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踢館的

  「郭大夫，不若讓我去吧。」顧小曼毫不遲疑，起身攔住郭大夫，「外面還有那麼多掛了號的病人等著呢，若是郭大夫一離開，整個診室都要停止運轉。郭大夫，我知道你看我是個年輕女子，因此不大信得過我，但方才我問診時你也看到了，我可有哪裡出錯了？」

  郭大夫橫眉一挑，正欲說些什麼，又被顧小曼的話誒堵住了：「難產之事本就兇險，再好的大夫也不敢打包票能保母子平安。再不濟，就算我把病人醫死了，我也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醫師，本就沒有名頭，又哪兒來名聲破敗一說呢？」

  顧小曼前世雖然精通中醫之道，但她自認為，在婦科一事上，自己不可能及得上田大夫。因此她才說出這番話，若是郭大夫醫死人了，那麼他的積攢起來的名望就算是沒了。可是顧小曼本就沒什麼名望，自然也不會擔心這一點了。

  「郭大夫，先前扶公子吩咐多多次，顧老闆是個信得過的。」一旁的小廝抹了把汗，「況且顧老闆說得對，你要是一走，國醫堂里這麼些病人該怎麼辦啊！」見郭大夫雖還是眉頭緊皺，卻沒有阻攔的意思了，小廝當即拉上顧小曼：「救人如救火，遲不得！顧老闆，我們先走！」

  劉地主家的家丁，還有一丫鬟模樣的人正在房間外等著，見小廝出來了，都圍了上來：「怎麼樣？大夫呢？」看到小廝身後的顧小曼後，一個二個卻又露出狐疑的眼光，這麼年輕的女子，真能治得好難產嗎？若不是這是國醫堂，說不準脾氣不好的家丁都得鬧起來了：我們說要最好的大夫，你就帶出來了這貨？

  救人要緊，顧小曼無視掉家丁狐疑的目光，直接拉住那個丫鬟：「你家夫人現在是什麼狀況？」丫鬟一時沒反應過來，顧小曼又補充道：「我總得了解一些情況，才能對症下藥把藥帶過去啊，大夫又不是產婆，難不成要我兩手空空地跟你們走？」

  

  顧小曼一陣納悶兒，就算是產婆，也得帶上工具才出發的吧。丫鬟著急地一拍腦袋，終於吞吞吐吐地說出話來：「我家夫人，她，她今早就開始腹痛，先前請的大夫算了日子，正是今日生產。我們早早喊來了產婆，可是直到方才，夫人都快痛得要死了，還沒有要生下來的樣子！產婆說，產婆她說要是今晚生不下來，很可能就一屍兩命了！」

  另外一個家丁補充道：「我們劉地主就只娶了夫人一人，這要是……大夫，你一定要救救她啊！」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顧小曼盯著那丫鬟：「你是劉夫人的貼身丫鬟？對她平時的飲食起居可還了解？以往請大夫的時候，大夫都說了些什麼？」

  丫鬟被顧小曼問得有些懵了，稍稍回想片刻，立馬回答道：「大夫說我家夫人身子不大好，氣血虛弱，需要多補補。我們自然不敢怠慢，可夫人不喜油膩葷腥，大多沒吃下去。」說著，聲音小了下去，只有離她最近的顧小曼才勉強能聽清，「我們這些貼身丫鬟誰不心疼夫人啊，看她吃那些吃得想吐，都幫她瞞著別人，把湯菜倒了的。」

  顧小曼聽得不斷搖頭，誰說補血一定要大魚大肉的，果然是小縣城裡的土財主做派啊……她對丫鬟家丁道：「我明白了，這就去藥房取幾味藥，你們備好快馬在國醫堂正門處等我。」

  說完，她便跑去藥房，在其中取了『生黃耆、當歸、麥冬、熟地、川芎』五種藥作為一方，又取『當歸、續斷、阿膠、人參、麥冬、炙甘草、山藥、熟地、肉桂』十味藥作為第二方。顧小曼一聽便知，其實就是血虛無力引起的難產，她取的第一方正是專治血虛難產的送子丹，而第二方則是治產後血虛的腹寧湯。其實按理說，取了這兩個方劑的藥，多半都能化險為夷，但為了安定人心，她還是決定親自去看看。

  一進產房，果不其然，論產婆再怎麼鼓勵，幫劉夫人用力，她也只能氣息奄奄地躺在床上，隨著胎兒的運動不時抽搐。顧小曼立刻吩咐丫鬟去把送子丹給煎了，半個時辰後送到產房來。說完，她便前去替劉夫人把脈，劉夫人氣息虛浮，卻又沒有斷斷續續之象，果然還沒有太遲。顧小曼在心底暗暗鬆了口氣，乾脆陪劉夫人聊起天來，先穩定一下產婦情緒。

