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賣身契

  顧小曼沒有回答趙菊花的話，卻把問題拋向香梅：「香梅，你認為要如何才能得到自由呢？」

  「我們這些被賣了的女子，從來都是賣身契在哪兒，便跟著哪兒看，哪兒敢想什麼自由啊。」香梅規矩地一笑，垂下眸子，卻仍偷偷用眸光打量顧小曼的神色。

  顧小曼怎會看不出她的小動作？她一時覺著不解，她以為香梅也是不同的，她盡心盡力照顧趙菊花的模樣，是裝不出來的。但涉及到別的事，香梅仍是中規中矩，和這世上大多女子沒有差別。

  「從黃仙那裡將你買出來，花了我整整五十兩黃金，你若是想從我手中買走自己的賣身契，自然要拿夠足夠的銀子。」顧小曼眯眼一笑，商人本質盡顯，「當然，你既然是我買的，那麼我便沒有給你發工錢的道理。」

  

  「顧老闆真是說笑，沒有工錢，又如何賺錢贖身？」趙菊花明眸微挑，一絲怒氣悄然流出。

  「誒，不急，慢慢聽我說完。」顧小曼一邊吃糕點，一邊淡淡說著，倒是不急不緩，「在馬車上你既然聽過我和張彼得對話，那麼你應該已經稍有了解，我是做生意的，醫館只是我其中一個產業。既然是做生意，自然便需要頭腦聰慧，又信得過的人幫我打點一切，今天買的諸人之中，有半數都將如此。工錢雖是沒有的，卻能從生意中獲得提成，一筆一筆的提成，便是可以隨意揮霍的贖身之錢。你若是願意嘗試，跟著我學便是，若是不願意，那麼乖乖做一個服侍的丫鬟，每月份例也不會少了你的，不過嘛，要靠份例湊夠五十兩黃金，恐怕是得等到猴年馬月了。」

  「不過做生意雖然看似來錢快，實則需要投入的精力時間都是十分巨大的，弄不好虧本了，我可都會記著的。」顧小曼柳眉一挑，眼中流出挑釁般的意味，「兩種選擇，你要如何抉擇呢？」

  「自然是前者！」趙菊花毫不猶豫，拍桌給出答案。美人就算是微怒的模樣，也顯得格外養眼。顧小曼掩蓋住臉上的一絲欣賞，不動聲色道：「好，那麼接下來就好好讓我看看你的能力，到底值不值五十兩黃金。香梅，如同我方才所說，你也有兩種選擇，你給我答案又是如何？」

  香梅便沒有趙菊花那般毅力了，她收斂眸光，似是在細細斟酌心中語句：「我自小學的都是些服侍人的活，讓我做生意，我只怕……」突然堅定道，「但我願意嘗試，服侍顧老闆是我的本分，在本分之外做些事情，應該也不難。」

  還算是較為美滿的答卷。

  「好！你們放心，雖然賣身契暫時在我手中，但我最不擅長的便是差遣人。你們既然喊我顧老闆，我也會以朋友的身份對待你們。等到成功從我這兒贖身了，要還是想待在我手下工作，工錢自然不會少你們的。」顧小曼微笑：「既然現在你們對我了解得差不多了，那麼自然輪到我來了解你們了。介紹介紹吧，你們誰先來？」

  香梅看了一眼趙菊花身子主動往後傾了傾，等待她的發言。趙菊花抬手敲敲自己的頭，冥思苦想好一會兒，才有了頭緒一般。她苦笑道：「其實在被爹娘買到人牙子那兒時，我被灌下人牙子餵的藥，便覺得頭暈得不行，之後便都是昏迷了，等我醒來時，以前的事情只記得個七七八八。」

  「有趣了。」顧小曼挑眉。趙菊花道：「我只隱約記得，我以前的名字並不是趙菊花，但究竟叫什麼，也記不清楚了。我家從前似乎又一段時間，是富足過的。只可惜後來我爹迷上賭博，輸光了家產，才將我賣了出去。」

  說到這兒，趙菊花言語中聽不出一點兒悲傷的感覺，更多是對父母的憤怒。顧小曼問：「你可識字？」

  趙菊花答：「自然，除此，我還能幫忙管一些帳目。以前家中富裕之時，家中帳目全部由我一人過目，從未有過差錯。」

  許是出於女人的直覺，顧小曼一聽便覺趙菊花在撒謊，但她聲音鎮定自若，言語中充滿自信，不像是在瞎編的樣子。顧小曼又簡單考了考她九九乘法表，發現她確實能夠流暢得背出，甚至十一上的加減乘除也不在話下。至少可以暫時確定，高價買來的美人兒不是一個空殼子了，至於有沒有做生意的天賦，還得觀察一段時間再知。

