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險境

  「誒，你去看看那丫頭醒了沒？從搬過來就沒動靜，不會被他們打死了吧？」男人壓著聲音，用手輕輕推搡旁邊的人。那人似乎是在睡夢中，不耐煩地翻了個聲：「有什麼可看的，剛才還好好的，呼吸還規律著呢！哪兒有那麼容易就弄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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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是吧……」男人訕訕道，卻沒有準備走過來看看。

  聲音離顧小曼又一些距離，似乎還隔著牆壁，模模糊糊的。如果不是因為夜晚實在太安靜，顧小曼斷斷是聽不清他們說話的。也就是說，自己是單獨被關在一個小隔間裡的？

  她豎起耳朵認真聽了許久，確定外面沒有動靜後，繼續開始回想。

  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顧小曼那時不到二十歲，可謂是順風順水，絲毫沒有想過自己得罪太多人，已經被當地有名的團伙看上了。

  那時她在中醫圈子裡也小有名頭了，不時會接到些高價急診的單子，某天接近凌晨時，顧小曼收到一條簡訊，說是父親突然暈倒，希望顧小曼能夠出診，並且由一筆金額不小的出診費。顧小曼接到過不少半夜出去的單子，也就沒有絲毫懷疑，拿起醫藥箱便出門。

  然而如同今天一樣，走到偏僻處時沒注意被打暈，再醒來時就遍體鱗傷地坐在郊區的倉庫中了。同樣是有兩個男人守在倉庫外面，同樣是寂靜的夜晚……

  顧小曼眼睛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她回想起來了！

  顧小曼盡力將身子往後靠，用粗糙的椅背摩擦手腕上的麻繩，只是輕輕移動的話，並不會牽動身上其他傷口，也不會驚動外面的看守人。應該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磨斷繩子，顧小曼蹭著空檔，分析自己如今的處境。

  空氣中水汽很足，說明自己所在的地方應該臨河，亦或是，旁邊有水塘。萬縣附近雖然有一處湖泊，名為清水湖，但那裡風景秀美，是城裡人郊遊的好去處。顧小曼也去過清水湖，旁邊並沒有廢棄小屋，或是其它建築，空曠得一眼便能看盡。既然不是清水湖，那麼便只可能是小水塘，萬縣城郊的田地里，水塘倒是不少。離自己被襲擊的小路最近的地方，往西半里便是農田水池！顧小曼又嗅了嗅，除了水汽，果然還有淡淡的泥土味。

  確定位置過後，從小屋中逃出去後就好辦多了。但顧小曼被蒙著眼睛，方才又被打暈，並不能推測出現在是什麼時間，只知道是夜間，不知那些看守的人會什麼時候醒來。顧小曼忍者疼痛，加快了手上力度，繩子一點兒一點兒鬆動。

  但又是什麼人對自己出手的呢？門口兩個男子的聲音都很陌生，顧小曼確定自己以前沒有與他們交談過。顧小曼很確定，除了仁人醫館，她沒有在萬縣樹敵，但仁人醫館的膽子，不至於如此之大吧？

  身後傳來輕微的聲響，繩子終於從手上鬆了下來，落在地上。顧小曼搖搖頭，不再多想，伸手摘下蒙眼的布條，房間中很黑，因此她立刻就適應了。房間不大，四處堆疊著各類雜物，像是仍在使用的雜物倉。房間門是關著的，但有一扇被雜物封住的小窗。窗下留了個小洞，陣陣微風從洞中灌進來。

  若是將身子縮成一團，應該能夠從小洞處出去。

  顧小曼摸清周圍環境後，屏氣凝神走到門口，將耳朵貼在門上，便聽見門外兩人規律的鼾聲。若是他們醒來，顧小曼還真不確定現在的狀態能夠打贏。她躡手躡腳摸索到窗邊，輕輕蜷縮身子，一陣痛感便傳遍全身。

  她強忍著痛，將整個身子都送到了洞中，用力用腳一推，終於落到了房間外。外面是一片田野，果然和顧小曼推測得不差。然而剛才她不注意之下，踢到了窗邊雜物，屋內傳出低沉的轟鳴聲。顧小曼暗道不好，來不及辨別方向，便朝草木最為密集的方向跑去。

  「什麼聲音？」看守的男子被屋中聲響驚醒，一把推醒旁邊的人，「睡什麼睡！進去看看！」那人不滿地咕噥一聲，起身推開房門，見顧小曼早已不在房間內，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娘的，人跑了！」

