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玉佩
2024-05-03 22:53:47
作者: 沐蘇若
遇到盜匪時,太陽雖然已經往西斜了,但還勉強有些溫度。現在便只剩下一片餘暉了,顧小曼簡單估摸了下時間,差不多也有小半個時辰了。
最開始出發的時候,扶昊予還帶著顧小曼在樹梢巔兒上跳躍,方便她辨認方向。走了一段路之後,已經只能在平地上疾馳了。顧小曼拍了拍扶昊予後背:「我們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了,不用勉強自己了,先歇息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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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昊予沒有回答,只輕微地搖了搖頭。
顧小曼眉頭一皺,厲聲道:「你方才是怎麼說我的?愛惜身體?你自個兒都做不到,還來要求別人?」
扶昊予愣了片刻,最終還是找了個容易落腳的地方,停了下來。就算是累成這樣,扶昊予也絲毫不失風度,只扶著樹幹微微喘氣。雖然扶昊予的樣子和『狼狽』兩字還差遠了,但顧小曼總覺著,扶昊予一個偏偏公子,竟因為她落得個狼狽樣,忍不住輕笑了出來。
「有何可笑?」扶昊予不解地看向顧小曼。
「我只是想起了我們初見的時候,扶大哥風度翩翩,優雅絕倫,當時的我哪兒能想到,扶大哥竟然會有和我一起流落荒野的一天啊。」顧小曼偏著腦袋,聲音一起一伏地說出這句話,顯得極為天真可愛,「扶大哥,你說,這是不是就是天意?」
扶昊予微笑,不語。
休息一段時間,扶昊予自覺體力恢復得差不多了,抬頭看看天色道:「我們今日再趕一段路便紮營休息罷,明天一早走不了多久應該就到了。」
說完,扶昊予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玉墜,卻摸了個空。扶昊予皺眉:「小曼,方才你可有注意到我的玉佩?」
扶昊予在腰間摸索好一會兒,也沒有找見玉佩的影子。他眉頭緊鎖,神色焦急,全然沒有了平日裡淡然的模樣。顧小曼還是第一次見他焦急如此,不由得有些傻了。
玉佩?顧小曼隱約有些映像,她記得扶昊予是會隨身帶著一塊玉佩來著,但她向來對金銀珠寶不大感興趣,也就從來沒有仔細看過。
「不見了嗎?」顧小曼十分不解,一個玉佩而已,掉了就掉了,有這麼著急的必要嗎,他扶昊予又不是買不起新的!但她轉頭一想,現在是古代,自然不能用現代的思維來想問題。扶昊予會因為一塊玉佩如此焦急,那麼一定是因為,這塊玉佩對他來說有著無比重大,且不可取代的意義,想到這一層之後,顧小曼柔聲道:「先前在馬車上的時候還在嗎?」
扶昊予不愧是扶昊予,不過這麼一瞬的時間便完全恢復了平時的冷靜:「恩,還在的。方才從斷崖上下來時還在,應該是趕路的時候掉下來的。」
顧小曼點頭:「那我們原路返回,細細搜查一番。我們就只走了那麼一條路,玉佩難不成還會憑空消失不成?」
扶昊予表示同意,卻又有些錯愕地問顧小曼:「小曼,你就不問問那玉佩對我而言究竟代表著什麼?你……你什麼都不知道,就願意陪我浪費時間去找玉佩?」
「扶大哥在說什麼?」顧小曼反問道,「首先,如果不是你,我連命都沒有了,幫你找一塊玉佩又算什麼?其次,我能看得出來,那玉佩對你來說非常重要,至於為何重要,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扶大哥從來沒有和我提起過玉佩的事情,便一定有你的理由,我又何必非要知道呢?」
「是我多心了。」扶昊予自覺羞愧——自己在生意場上待久了,竟然忘卻了人世間最為純淨的情誼,並不是世事都如他想的那般,是需要交易才能完成的。顧小曼幫他找玉佩是不需要他付出生命回報的,正如顧小曼從懸崖跌落時,他選擇去救她的那一瞬間,不也是什麼回報都沒去想過?