  與趙菊花相比，香梅就顯得遜色多了。其實香梅的身世倒和趙菊花差不多，香梅自小被養父母撿到，當時她父母在臨縣的大戶人家當差，她也就跟著進去了，做的都是些丫鬟的活計。等到那家人辭退她和父母，父母也不願意再養她，便將她賣到黃仙那兒去了。她只勉強認識幾個最簡單的字，加減乘除一概不知，算是個標準的文盲。但只要有心去學，顧小曼相信自己調教一個丫鬟，還是不成問題的。

  顧小曼心中有的答案，便立刻給兩人分配了工作：「我在萬縣開了兩家美容館，那兒的小掌柜一人忙活不大過來，明日正好是對帳的時候，雖有帳房先生在，卻還是很容易出錯，到時候趙菊花你幫著對對帳，香梅也跟著學習學習。如果美容館中有其餘缺人手的差兒，也都去幫幫忙。」

  她本以為趙菊花心氣高，會對她的安排有異議，沒想到她只波瀾不驚地微微點頭，應下了。顧小曼摩擦著下巴，心道，看來趙菊花也並非是空有一身傲氣的，顯然她也明白沒有一口吃成胖子的理兒！

  顧小曼也有好些時候沒去看過小掌柜對帳了，現在正好帶著兩人去看看。小掌柜徐三牛不愧是顧小曼選定的人，每次她回到美容館去，都能看到與上一回相比，湛然一新的店面。現在接近夏至，日頭漸盛，天氣愈加炎熱。小掌柜徐三牛竟然想出了在美容院門口當街售賣冰涼養顏果茶的想法，店鋪里的花茶，一旦客人又要求，也都會加上一個冰塊。冰塊的成本雖然高，但是店鋪的口碑也越來越高，盈利自然不在話下。更有甚者，顧小曼三人一走進美容館的門，一份解渴水果便送了上來。她看到啊，除了她們，其他進店的客人也都有水果。不過是一些不值錢的時令小果，但卻能留給顧客一個好印象。

  顧小曼還在心裡夸著徐三牛，他便從不知哪個角落裡鑽了出來，激動地打招呼：「顧老闆！」

  「我不過來看看，自然會來找你的，你對帳那麼忙，又何必親自來迎接我呢。」顧小曼輕敲他的頭，「我又不是沒長腿的，用得著你呵護成這樣嗎？」

  不過不得不說，在美容館當了塊一年的掌柜，徐三牛早已從當初那個小少年，變得有模有樣起來了。美容館中別的人看了他，都還得彎腰叫他一聲掌柜，就只有在顧小曼面前，才輪得到他彎腰吃虧了。

  徐三牛笑著後退兩步，躲過顧小曼的手：「顧老闆，你有所不知，現在對帳可沒我什麼事兒了。」

  「我們可就只有一個帳房先生，你身為掌柜，還能偷懶不成？」顧小曼佯裝憤怒的樣子，徐三牛立刻賠笑道：「顧老闆，你跟我來看看便知。」

  出乎顧小曼意料的是，對帳房裡坐著的，不只是帳房先生，還有她撿來的小女孩兒小船兒！小船兒眼睛隨帳房先生的手移動著，稚嫩卻清亮的嗓音不斷從嘴中報出，每報一個數字，便低頭寫下什麼，速度絲毫不差以前的小掌柜。

  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小船兒抬頭一看：「顧姐姐！」說著便激動得跳了起來，可才跑出一步，便想起自己的工作，哭著臉朝顧小曼一搖頭，又坐了回去。她的舉動著實有趣，引得在場諸人都哈哈大笑，唯有小姑娘本人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低頭認真核對帳目。

  徐三牛解釋道：「小船兒不知為何，對別的事情沒太大興趣，就是喜歡對帳得緊。從我第一次帶她來，她便著迷了一般，一直纏著我教她識字，又教她算術。我拗不過她，但我其實也沒什麼底子，就懂那麼一些，帳房先生反倒覺著小船兒可愛，悟性又佳，便每日親自花時間教導她了。現在別看她年紀小，要說識字算術對帳，我可比不上她了。」

  小船兒大為得意地抬頭朝他們嘿嘿一笑。顧小曼驚訝與這孩子的天賦，卻也不敢打擾她，對她笑笑，便問小掌柜：「現在是第幾次對帳？」

  「才開始不久，是第一次。」徐三牛撓頭，「現在都是小船兒對第一次，我來進行後面兩次核查。以往我對帳的時候，第二次總能找出一些錯誤，甚至第三次也會，可是小船兒真厲害，一般第二次就根本找不著錯誤了。」

  一共對帳三次，這是顧小曼立下的規矩，第一次對帳，後兩次核查，力爭排除任何一個差錯。那麼今天的後兩次核查，便是對趙菊花的第一次考驗了，不知她是否能夠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