續裝模作樣下去，也許會……會賣幾處地段不好的鋪子，到時候顧老闆便派人收了去。」張阿狗眼珠一轉，繼續道：「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如果我是他，發覺賣幾個鋪子不夠之後，定會想其他方法弄到錢。姚家氣數已盡，強搶是搶不來的，多半只得去借。」

  「你的意思是，我先買下姚家的幾個鋪子，再吩咐人放些水錢給他？」顧小曼嘴角揚起一個優美的弧度。

  「沒錯！」見自己的意思這麼快被顧小曼接受，張阿狗滿是驚喜，語速都快了起來：「等到姚茂才的死瞞不住的時候，管家多半便會帶上他的那份錢財捲鋪蓋走人，而水錢定是以姚家的名義借的。到時候顧老闆聯繫好官府的人圍堵住管家，既可以將他的那份錢一塊收入囊中，也可以順理成章將姚家剩下的鋪子一塊兒收了。」

  張阿狗想法沒有問題，卻不知實踐起來究竟如何，顧小曼正視他的眼睛道：「若我把這事全權交給你做，你能否做好？」

  方案是他提出來的，自然交給他來做，才能有最好的效果。再者，顧小曼也想考驗張阿狗一番，同時也算是給他一個學習成長的機會。

  「我？」張阿狗看見顧小曼神色認真，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樣子，也正色道：「我一個人的話，怕是不行。」

  「你大可放心，有什麼需要儘管來找我，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來與我商討便是。我手下的人，你也可以差遣。但定要安排得當，交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卷。」顧小曼虛起眼睛，再次問道：「你是否能夠做好？」

  「是！」張阿狗知道這是在顧小曼手下出頭的機會，她都將其拋出來了，他又怎麼會傻兮兮地放棄？

  待張阿狗離開後，顧小曼迫不及待朝扶昊予拋去一個帶著笑的眼色，毫不掩飾笑意中所帶的得以，像是個頑皮的孩童一般炫耀著自己的玩具。顧小曼的眼神很明顯了「看吧，我自己都不用動手，手下的人便幫我處理得當，又何須再來麻煩你呢？」

  「看來，我又一次低估小曼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

  顧小曼像個孩子一般得意地笑著，扶昊予則是無奈掩嘴輕笑。誰也沒有注意到的是，扶昊予的笑容中，竟帶上了不易察覺的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