  「什麼？」另一人徹底被驚醒，「我們看得好好的，怎麼可能人說跑就跑了，小李你進去仔細看看，說不定那丫頭躲在哪個角落裡，就等著我們出去追呢。」

  小李點上牆壁上的燭燈，小屋不大，燭火柔柔照亮了每一個角落。小李掃視一周，不見顧小曼的身影，反而是窗戶處落了絲絲血跡。一腳踹開堆在窗前的雜物，窗台上的一小處果然有明顯的擦痕。小李望向外頭，黑黝黝的什麼也看不見：「娘的，大概是從窗子跑出去了！應該也跑不了多遠，我們帶上火把追！」

  兩個漢子一前一後舉著火把，在黑夜中顯得尤為顯眼，顧小曼縮在草叢中，往他們的反方向慢慢移動。城郊正是田野與林子的交界處，隨處都是繁茂的草木枝葉，只要她不發出太大的動靜，在黑夜中，他們能找到她的可能性實在太小。顧小曼趴在原地等了一小會兒，見兩個火把離自己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在空曠的夜色中，才終於鬆口氣。

  再稍等一刻鐘的時間，顧小曼確定兩人不會折回來後，她認準方向，朝萬縣城區的方向奔去。上一世她從綁匪手中逃出去後，便一路奔到了最安全的地方——警察局。可是如今，顧小曼的身體，又有些吃不消了。顧小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遠的距離，似乎不過幾步，又似乎有一里長，她終於覺著身子一輕，暈在了草叢中。

  暈倒前她最後一絲意識，還帶著身體往草多的地方移了移。再次醒來時，天已經漸漸泛起白來，顧小曼估摸了一下時間，大概是凌晨五點的樣子。痛感比暈倒之前減輕了不少，顧小曼毫不遲疑地繼續往城中快步走去。既然天已經亮了，那麼只要走到有人的地方就是安全的。

  昨天沒有去赴約，也不知顧晨會和張彼得會不會察覺到什麼異常？又會不會來救自己呢？腦海中的想法一冒出來，顧小曼就狠狠搖頭，盡數驅逐了出去。遇險的時候當然只能靠自己，怎能把希望寄託於他人身上！顧小曼從來就不是一味求人的蠢貨累贅！

  又走幾步路，前面倏地出現幾個人影，顧小曼心中一喜，然而喜還未到心頭，便一下子被涼水澆頭。那群人當中，有著仁人醫館的戴老闆。為何戴老闆會在天光未破之時出現在荒郊野外，顧小曼想都不用想，心中就有了答案。本以為自己好不容易逃脫一劫，沒想到才出狼窩又入虎穴，又或是，狼窩虎穴本就是想通的。

  想要再次躲在草叢中，但天色早不是先前那般漆黑，戴老闆一行人絲毫不給顧小曼逃脫的機會，左左右右地迅速圍上來。

  戴老闆臉上笑容幾乎接近猙獰，半夜得知顧小曼逃脫的時候，他的心就已經涼了半截。鬼知道顧小曼成功回到城裡面後，等待他的會是什麼！所以他才連夜帶著親信往城外趕，希望能躲一段時間看看風聲，若是真鬧大了，直接撤人回以前的鎮子上去。但顧小曼，偏偏出現在了他撤退的路上，許是老天爺都向著他罷！

  「喲，顧大夫，或者說顧老闆，您怎的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樣兒啊？」戴老闆笑著走了上去，伸手捏顧小曼的下巴。前前後後都圍著人，她身上又滿是傷口，逃是逃不了了，顧小曼掙扎著往後一退，卻被戴老闆的隨從絆倒在地。

  「你們要做什麼？」顧小曼用力支撐著身子，冷冷道。

  殺氣仍然是有的，只可惜現在的顧小曼就如同一隻裝腔作勢的傷殘狼崽，毫無殺傷力，反而惹得戴老闆一行人哈哈大笑：「顧大夫，是不是下一步就要叫人了？你放心，我們來的一路上可一個人都沒見著，恐怕是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的。」

  「你膽子可真是大，若是我出了什麼事，你們一行人又怎麼可能好好走出萬縣！」顧小曼冷笑。戴老闆收起笑容，換上一副精明溫和的商人嘴臉：「我們怎麼可能讓顧大夫出事呢？不過是想請您和我們好好談談。」

  語氣雖然溫柔，但戴老闆毫不顧忌地一腳踩上顧小曼的胸口，逼得她又吐出一口血。戴老闆似乎是嫌棄血髒了自己鞋子一般，掏出手帕緩緩擦淨，又伸手去拉顧小曼的領口。戴老闆一向記仇，前些日子顧小曼是如何羞辱他的，他便要千百倍地還回來！

  看著滿身血污，毫無抵抗能力的顧小曼，戴老闆臉上又浮起一絲病態的笑容。

  眼看戴老闆他的手就要觸到顧小曼的領口，一隻羽箭破空而來，不偏不倚射穿在他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