「我們原路返回吧,我背你。」扶昊予道。
「扶大哥,這回真不用了。」顧小曼嚴詞拒絕道,「休息這麼久了,我的腿還能有什麼問題。而且要想找玉佩,當然只能慢慢地一點兒一點兒找,根本用不了輕功。」顧小曼儘量措辭委婉些:「不用輕功的話……扶大哥的體力,恐怕也……」
「先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能講道理。」扶昊予無奈地一笑,算是接受顧小曼說的了。
兩人隨即開始往回走,扶昊予在前,顧小曼在後,慢慢搜尋了起來。顧小曼一路心驚膽戰得不行,生怕找著玉墜時,它已經碎成好幾塊兒了,亦或是掛在樹上,亦或是被野獸叼走了,根本找不著了……
還好,或許是今日已經夠倒霉了,找玉佩竟然格外地容易。不過一刻鐘時間,扶昊予便在一處草叢中找回了自己的玉佩。顧小曼看了看地形,這裡正是扶昊予從樹梢巔兒轉到陸地上的地方,應該是落地時那一下震顫,把玉佩給震下來了。
玉佩上一絲裂紋都沒有,只是稍稍沾了些灰,扶昊予將其捧在手中,輕輕用絲綢帕子擦淨玉佩。顧小曼湊了上去,想看看那塊玉佩究竟長什麼模樣。玉佩底色為月光一般的淡白,卻通體透明,顧小曼這種不懂玉的人也能看出來,則絕對是一塊絕世好玉。玉上雕了兩條龍,曾「雙龍戲珠」樣,對立而忘,玉珠遊走在雙龍之間。雕工之精細,一眼看去跟活的一樣,惹得顧小曼在心底暗暗佩服雕刻師傅的手藝。兩條龍的顏色卻不是淡白了,而是火一般的紅色,紅而不艷,恰巧合適,看得舒服極了。扶昊予又將玉佩翻過來,只見其背面刻著『扶昊予』三字,字如游龍,灑脫飄逸。
扶昊予見顧小曼打量夠了,終於開口說話了:「這玉佩關乎我的身世,因此我……」
扶昊予說到這裡的時候,停頓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說才好。顧小曼接著他的話問道:「身世?」
「嗯。」扶昊予抬頭望著天空,此時太陽已經西下得差不多了,顧小曼看著他這樣,竟然生出一種悲涼的感覺。扶昊予緩緩道:「我是孤兒,無父無母,從小便過著漂泊流浪的生活,只有這塊玉佩,從我出生時便在我身邊。我的名字,便是玉佩上刻的字。」
「趁著還沒有完全暗下來,我們再趕一些路吧,一邊走我一邊說。」扶昊予不再看天空,朝南方慢慢走著。
見顧小曼跟上來了,扶昊予繼續道:「我過了好幾年流浪的日子,終於在六歲的那一年,來到了周家村。」
顧小曼聽說過周家村,這是萬縣旁邊的一個小村子,離顧家寨沒有多遠。
「或許是機緣巧合,我竟然在那裡遇見了傳授我武藝的師父。想必小曼之前就想問我這一身武藝都是怎麼來的吧?」扶昊予轉頭對顧小曼道。
「嗯,這倒是,不過一直沒好意思問。」顧小曼有些不好意思。
「師父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世外高人罷。」扶昊予陷入了回憶中,「我剛遇見他的時候,也是不相信他的話的……」
那一年,六歲的扶昊予獨自一人流落到周家村,對他而言,這小村子和其他地方並無任何不同,都只是停一天兩天便會離開的。那時的他怎麼能想到,這回竟然一落腳,就是十來年的時光。
扶昊予雖然過的都是流浪生活,但他從未和別的乞兒一般討要飯菜或者偷偷摸摸,儘管年紀不大,他內心卻仿佛有一根緊緊崩住的線一般,絕不讓他做一絲一毫有違道義之事。扶昊予在年紀更小的時候,跟著手藝師傅學過點兒做小玩意兒的手藝,長時間的流浪也讓他學會了辨認中草藥,因此賣賣小玩意兒、采采草藥,還是能讓他勉強吃飽的。
周家村是個小村子,因此扶昊予只準備試試賣藥草給村裡的地主——結果是被地主拎著衣服扔了出來。扶昊予並不覺得氣餒,這種事情是經常發生的,他早已習慣了。還好兜里的錢還夠買些饅頭乾糧,以備接下來幾天的路程,扶昊予晃晃悠悠,進了村裡的小酒館。像周家村這么小的村子,一般只有一家酒館,而就是這一家酒館,從酒道肉再到乾糧,幾乎什麼都包了。
扶昊予前腳剛踏進酒館門,還沒來得及站穩,一個酒鬼模樣的人就站在了他面前。酒鬼打扮得邋邋遢遢,個頭也不小,小酒館門本來就不大,扶昊予就這樣被擋住進不去了。扶昊予懶得理那個擋路的酒鬼,艱難地伸了個頭進去,老練地喊道:「掌柜子,來兩個白面饅頭,三個玉米饃,打包帶走!」
扶昊予全程都在努力往店裡面看,自然沒有注意到,那個酒鬼不停打量著他,眼睛都在發光似的。聽完扶昊予的話,酒鬼大手一揮,讓掌柜子別聽扶昊予的:「拿什麼饃饃!掌柜子,再上兩壺好酒,幾斤牛肉!這小公子我看著身子骨好得緊,想收他為徒呢!」
「你,你說什麼?」扶昊予警惕地往後一退,下意識護住自己的錢兜——著酒鬼不會是想騙自己的錢拿來喝酒吧?