  等第一味藥送到，顧小曼囑咐道：「喝下去不久，應該就有力氣生產了，但夫人氣血太虛，保不準會大出血。因此孩子出生以後，立馬服下腹寧湯，起補氣補血止痛之功效。」

  按照顧小明的說法，喝下第一味藥之後，劉夫人果然不多時便來了力氣。產婆只稍稍引導，孩子便順利出生！立馬服下第二方藥，劉夫人便沉沉睡去了。皆大歡喜的是，劉夫人生了個兒子，雖然因為母親氣血虛弱的原因，小傢伙看起來皺巴巴、小小的一團，但總歸是母子平安。

  劉地主開心得不行，非要留下顧小曼吃晚宴，她以還要回去坐診的理由回絕了劉地主的邀請，快馬回了國醫堂。總之，這第一回出診，顧小曼的名頭算是打出來了。再進郭大夫的診室，他看顧小曼的眼神就不大一樣了，說不出的複雜、尷尬。顧小曼自然不會和他計較這些，什麼都不說，又繼續混到了學徒裡邊，和他們一塊兒問診。

  待到太陽西下，國醫堂終於歇業，學徒小廝都走得差不多了後，郭大夫才彆扭地走到顧小曼這邊：「顧大夫醫術竟如此高超，先前，咳咳，是我低估你了。」郭大夫對顧小曼的稱呼，竟然就這樣變成了顧大夫。

  郭大夫這一臉彆扭樣，居然還有幾分可愛。顧小曼大方地擺擺手：「無妨，郭大夫先前不願意信任我，也是因著心中操守，想為國醫堂負起責任。但郭大夫，後生可畏一詞可不是憑空杜撰出來的，往後的日子裡若還是這般輕視後輩，可不知會錯過多少良才。」

  雖是被年輕後輩訓了，郭大夫卻並沒有生氣，只尷尬地笑笑：「這回算我錯了，但之後作為坐診大夫，你可別出什麼差錯！」說完，大步跨出國醫堂。

  顧小曼不由得輕聲一笑，扶昊予選人的眼光果然不錯，國醫堂的大夫雖都是名醫，也有名醫該有的脾氣。卻絲毫都沒有沾上那些不該有的、倨傲無禮之感，甚至郭大夫還顯得有些可愛。

  顧小曼坐診大夫的順暢日子沒過上幾天，又一個問題便迎面而來了。國醫堂的對面，竟然又開起一家醫館！醫館的鋪面大小、裝修都比國醫堂差不了哪兒去，但對面醫館一開張，國醫堂的病人就少了好一些。

  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對面醫館賣藥十分便宜，甚至還有老百姓表示，對面仁人醫館的服務態度，比國醫堂好了一大截！就這樣，雖然國醫堂的名聲還在，但免不了流失一大部分病人。尤其是那些家庭稍稍貧苦、或是貪小便宜的。顧小曼恨恨：「開在哪兒不好，將店開在國醫堂對面，這不明擺著來踢館的嗎！」

  然而仁人醫館並不這樣想，才開業一周，老闆便笑意盈盈地主動找進了國醫堂中。老闆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眉眼看似平和，眼中卻又透著精亮的光，顧小曼一看便知：擺明了奸商一個。同時，那人看著面生得緊，絲毫不像萬縣本地人。當然，來者皆是客，雖是覺著來者不善，顧小曼還是泡上一杯花茶迎了上去。

  顧小曼還好奇那人來國醫館幹什麼來的，沒想到男子出口驚人，第一句話就是想要挖人：「顧大夫作為國醫館最年輕的坐診大夫，戴某早已聽聞，不由得佩服。只是不知，顧大夫在這國醫堂中，每月薪資如何呢？」

  顧小曼聽到戴老闆的話，差點兒沒一口水噴出來，你真的不是來搞笑的吧？同時，她也算明白仁人醫館的意圖了，戴老闆見顧小曼年輕，又聽聞她是最近幾日才到國醫館坐診的，便以為她是國醫館新招的大夫。年輕人本就心氣不穩，他便起了將顧小曼挖到仁人醫館的心思。不過顯然，戴老闆並沒有認真調查過國醫堂的底細，連顧小曼是國醫堂幕後老闆這種事都沒查出來。

  顧小曼輕咳兩聲：「醫者，本是救命之人，又何須用錢來衡量呢？」言下之意，工錢不高。

  「顧大夫能有如此之心意，戴某真是佩服。但大夫也是人，也需要吃穿用度，若是連自己和家人的溫飽都不能保證，又如何醫治他人呢？」戴老闆見有機會，循循善誘道：「我就開門見山了，仁人醫館願用三倍的價錢僱傭顧大夫，也不知顧大夫願不願意？」

  說完，便不斷又說些有的沒的，試圖成功將顧小曼遊說過來。

  顧小曼眼光流轉，一副被說動的樣子：「戴公子說得對，在哪兒治病救人不是一樣的？這種有錢拿的事兒，我自然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